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第四個故事。

吉琪琪把它記錄下來，送給那些在婚姻中無私奉獻，失去自我的女孩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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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萊瞪大了眼睛，她不敢相信，她的恩人，她一手扶成億萬富翁的丈夫顧北辰，會不要她了。

是哪里出了問題？

二十年前，阿萊來到江城，要報答一人的救命之恩。

她來到了一個供銷社。剛進門，就見一個小伙子彎著腰在地上撿著什么，旁邊一群人在戲謔調笑：

“小顧啊，你以后可得小心點，今天主任發火是輕的，沒讓你賠償就算是恩典！”

“你讓他賠他也賠不起啊，這白糖多精貴，他那一身衣服也抵不了一斤糖！”

“嗨，就算有錢，還得留著娶媳婦呢……有相好的嗎？可不能空手套白狼呀……”

在大家的哄笑聲中，那個彎著身子，衣服上滿是補丁的那個小伙子耳根都紅了。他沒有說話，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認真地撿起地上灑落的白糖……

眾人見他一聲不吭，也沒了興致，一個跟他年齡相仿，笑得最兇的男子冷哼一聲：“好好拾掇干凈，要是摻了臟東西沒人要你賠！”

嘲笑他的男子名叫周全，去年進的供銷社，常被老人們欺負，這回逮著個新來的，頓時翻身農奴把歌唱了。

其實這供銷社的東西，從來就不愁沒人要，周全分明就是故意刁難，可是那個小顧卻抬頭答了聲好的。

阿萊心下好笑，斜眼望去，卻愣住了。只見他眉心上方一顆米粒大小的黑痣，滿身的書卷氣，沒錯，就是他了！

小顧名叫顧北辰，年少時在雪地里救過一對父女，當時父親腿上受傷，無法行走，顧北辰攙扶他們回家，給了半個月的米湯。后來父親傷好后帶著女兒離開，發誓有生之年一定要報救命之恩。

然而父女倆回去后勉強能過活，父親是教書先生，薪水微薄，報恩的事情就耽擱下來。前不久，父親重病去世前，心心念念的是還有一恩未報，他知道女兒聰明伶俐，便央著她過來找尋恩人，報了救命之恩，這個女兒便是阿萊。

“就把那包白糖給我吧，不用撿了，我急用。”阿萊走到柜臺前，面向著柜臺，眼睛卻看著顧北辰。

大伙兒一聽這話都愣住了，轉頭看過來，更是吃了一驚，只見這女子雖是粗布麻衣，卻掩不住那玲瓏的身段和通身的風流氣度。

再往臉上一瞧，周全和顧北辰都倒吸了一口涼氣，齊齊楞在那里。這眉毛眼睛，鼻子嘴巴長得比畫得還好看，竟挑不出一點兒瑕疵。

顧北辰想到他曾經看過的一首好像是描寫美女的詩說“膚如凝脂”，那會兒他還想哪有那么好的皮膚，這古人可真會夸張。可面前這位，讓他徹底相信了自己見識短淺，原來人間是有這樣的女子的呀！

周全先反應過來，連忙過來套近乎：“這位妹妹，你要白糖是吧，我們這里有新到的，包裝得很好，我來給你拿。”說著便往柜臺里間走去。

“不必麻煩了”阿萊微微一笑，轉身蹲下去接過顧北辰手中的白糖，丟給他一張券：“我就拿這袋了，謝謝！”

顧北辰像是被那一笑勾了魂一般，蹲在那里久久不能動彈。周全看著阿萊遠去的身影，又看了看顧北辰，眼底一片復雜：“難不成他倆認識？”

“這姑娘生得這么俊，以前怎么沒見過？”小靈通劉大柱看著阿萊遠去的方向納罕道。

其他人也紛紛表示這姑娘眼生得很，打聽著從哪里來的。周全試探著問：“小顧，那姑娘跟你認識？”

聽見周全叫自己，顧北辰方才回過神來，低著頭說：“不，不認識，從來沒見過。”

周全心想他那個木楞子也不可能認識這么好看的女孩，便也不多想了。可顧北辰的心撲通撲通直跳，他怎么就覺得那姑娘好像認識自己呢？

阿萊的出現，讓供銷社的所有男士都來了精神，也成了他們茶余飯后的談資，拿顧北辰開玩笑的次數倒是少了。

又過了幾日，劉大柱在一個無所事事的午后神秘兮兮地跨進辦公室：“重大消息，那位仙女兒就在我們社旁邊上班！”

