當潼陽城李家外門總管李杰結束了一夜的迷醉,從紅燈區的某位女子的溫柔鄉回到自己的住宅門口時,他遠遠地看見自家住宅的燈亮著。
不會吧,難道那婆娘到現在還沒睡覺?我不是跟她說了昨天出了大問題,所以我要連夜調查問題所在嗎?
一想到自家那位體型已經發福、肌膚暗黃無光、胸前明顯下垂的婆娘,他不禁愈發懷念紅燈區的某位激情洋溢的妙齡女子,心里已經做好了今晚再次造訪的準備!
哼,要不是因為兒子要人照顧,我會安安心心和你這個黃臉婆過日子?要不是為了給兒子豎立良好的形象,我早就三妻四妾,過上夜夜笙歌的生活了!
李杰朝地上呸了一聲,他感覺自己過得可真窩囊,明明有能力進入李家內門,過上更好的生活,可是老婆孩子習慣了潼陽城的生活不愿意離開,自己只好留在這個破地方,整天為了一些破事操碎心。
就比如昨天那破事……唉!李杰越想越煩,情不自禁地嘆了一口氣,秘密倉庫的幾十箱仿幣遺失,這事兒如果不查明白,自己這個總管的地位恐怕都保不住了。到底是哪個腦子有坑的家伙敢來招惹我們李家!讓我逮住他,非把他剝皮抽筋、扔進油鍋不可!
李杰打了個酒嗝,他搖搖晃晃地掏出鑰匙打算開門,不曾想門根本就沒關,輕輕一推就推開了。
這婆娘怎么連門都不關?人到中年真是越來越健忘,昨天早上這婆娘就忘了給兒子準備早餐,害得兒子餓著肚子去上學!
李杰一邊嘀嘀咕咕地念叨著,一邊走進屋里,他脫下鞋子,隨意地往門邊一扔,腳步虛浮地就向廚房走去。
希望熱水瓶里還有水,口干得要死,嗓子都要啞了!
他大聲嚷嚷起來:“芳兒,芳兒你出來!”
他的叫嚷沒有得到任何回應,不免有些惱火,他心想:這婆娘難道已經睡著了?要是讓我逮到你沒睡著,一定給你兩耳光!
如此咬牙切齒地想著,他走進了廚房,看見洗碗池邊擺著一杯涼白開,他不免有些訝異:嘿這臭婆娘,今天居然知道留杯水給我喝,還算有點腦子!
于是他端起杯子,一股腦兒將一杯水直接灌進了肚子,他心滿意足地抹了抹嘴巴,一轉身,卻是看見一個身著黑衣的少年對著他冷冷微笑!
李杰嚇得整個人跌坐在地,酒頓時醒了幾分,他口齒不清地嚷嚷起來:“你你你……你是誰!怎么……在我家里啊!”
“這個東西,你認識吧?”少年攤開手掌,掌心躺著一枚仿幣,“我們來玩一個游戲吧!”
“你……你是偷竊我們仿幣的人?你有什么目的!”李杰連忙從地上爬起身,他搖搖晃晃地指著少年的鼻子,惡狠狠地說道,“我可……告訴你,你不會有好下場的!”
“我有沒有好下場,不是憑你說了算的,李杰閣下。”少年心平氣和地說道,他將仿幣輕輕上拋,然后用手背接住,另一只手按住仿幣,“我們來玩一個簡單的游戲吧!猜一猜,向上的那一面是正是反?”
“小子!你不要在這虛張聲勢!我不管你身后有多大的背景,在這個國家,得罪了李家你是沒有好下場的!”李杰死死地盯著少年的眼睛,像是要用眼神殺死他一般,“你知道這潼陽城誰說了算嗎?就是我李杰,就是我杰哥!哈哈哈哈……”
他的話并沒有說完,因為他感覺肚子里一陣劇烈的絞痛,那絞痛從喉管一直到肚子,像是變態辣的辣椒留下的熾熱軌跡一般!
李杰痛苦地趴在地上,他的身前,黑衣黑發的蘇白皺起了眉頭:“那你知道你的命誰說了算嗎?是我說了算呢!我只想告訴你一件事情,你的老婆和孩子已經被我綁架了,不想他們去死的話,你最好給我老實點!”
“是你……在水里下了藥?”李杰猙獰地扭曲著臉龐。
“第一,水是我給你倒的,作為審判你的前奏,這點禮儀我還是具備的。”蘇白痞里痞氣地蹲下身子,抓著他的頭發將他的腦袋揪起來,“第二,水里下得可不是藥,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詛咒而已啦,是吧冷言姐?”
身著長裙的少女從少年身后款款走出,她將兩個被捆住的人放在地上,然后靜靜立在一旁。
李杰掙扎著昂起頭,他的目光在被牢牢捆住的女人和男孩身上掃過,確認對方沒有生命危險后,他才松下一口氣來。他的酒意似乎又醒了幾分,這個男子忍住腹中的疼痛,沉聲說道:“你要怎么玩這個游戲?”
“很~簡單!”蘇白再次將仿幣向上拋起,然后用另一只手按在手背上,“首先來猜一猜正反吧!”
“我猜正面。”李杰立刻回答道。
蘇白松開手掌,露出了下面的仿幣——仿幣之上,印著鏡都最高大樓的那一面靜靜朝向上方,蘇白輕輕搖了搖頭,笑瞇瞇地答道:“親愛的李杰閣下,你猜錯了呢!”
