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孝義迎出屋，一眼看見紀爾珍推著自行車站在院子。

李孝義一愣不知所措地問：大小姐？你怎么來了？

紀爾珍抱怨著說：你們家可真難找。

這時王氏也從屋里跟了出來，也是一愣，忙說：哎呦，紀大小姐。您怎么來了？快請屋里坐吧。

紀爾珍笑著回答：不用了伯母，我就是來看看孝義的傷好得怎么樣了。李孝義，你的房間在哪兒？

王氏愕然，覺得不妥說：這……紀大小姐，您還是堂屋請上座吧。

李孝義坦然地說：沒事兒的娘，一會兒您幫我送點茶過來。大小姐，請吧。

說著李孝義將紀爾珍引向了自己的房間。

紀爾珍一進屋就在李孝義的房間里東翻西看，就會好像進了自己家的屋子。

李孝義站在房門旁問：大小姐，您找我有什么吩咐嗎？

紀爾珍扭回頭問：你怎么又叫起大小姐來了。不是說好了叫我爾珍嗎？

李孝義尷尬地說：呃……我還是叫您大小姐吧。習慣了……

紀爾珍擺擺手，邊說邊往炕沿上一坐：算了，隨便你！你這房間可真夠整潔的。

李孝義一本正經地說：哦，房子拾掇干凈了人住著也舒服不是？大小姐，有什么事兒需要我辦您盡管吩咐。

紀爾珍被他問的有點兒不耐煩了：我說你這個人怎么這么沒勁啊，沒事就不能找你聊聊天了？

李孝義笑著說：大小姐，您是在外國呆的太久了。在咱們這兒，孤男寡女共處一室，那可是罪過。

紀爾珍一臉懵懂地說：怎么？還怕我吃了你不成？

李孝義尷尬地笑著說：吃我倒是不怕，只怕我就得娶您了……

紀爾珍聞言一怔，兩人同時都覺得有些尷尬。

一瞬間的沉默，紀爾珍連忙故作輕松地說：呃……我今兒來也沒別的事兒。就是告訴你一聲，最近俄國人準備在全市架電話，我跟爹說了，給你家也裝一部，這樣聯系起來也方便……

李孝義猶豫地說：這不大好吧？我每天都去航運公司上班，有什么事兒您讓人知會我一聲不就行了。

紀爾珍略帶害羞地說：那我要是下了班找你呢？

李孝義脫口而出：下了班，您也可以派人來嗎。電話這洋玩意兒，我們窮家小戶的消受不起。

紀爾珍有點兒生氣地說：又不讓你花錢！

李孝義嚴肅地說：那我就更不能要了。是我的我一分不讓，不是我的我一分不拿！

紀爾珍氣得一時語結：你……你個倔驢！

這時院子里忽然傳來一陣自行車鈴聲。

………………

院子里趙振東在一旁擺弄著自行車，還把李若男放在了車后座上，兩人正玩得不亦樂乎。

李孝義出屋喝止趙振東說：振東，快下來！那車不能玩！

王氏也聞聲趕忙出屋，向著趙振東招招手。

趙振東趕緊把李若男抱下來，跑到王氏身邊躲著。

紀爾珍從屋里跟出來，滿不在乎地說：車就送給他們玩兒吧，也不值幾個錢。

李孝義冷著臉說：大小姐，您要是想擺闊就去別地兒，在我家擺不出什么名堂。天不早了，我也就不留您了！

紀爾珍的火氣也在此時爆發，對著李孝義說：你！愛要不要，送出去的東西就是潑出去的水，我紀爾珍從來不收回！

說著紀爾珍憤然離開，險些撞上剛進門的鄭天亮。

鄭天亮看著紀爾珍的背影，嘴里嘟囔著：這是怎么了？

李孝義沒好氣地回了句：不知道！

說完李孝義轉身進了自己屋。

王氏走到鄭天亮跟前嘆了嘆氣說：別問了，踏實過個節吧。

鄭天亮問王氏：娘，月餅做得了沒？

王氏笑著說：饞嘴貓，這么著急？

鄭天亮忙解釋說：不是，我有用！

………………

夕陽下的教堂，鐘聲陣陣。

鄭天亮徘徊在教堂門口，看著夕陽下趙雨涵正在教堂外的草坪上給孤兒們分發糖果，帶著微笑的趙雨涵全身籠罩在金色的夕陽里美艷動人，拎著布包的鄭天亮竟一時看呆了。

糖果很快發完了，孩子們笑鬧著跑開。趙雨涵抬頭看見鄭天亮，招了招手快步走來。

趙雨涵笑著說：天亮，等急了吧？

鄭天亮羞澀地回答：沒有。我……我想帶你去個地方。

趙雨涵很感興趣地問：什么地方？

鄭天亮故作神秘地說：跟我來！

鄭天亮拉了趙雨涵向城外跑去。

………………

一輪初升滿月遙掛天邊。

白玉山頂海風陣陣，遙看海天一色，月光映著海面波光粼粼。

鄭天亮和趙雨涵漫步在山頂賞月。

趙雨涵感嘆道：月亮真美！

鄭天亮說：今天是中秋節。

趙雨涵驚訝地說：中秋節？！

接著又黯然說道：我已經不知道多少年沒過過中秋節了……

鄭天亮從懷里掏出一個布包遞給趙雨涵。

趙雨涵用疑問的眼神看著鄭天亮。

鄭天亮笑著說：過中秋節怎么能沒月餅呢。伊莉婭，這是我娘親手打的，你嘗嘗。

趙雨涵打開布包小心翼翼地拿出月餅。

鄭天亮鼓勵地看著趙雨涵，她輕輕地咬了一口。咀嚼了幾下卻突然猶如雷轟般呆立不動。

鄭天亮緊張地詢問：怎么，不好吃嗎？

趙雨涵使勁地搖頭，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鄭天亮見到此番情景，頓時慌了，結結巴巴地勸道：你……你別哭啊……