一聽這話大家頓時圍坐過來，迫不及待地打聽關于她的消息。

原來是個苦命的孩子，母親早逝，后來跟父親相依為命，前不久父親去世了，她便只好在旁邊的繅絲廠的食堂找了個打下手的活兒。

聽說大家都喊她阿萊，她人長得好，活兒也干得漂亮，男人們都想跟她套近乎，女人們卻都離她遠遠的，生怕被比下去似的，不愿多說一句話……

正說得起勁，門口一聲輕咳，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了，阿萊脆生生的嗓音響起：“請問，有鹽、醬油和大米嗎？”

“有的有的！”周全和顧北辰同時站了起來，差點撞到一起。原本供銷社也沒什么事，這些零碎活兒都是新來的顧北辰做的，今天周全卻生怕被他搶了風頭，立馬起身答應。

阿萊羞澀一笑，等著。

周全忙活著稱好包好，特殷勤地問阿萊：“還需要什么嗎？米沉，要不要我給你送？”

顧北辰驚訝地看向周全，完全沒料到他也可以這么熱情，社里的其他伙計在后面偷偷地笑，等著看好戲。

可阿萊并沒有接話，把錢付了之后就朝顧北辰眨眨眼：“上次你欠我個人情，你幫我送吧？”

顧北辰萬沒想到姑娘會這么說，被雷擊中了一般定在那里，阿萊走出好幾步轉過身來看著他那傻樣，忍不住笑道：“怎么，不愿意？”

顧北辰心下歡喜不迭，忙趕上來道：“愿意，愿意。”說著，便跟阿萊走了。

自從幫阿萊送了次東西，顧北辰心里就跟從前不一樣了。

他也是窮苦出身，父親在他7歲那年給人家蓋房子，不小心掉下來摔死了，母親后來也就改嫁，丟下他跟爺爺過，幸好他天資聰慧，又碰上了好老師，這才沒有輟學。因為多念了幾年書，今年被分到了供銷社。

原本他想日子就這么過挺好，最起碼現在不愁吃了上頓沒下頓了，周全他們故意欺負他，他也忍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可是上次跟阿萊一起走的時候，他聽見她柔聲細語地閑聊，銀鈴般的笑，看著她烏黑的頭發、婀娜的身姿，他突然發現，這世界上還有這樣的美好存在。

那天，顧北辰正望著窗外出神，周全走過來陰陽怪氣地說：“小顧啊，沒事去整整貨，在這里發呆想妹子呢？”

顧北辰忍了他很久了，這次終于忍不住嘀咕了一聲：“關你什么事？”

周全本就有氣，聽見顧北辰這么一說徹底炸了：“呵，傲起來了？不得了了，人家姑娘請你搬了回東西，癩蛤蟆都想吃天鵝肉了！”

顧北辰嗖的一下站起來，憋紅了臉等著周全，周全本能地往后退了一步，又不甘示弱地湊到顧北辰跟前：“怎么了，想打架嗎？癩蛤蟆！”

“砰！”顧北辰上去就是一拳，周全差點被打翻在地，回過頭來抹了把鼻血也給了顧北辰一拳，兩人就這么廝打起來，幸好劉大柱他們及時趕到，不然要出人命了。

兩人打架的事兒阿萊傍晚就知道了。她下班從供銷社路過的時候，看到顧北辰低著頭從里面出來，臉上青一塊紫一塊的，她忙趕上去問怎么了，顧北辰不吱聲，她就一路跟著他，說是要給他上藥。

顧北辰沒辦法，只好告訴她來龍去脈，誰知道阿萊聽完嘻嘻笑了：“那你想吃嗎？”

顧北辰一愣，隨即反應過來，臉紅到了脖子根。

那天，阿萊把顧北辰帶回家，小心翼翼地給他上好了藥，然后對他說：“放心吧，一切都會好的。”

顧北辰還沉浸在阿萊手指細膩的觸覺之中，竟沒聽清她說了什么，只見阿萊那紅紅的櫻桃小嘴一張一合，一排貝齒潔白閃亮，他竭力按捺住自己的某種沖動。

第二天上班的時候，大家并沒有像往常一樣嘲笑他取樂，周全也沒有那他怎么樣，其他的同事竟好像還客氣了些，顧北辰覺得這世界著實有些不可思議。

早知如此，之前的那些窩囊氣應該不必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