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漠寒不由得啞然失笑，看來皇位的誘惑比他想象中還要大的多，竟能讓一向心無旁騖的姜流說出這種話。

“從此刻開始，由你親自坐鎮，一天十二個時辰對老爺子進行全方位無死角的監視，一旦他有任何異動，立刻予以羈押，沒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主子，這不大好吧……萬一被王爺知道，你們父子之間的關系只怕再也沒有轉圜的余地了！”

“與其看他被當成亂臣賊子釘死在恥辱柱上，我倒寧愿他恨我一輩子。還有我那兩個本事不大，野心不小的嫡出哥哥，你去和小蒙大人打個招呼，選一個極寒之地，給他們安排兩個外放之職，讓他們細致深入地了解一下百姓疾苦，也算是朝廷對他們的信任與歷練！”

姜流只覺得眼前一亮，那兩位身嬌體貴的王府公子，在淮陽王妃的寵溺之下連最起碼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主子這般安排簡直比殺了他們還要折磨。

“您可想清楚了，您都已經忍了這么多年，眼看著他們再也奈何不了您，您何苦要給自己留下一個苛待兄長，六親不認的污名？您不知道那些言官的嘴，一個個簡直比刀子還要鋒利！”

蕭漠寒輕輕地搖了搖頭，他這么做并不是為了自己。

如今他也是有妻兒的人了，他絕不能讓自己所受過的欺凌在他們身上重演。

姚小谷并不知道這個男人在全心全力地為自己謀劃，身邊接連多了兩個孩子，再加上原本的三個神獸，令她從早到晚忙得焦頭爛額，幾乎沒有一刻喘息的時光。

兩位王府公子都是驟然失去雙親，相同的經歷讓他們心中生出惺惺相惜之感，很快倆人便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大一點的珍哥會主動交幾個堂弟堂妹讀書認字，幾個小家伙心疼他身體羸弱，變著法兒地陪他鍛煉。

看著幾人的感情迅速升溫，姚小谷心里終于有了些許安慰。

她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用了無數奇珍異草，總算是把蕭錦洛從死亡線上拉了回來。

可由于傷勢太重，他往后余生只怕都得在病榻上度過，每日里還需湯藥不斷，精心照料。

這對一向自由散漫慣了的蕭錦洛而言根本是不可想象的事，他不能接受自己像個廢人一樣毫無尊嚴的活著，清醒過來之后他便想方設法開始尋死。

看到他這副模樣，孟姑姑感覺自己的心都要碎了，她日夜不停地勸慰，只希望他能夠重新振奮精神，堅強地活下去。

姚小谷看在眼里，急在心中，這種消極的態度只會加重他的傷情，讓之前的努力全都付諸東流。

“啪！”

當蕭錦洛再一次打碎藥碗，想要割腕自盡之時，怒不可遏的姚小谷直接沖上前去，使出渾身的力氣狠狠地甩了他兩個耳光。

“早知你是這樣的懦夫，我就不該浪費力氣去救你，你以為你死了就能一了百了，別做夢了！你只會淪為世人眼中的笑柄，成為后世子孫的反面典型，一次次被人提及，一次次受人唾棄，永遠都不得翻身！”

“不……不！”

蕭錦洛像一只受傷的兔子，拼命地捂住自己的耳朵，可姚小谷卻不打算給他閃躲的機會，一把扯過他的衣領，逼著他直視自己的目光。

“自從先帝崩逝之后，接二連三的變故讓皇室的聲譽跌到了冰點，作為僅存的皇子，你身上背負的責任遠比你想象中更多。這些年你總以受害者自居，覺得全世界都對不起你，可比起那些食不果腹，衣不蔽體的窮苦百姓，至少你還能享受朝廷的供奉，維持一個郡王的體面。我說句難聽的話，你所謂的痛苦在蒼蒼烝民眼中都是不值一提的無病呻吟！”

孟姑姑于心不忍，攥著拳頭跪倒在地。

“主子突遭變故，難免有想不開的時候，還請夫人多些體諒，不要對他苛責太過！”

姚小谷冷冷一笑，全然沒有把孟姑姑的話聽進心里。

“養兵千日，用兵一時，如今殿下于朝廷也是如此。您就算真的想死，也得等到履行完自己的職責之后，到時我絕不會再多管閑事！”

姚小谷用力一推，蕭錦洛重重地倒在床上，他的眼中寫滿了羞愧與悔恨，手中緊握的瓷片也悄然滑落。

“蕭漠寒人呢？我要見他！”

“大將軍早已恭候多時，殿下若是真的想清楚了，隨時可以傳令召見！”

姚小谷淡然一笑，沖著孟姑姑眨了眨眼，轉身退了出去。

門外的蕭漠寒老遠就對她伸出了大拇指:“還是夫人有主意，這招激將法用的可謂是恰到好處。父親這兩日一病不起，宗室之中急需推選出一位有份量的代表輔佐新帝，穩定朝局，而這位郡王爺無疑是最佳的人選！”

姚小谷用力瞪了他一眼，神情之中充滿警告。

“殿下重傷初醒，可經不起絲毫折騰，我必須要對自己的病人負責，你務必要小心謹慎！”

“放心吧，我一定把他當泥菩薩一樣供著！再過兩天就是登基大典了，我看那小子好像還是無法適應自己的新身份，明日你帶他去拜見一下齊王妃，讓這位嫡母好生開導開導他，只差這臨門一腳，可千萬不能再出任何差錯！”

姚小谷在心里默默地嘆了口氣，出了院門就看到五個孩子在肆意地打鬧，歡笑聲響徹整個府邸。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他們能一輩子都這么單純無憂，永遠不被這世俗的大染缸所侵襲。

還沒等她理清自己的思路，蔓菁這個小機靈鬼就已經看到了她的身影，帶著幾個哥哥一窩蜂地擁了過來。

“娘！您是來喊我們吃晚飯的嗎？您答應要給珍哥做一頓洋人吃的西餐，可不能言而無信啊！”

姚小谷伸手捏了捏小女兒的鼻子:“你這個小饞貓，我看是你自己想吃吧，這才幾天你們就把她寵的無法無天，以后長大了可怎么得了？”

“這有什么，等過幾日屺瑯哥哥就要當皇帝了，有他罩著咱們，這區區京都城還不是任咱們橫行無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