趙雨涵竟突然撲到鄭天亮懷里嗚嗚大哭起來，鄭天亮愣了一刻才羞怯的抬起手來輕撫著趙雨涵的后背。

鄭天亮不知該如何安慰趙雨涵，只能柔聲說：伊莉婭，別哭了……

趙雨涵只自顧自地哭了一陣，抽泣著脫離了鄭天亮的懷抱，穩了穩情緒說：謝謝，謝謝你……這個味道……我以為再也嘗不到媽媽做的月餅味道了……

………………

晨霧還未散去，紀爾珍的自行車停放在鄭家小院里。

趙振東偷偷溜進院子，看看左右沒人，向屋里招了招手。

李若男從門縫里探頭出來，四下看看跑到趙振東身邊。

李若男小心地說：哥哥，娘說不讓咱動。

趙振東滿不在乎地說：沒事兒！一會兒大哥就去還車。咱就玩不上了。來，上車！

說著趙振東將李若男抱上車后座，自己上了前座。

趙振東興奮喊了聲：走嘍！

沒想到車子突然動了，趙振東大驚失色，大喊著搖搖晃晃的控制著自行車照著院墻沖過去。

稀里嘩啦一陣亂響，隨后響起李若男撕心裂肺的哭聲。

翻倒在地上的自行車，一只斷掉了的腳蹬耷拉著。

聞聲趕到的王氏趕緊把李若男抱在懷里哄著。

李孝義站在院里臉色鐵青，看著地上的自行車，一聲不吭。

趙振東怯怯的看著李孝義。

鄭天亮過去把自行車扶起來說：哥，不就是壞了嘛，我看也沒啥，給她修上不就完了！

李孝義生氣地說：你說的倒是輕巧，修，你會修嗎？都這么大個人了怎么說話還不過腦子？人家的東西咱弄壞了，光修就頂事兒了？站著說話不腰疼！

鄭天亮被李孝義一頓搶白說得無言以對，李孝義生氣地出了門。

鄭榮看著李孝義的背影，走過去扛起車子也往門外走去。

王氏喊住鄭榮：當家的，你這是干啥？

鄭榮淡淡地說：修車。

………………

紀鳳臺家花園里，一只蘋果隨著槍聲被打的四分五裂。

紀爾珍舉槍瞄準，彈無虛發。各種水果、器皿都成了她的靶子，一時間狼藉滿地。

一邊開槍紀爾珍一邊氣憤地罵著：李孝義！你個傻瓜，笨蛋，白癡……

子彈打光了，隨手把槍一扔，喊了聲：子彈！

身邊立刻有個保鏢似的人接過槍為紀爾珍裝彈，裝好后遞給了紀爾珍。

紀爾珍接過槍，拿起一只蘋果扔給保鏢說：放頭上！

保鏢愕然一臉的驚恐。

紀爾珍不耐煩地吩咐著：聽見沒有？我讓你離遠點，把這個放頭上。

保鏢雙膝一軟，跪倒在地哭著哀求說：大小姐，我上有老下有小啊……

紀爾珍絲毫不為所動地說：我數三下！一……

這時身后傳來了李孝義的聲音：我來！

紀爾珍愕然回頭，見李孝義走過來從保鏢手里拿過蘋果，離遠了站住把蘋果放在頭上。

紀爾珍沉著臉恨恨地說：這可是你自愿的。

李孝義面無表情地回了句：生死有命！

紀爾珍舉槍瞄準，拿槍的手卻微微地顫抖。

再看李孝義一副氣定神閑的姿態。

周圍的人都看呆了，在場的所有人大氣都不敢出。

兩個人就這樣對峙著，在這一刻空氣都仿佛凝固了。

半晌，紀爾珍沮喪的一甩手將槍扔得老遠。

紀爾珍歇斯底里的大喊：滾！都給我滾！

身邊幾個下人和保鏢如逢大赦，一溜煙都跑了。

李孝義取下蘋果，走到紀爾珍身前。

李孝義嚴肅地說：大小姐，這樣練槍很容易傷人的。

紀爾珍瞥了李孝義一眼說：你是我什么人，輪的到你管我嗎？

李孝義囁嚅道：您那輛自行車被我不小心弄壞了……

紀爾珍問：你是要賠我嗎？

李孝義低聲說：您說個數，可以從我工錢里扣……

紀爾珍冷笑著說：錢？你覺得我需要錢嗎？

李孝義疑惑地問：那您想要什么？

紀爾珍想了想說：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