“哈哈哈哈哈!”李杰的嘴角勾起一絲冷笑,他冷靜地說道,“通常人們都會認為,印著鏡都最高當權者的那一面屬于正面,印著鏡都最高大樓的那一面屬于反面,不過你卻沒有提前陳述規則。
在賭界,你不陳述規則,我就有改變規則的權利——我宣布,在我的規則里,最高大樓那一面是正面!”
“你很喜歡耍小聰明,不過看來你對簡單的金幣游戲并不感興趣。”蘇白取出厚厚的一疊仿幣,將之堆疊在自己手背上,他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捻在指尖繞出一個匕花出來,“我們來玩一點刺激的!”
“規則是什么?你要賭什么?”李杰發現腹中的疼痛沒有那么劇烈了,他嘗試爬起身來,坐在地上與蘇白對視。
“規則很簡單,把金幣堆疊在手背上,用匕首用力扎進去,誰能扎穿的數目最多,就是誰贏了。”蘇白把一疊金幣遞給李杰,仍然是微笑著,“我們賭你一家三口的命,如果你贏了,我一個都不會殺;如果你輸了,你們三人里必須由你選擇一個人去死!”
蘇白將手里的匕首扔到他面前:“不要想耍什么花招,別忘了你肚子里的詛咒!沒什么意見的話,就從你先開始吧!”
李杰從地上撿起匕首,他抬起頭看了看蘇白,又看了看自己的妻兒、與妻兒身邊的少女。
他將金幣在手背上堆疊整齊,猛地握緊匕首,霍地向下刺去!匕首一瞬間便穿過了七八枚金幣,像是穿糖葫蘆一般將金幣穿在一起!
蘇白也將同樣的一疊金幣堆在手背上,他從李杰手里接過匕首,不假思索地向下一刺,連手帶金幣通通刺穿!
李杰目瞪口呆地望著這個少年從手背里拔出匕首,看著他眉頭都沒有皺一下地說道:“我穿過的數目幾乎是你的雙倍,所以,我贏了!”
“你……你怎么……你到底……”李杰語無倫次地張大了眼睛,他實在不能理解這個少年的思想,他看到少年輕聲冷笑起來,眼神冰冷,面龐肅殺。
蘇白將那把匕首再次丟到李杰面前,他那清秀的臉頰上描摹著森冷的笑容:“在你做出選擇之前,回答我一件事情,如果你的答案讓我很滿意,說不定可以免去這次死亡選擇!”
李杰沒有說話,只是盯住蘇白的眼睛。
“告訴我,你和云雀幫走賬的賬單在哪?”
“你想做什么?”
“這不是你該關心的事情。”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明白了,我明白你是誰了!”李杰突然間放聲大笑,笑著笑著,聲音愈發狂亂,“你是實驗品011,我想起來了,你和實驗品011長得十分相似,我說為什么會有人敢打我們李家的主意,我一直想不通那人到底意圖是什么,不過是你的話——我已經看破了你的想法!”
“不妨說來聽聽?”蘇白平靜地注視著這一切,他依舊是冷笑,冷冷地說道。
“你背后根本沒有勢力,你在搜集所有對李家不利的證據,因為那是唯一不需要借助強大的武力手段也能扳倒我們李家的方法!”李杰歇斯底里地狂笑起來,“實驗品011,你在報復少主對你的懸賞嗎?真是幼稚的想法啊,李家立足楚國已有千年,憑你這種自以為是的想法,居然也想搞垮我們李家?”
“很可惜,非常可惜,你明明離答案已經非常接近了,可你卻只猜對了一半。”蘇白狀似隨意地聳了聳肩,“你以為我想滅亡李家僅僅只是因為報復嗎?你錯了,如果不在李睿做好準備之前將李家滅亡,你覺得李睿會放過我?
我哪里是在報復,我是在為了保護自己的性命,幾乎一個人對決你們整個家族啊!”
少年的話并沒有說完,因為李杰已經抬起匕首,扎進了自己的心臟,血水從他的胸口滿溢而出,他看到自家的臭婆娘和兒子掙扎著想要掙脫繩子,淚水從他們眼眶泉涌而下!
“你是要報復還是要生存已經不重要了,對我來說,只要猜破你想對李家做什么便已足夠。”李杰緩緩地仰倒在地,血液從他胸口汩汩流出,在地上匯成一條赤紅色小溪,“猜破這一層,其實就該明白你必然不會放過我,至于所謂的游戲,只是想看看我會不會真的殺死我的妻兒嗎?”
“我以為你會為了茍活,選擇殺死你的至親呢!”蘇白輕輕搖了搖頭,“原來你還保留著你最基本的人性么?”
“呵,這不是為人之根本么?雖然她已經變成了一個聒噪又討厭的黃臉婆,整天只知道念叨那些瑣碎的事情,雖然兒子并沒有像爸爸所希望的那樣好好上學,做一個優秀的尖子生。”李杰的聲音越來越微弱,直到最后,已是細如蚊吟,“可誰會舍得殺死自己的寶貝老婆和寶貝兒子呢?這里是我的家啊……
我可以在外面瘋狂釋放我對生活的不滿,可我最終還是會回到這個,不總是溫馨但還是會讓我感覺到溫暖的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