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主人提議,但劍兵只能忽視。因為“紅”騎兵還沒拿出真本事,他完全沒受傷的謎底還沒揭曉。
究竟對方擁有跟自身寶具同等的防衛能力呢?還是超過其上的能力?又或者必須滿足什么特定條件才能夠傷害他呢?
如果在此使用寶具,就等于泄漏真名──今后的戰斗想必將因此陷入不利。假設能在這個時候收拾掉騎兵,確實會帶來壓倒性的好處……但要是他沒死又會怎樣呢?
不用說,自己就會變成因使用寶具而泄漏真名的蠢才,再加上若騎兵沒有在此做個了斷且順利逃脫,那么自身的真名就會完全泄漏給敵對陣營了。這么一來,對手今后將徹底針對自己背后的弱點攻擊吧。
“黑”劍兵雖然喜歡被說成有勇無謀,卻不喜歡被說是個蠢才,因此他只能默默忽略這項指示,并希望主人理解。一般來說,這時候應該盡可能仔細地加以說明,但很遺憾他現在根本沒有那個余力。
“紅”騎兵先往后一跳,可能想要重整旗鼓吧。
“……彼此都沒招了呢。”
“……”
劍兵遵照與主人之間的約定不說話。見他這么沒反應,“紅”騎兵露出有點不悅的表情。
“反應真冷漠。在戰場不會笑的人,在樂園【Elysium】也會忘了要怎么笑喔。這個世界被陰沉的氣息腐蝕化膿,既然如此,至少消散之刻要快活地走啊,不覺得嗎?”
──不覺得。在戰場上笑,有時會變成污蔑對手的行為不對,是至少有可能會讓對方這樣認為。若彼此認同對方的力量,可以一同歡笑,那當然會變成戰場上的爽朗之風;但在尸體前面笑就只是嘲笑罷了。
“紅”騎兵笑著對無言表示拒絕之意的“黑”劍兵說:
“……我是說,『消散之刻要快活地走』喔。”
下一瞬間,比聲音還快飛抵的看不見箭矢直接命中“黑”劍兵胸膛。
被打飛出去的劍兵撞斷好幾棵大樹,翻了個跟斗倒下。
“……嗚嗚……!”
“黑”狂戰士說不出話,但她瞬間理解到底發生了什么事。剛剛那一記是在“紅”騎兵遙遠后方的另一位使役者發出。
狂戰士的思考冷靜且迅速。來自遠方的攻擊,而且不是由魔力發出,是純粹的物理能量一擊──也就是弓兵!
雖然以下是推測,但在旁觀看“紅”騎兵戰況的那位使役者理解到通常程度的攻擊無法傷及劍兵,因此為了施加更高段的物理攻擊而徹底拉滿了弓。
剛剛發出的那記攻擊明顯超過A級程度,也因此能沖破“黑”劍兵的守護能力吧!
……問題在于對方位在我方兩人都無法察覺的遠處,再加上這里不是視野良好的草原,而是深夜里生長了茂密樹木的森林之中。既然位在我方看不見的遠處,就算對方的夜間視力很好,“黑”劍兵也應該只是個會動的點而已啊。
但對方射中了,這才是最恐怖的一件事實。擁有相當A級破壞力的超遠距離狙擊、在視野幾乎為零的深夜環境之下瞄準、簡直跟穿針引線沒兩樣的超超精密射擊。如果將這些一個個分開來看,或許都有人可以完成;但在所有條件都齊備的情況下還可以做到的英靈,究竟有多少個呢──!
“紅”騎兵的臉突然繃緊。他凝視著森林另一邊“黑”狂戰士的身后咂嘴。
“……看來我們的狂戰士完蛋了,但小姐你還在這里。狂戰士換狂戰士,彼此互搶也是公平,對不對啊?”
露出開朗且殘酷笑容的“紅”騎兵在握槍的手上加諸力量,盡管是不知道恐懼為何的狂戰士,仍感覺得出那笑容有著某種深不見底的東西。
更重要的──從方才的攻擊可徹底明白,自己的攻擊缺少了什么,就結果而論無法傷及他分毫。
“好啦,『黑』劍兵要幾秒才能復活呢,十秒?二十秒?不管怎么樣,不會比我出一招更快。”
不論逃亡、迎戰、投降,全部的選項都被切斷了。
“黑”狂戰士只能咬著牙接受現況,或者完全解放自己的寶具,與之共赴黃泉嗎?
