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生命的高處
- 那些安靜的日子
- 林采宜
- 2082字
- 2021-04-19 14:26:20
一個人的價值,不在于你從社會上獲得了什么,而在于你為這個社會做了什么。
都說人往高處走,水往低處流。
“往高處走”,是每個人對自我不斷提升的內在要求,也是人性向往美好的本能。
每一個時代都有自己的麻煩,我們這個時代的麻煩是:很多人不知道自己的“高處”在哪里?
上周,本年度胡潤財富榜發布,看到榜上那么多身家數十億、數百億甚至上千億的富豪,忽然想到一個問題:他們的高處在哪里?這也是很多富二代面臨的困惑。
對于無產階級和草根階層而言,大部分人的“高處”很簡單,它是自己和家人的衣食溫飽,它意味著有安全的房子住,有足夠的存款、體面的生活,不因為貧窮而受歧視……意味著更多的財富、更高的職位和更大的權力;底層的人從山腳出發,一步一步往山上爬,心里一個念頭:“往高處走”。這時候,人們眼里的“高處”多半是看得見的物質利益和權力、名聲。
那么,對于那些已經站在財富、權力和社會地位的巔峰上的人來說,人生的“高處”在哪里?
扎克伯格在哈佛2018年畢業典禮上說:我在哈佛最美好的回憶,是遇見了Priscilla,她是我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2015年,他們的第一個女兒陳明宇(Max)出生,扎克伯格捐了400億美元公益基金,用來研究兒童疾病的治療,因為,他妻子Priscilla是一名兒科醫生。
作為世界首富,扎克伯格為相貌平平的妻子Priscilla感到如此自豪,是因為他在Priscilla身上看到了人生的“高處”——讓世界上所有的兒童遠離病魔。
高處,是一個人的生命理想。
當然,擁有這種理想的,不僅僅只有富豪們。
2018年9月8日,舊金山有一個被命名為001的海洋清理系統,正式下海試驗。開發這個系統的是一位叫作Boyan Slat的荷蘭少年。
16歲那年,他在希臘潛水,發現水中的塑料比魚還多,這些無法降解的塑料垃圾嚴重威脅著海洋生物的生存環境,面對成千上億噸從各種渠道被排入海洋的塑料垃圾,大多數人視而不見。而Boyan Slat卻選擇了放棄自己的學業,輟學后他創立非營利性機構專門研究海洋清理技術,以消除世界上的海洋垃圾為使命。
2015年,他向幾百個商業機構發出了郵件,陳述自己的設想,沒有人搭理他,只有一家機構回復:“這個主意很糟糕,這是垃圾,你不可能成功的,回去上學吧。”
但他沒有氣餒,為了世界70億人所共有的海洋,到處奔波……
愛出者愛返。年輕人的執著,終于感動了很多人,通過眾籌,他們獲得了220萬美元的資助款。而后,這幫物理天才們夜以繼日,終于研究出了001海洋清理系統。
當絕大部分學生都在為學歷、學位等未來求職資本而奮斗時,Boyan Slat選擇了為更干凈的海洋和生態環境傾盡全力。
他們靠自己的天賦才華,走向人生的高處。
同樣,沒有才華也沒有天賦的普通人,也可以把自己的“高處”建立在世俗利益之外。
中國陜西的獄警張淑琴用21年時間,建立了十個太陽村,收留監獄囚犯的孩子,使這些孩子擁有個健康成長的環境。每一個惡性犯罪事件出來,大家都想著嚴懲罪犯,卻鮮有人去思考,如何改變產生罪犯的社會土壤。他們處在得不到基本生活保障的貧困家庭,以及缺乏愛和關心的童年的環境中,但張淑琴想到了這些。
張淑琴沒有扎克伯格那么多的個人財富,也沒有Boyan Slat的物理學天賦,但她有愛心,她用自己的所有時間和精力,用生命來守護那些孩子,幫助那些孩子。
和扎克伯格,Boyan Slat一樣,張淑琴的“高處”,在云霄,在神祇所待的地方。
從宏觀的角度來看,一個人的價值,不在于你從社會獲得了什么,而在于你為這個社會做了什么?
如果我們把視線轉向微觀的個體,會發現,溫飽之外,每一個人的生命理想都不一樣。
在一位80后的朋友圈,偶然認識一位叫作雷徠的年輕畫家,他引用希臘詩人卡瓦菲斯的詩句形容自己的心境:
“你說:‘我要去另一個國家,另一片海岸,找另一個比這里好的城市。可無論我做什么,結果總是事與愿違,而我的心靈被埋沒,好像一件死去的東西。我枯竭的思想還能在這里維持多久?無論我往哪里轉,無論我往哪里瞧,我看到的都是我生命的黑色廢墟……’”
聽到這,淚水情不自禁,潸然而下……
一個柔弱而羞怯的小人物,活得如此深刻。
“我在哪里都找不到扎根的感覺,是一種既焦慮又遲鈍的狀態……”
轉眼去看雷徠的畫,荒涼且真切,如“大氣中的一縷憂思”。
原來,藝術并不都是表現美,它也表現憂傷,表現絕望,表現那些看不見摸不著卻能真實感受到的寂滅和空虛。
雷徠說:“我窮和我做藝術家沒有什么關系,我做什么都會窮的。”可見,對于雷徠這樣的窮人來說,人生的“高處”并不是更多的金錢、財富,而是體驗那些別人看不見傷口的創傷,并懷著創傷的痛感走進生命的極深之處。
我們這個時代,還有一個特產,就是富一代和富二代的文化沖突。
富一代對自己的成功志滿意得,同時看二代的佛系和頹廢,多少都有恨鐵不成鋼的無奈。財富傳承在不少一代那里的期待是子(女)承父業。而90后的二代們,在頹廢和佛系后面,往往是對生命本質更為豐富的理解。
和他們的父輩不同,躺在銀堆上的二代,更想去的“高處”不是胡潤排行榜上的進階,而是精神上的自由和高貴。
這兩代人的“高處”,不在同一個維度。
徐渭說:“高書不入俗眼,入俗眼者,必非高書。”人的生命理想也是如此。真正的“高處”,其實并不在世俗的利益之中。
所謂“人往高處走”,窮人的“高處”可能是富,也可能不是,但富人的“高處”,絕對不是更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