被迫下決定的狂戰士低吟做好覺悟,打算傾盡自己的全力打倒“紅”騎兵──
但就在她這么想的瞬間,狀況唐突地劇烈變化。她感受到來自后方的強大魔力奔流,反射性回頭看去,視線前方能看到一臉苦悶地舉起巨劍的人──就是“黑”劍兵。
“黑”劍兵齊格飛的主人戈爾德焦慮不已,那個劍兵不僅不聽從自己的建議,甚至還大意地被打飛出去。看來,“紅”騎兵擁有相當了不得的耐力,從透過使魔的視覺觀察到的狀況來看,將參數相當優秀的“紅”狂戰士拉攏成我方戰力的現在,只要能夠打倒騎兵,千界樹的勝利就無所動搖。
“……!劍兵!劍兵,寶具!用寶具”
沒有使役者在場傾聽戈爾德發言,他一個人窩在房間里面不斷送出指示。
一般的主人在使役者與使役者對戰的時候,不會一一下達詳細指令,那是因為他們對于使役者這種存在于戰斗層面上給予絕對信賴,至少這些使役者的戰斗經驗與能力都在魔術師之上,因此主人只會針對戰略層面開口。
除了“黑”劍兵和主人戈爾德的其他組人馬都建立起了相當程度的主從關系。弓兵已經認同其主人菲歐蕾,與其說這兩人是主從,更像是師生之間的關系;槍兵這邊,只要達尼克貫徹臣子態度就不會有任何問題;塞蕾妮可雖然因為騎兵的奔放態度而頭痛不已,但也被他的清廉與純真所吸引,除非有非常嚴重的狀況發生,不然應該不至于撕破臉;卡雷斯的使役者是狂戰士,不僅忠于命令,也因為他們促膝長談過,彼此之間已建立了共同作戰的關系;羅歇和術士更不用說了,身為主人的羅歇打從心底敬重術士。
從召喚出來開始,戈爾德就放棄與劍兵溝通……他并不想去理解對方,只擔心真名泄漏出去。
這是非常致命且絕望的錯誤,戈爾德不知道,“不知道劍兵在想些什么。”不知道他正覺得不平嗎?想反叛嗎?抱持殺意嗎?打從心底污蔑嗎?還是根本什么都沒想呢?
彼此溝通就好了,說出自己在想什么、目標是什么、信仰著什么,戈爾德應該要問清楚這些,但他拒絕這么做,把使役者當成自身的裝備看待。
這是來自他的虛榮心吧。壓根認為使役者不過是使魔的想法,一直帶給了他某種影響吧。
不論如何,戈爾德確實愚蠢到對與“紅”槍兵和騎兵交手,雖然沒有屈居劣勢,但也沒能獲勝的劍兵感到焦躁。
盡管如此,若說他能以主人的身分站在劍兵身后守著戰況發展,或者像一般圣杯戰爭那樣,處于總是與其他六位主人及使役者為敵的狀況下,他應該就不會做出“現在打算要做的愚蠢行徑”了吧。
但戈爾德只是在安全的地點看著戰場,萬一劍兵被滅了,也只是他的名譽受損,不會面臨性命危險。這類小問題一一堆積起來,壓迫著戈爾德的思緒──
“劍兵────!『我以令咒命之!使用寶具擊敗敵方的騎兵』────!”
戈爾德這番話確實傳達到使役者“黑”劍兵這邊,既然用上了令咒,就算位在世界盡頭,這句話也會直接刻印到劍士的靈魂上。
“……!”
劍兵不禁一度驚訝地回頭望向城堡,戈爾德卻沒有現身。劍兵舉起巨劍,解放劍中蘊含的力量,藍色寶珠閃耀光輝,劍身開始散發撕裂夜晚的炫目橙色光芒。
“咕、嗚……!”
不行,現在不可以使用這個寶具。只要喊出寶具的名字,九成會泄漏自己的真面目。會使用這把“幻想大劍【巴爾蒙克】”的英靈,世界上只有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