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遠處觀察了半晌，葉裴語覺得這女人大概以前竟做這種事情相當(dāng)嫻熟。在等待期間，不停地看著手機，應(yīng)該是看時間。等到差不多了，就讓三個男人圍在那棟樓每個單元的通道口處，還有另外一個跟著自己站在花園中心休息的座椅上。有種眼觀六路耳聽八方找仇人的既視感。

他們自是不認(rèn)識葉裴語和蔣悅昕，秦述就出主意要她倆先上樓，自己留在這邊看情況。但葉裴語不希望他再一人面對這種事情，說什么都要陪著他解決。而且現(xiàn)在這個危險的節(jié)骨眼上不可能讓他一人面對。

“沒辦法，只能正面沖突了。如果她不認(rèn)識我最好。”秦述站在隊伍前面，從花壇的側(cè)面觀察著對方的一舉一動。

“不可能，秦述。聽我的，報警。”蔣悅昕覺得他很奇怪，為什么就是打死都不肯報警。

葉裴語自然更看不懂，“秦述，你為什么不報警？”

一陣無聲之后，他說：“之后有個去別的省份公安總局實習(xí)的機會，我不想放棄。這種事……”這種事他擔(dān)心會影響自己的身份記錄。

“那我們不報警了。”葉裴語立刻斬釘截鐵的說。她明白他的心情，做這種工作首先就需要政審，不管如何秦述都必須是清白的，不能因為和人打架之類的一些事情搞得被老師同學(xué)記住，以后在工作單位也會被人用另類的眼光看。秦述是優(yōu)秀的，他的一切都需要優(yōu)秀下去。況且進派出所這種事他只有工作，不能是其他原因。

“那怎么辦啊？”蔣悅昕是真沒了辦法，這小兩口一個鼻孔出氣，越來越像了。

“走過去。你們裝作不認(rèn)識我，注意安全。”秦述從花壇后面站起來，大大方方走出去。

葉裴語和蔣悅昕在身后，兩人握著手，緊張到手汗不停地出。秦述經(jīng)過他們身邊，像和自己沒關(guān)系一般往前走。已經(jīng)走過他們身邊，眼看就要成功。女人卻注意到了他。

“你等等。”她叫住秦述。嘴里嚼著口香糖“吧唧吧唧”地發(fā)出聲音，摘下墨鏡看著手機上的照片。

秦述告訴蔣悅昕，只要他們走過去，就拉住葉裴語一直往樓里走不要回頭，不要停留，一定要裝作不認(rèn)識自己。其實蔣悅昕心里也很擔(dān)心，別看她高中時總是打架，但這種真陣仗她還真沒遇到過。

“你，秦述嗎？”女人走到秦述面前“吧唧吧唧”嚼著，在秦述身邊轉(zhuǎn)了一圈。

秦述冷靜的回答：“你是誰？”

“喲，看來是你了沒錯。”女人用手指抬起秦述的下巴，左右看看，確認(rèn)是她手機上的人沒錯。“哥兒幾個，在這呢。”她朝另外三個人喊。

秦述看了眼朝他走過來的人，“你有什么事？”

女人扭著屁股在他身邊來回走著，露出她水蛇般的細(xì)腰，“小伙子你忘了我啦？怎么能忘了呢，我是你林姐姐呀。哦不對，我是你后媽啊。”

秦述握緊拳頭，如果可以不用忍耐，現(xiàn)在這拳頭早就打在她臉上了，“不記得。”秦述試著向前走，還是被那幾個男人圍住。

葉裴語和蔣悅昕走進單元門，把門鎖好，從窗口望向?qū)γ妗?

女人知道秦述在裝蒜，嘴里發(fā)出令人厭惡的吧唧聲，“那我換個說法吧，欠債還錢懂得吧？我是你債主呀。”

秦述道：“我不賭博，不借高利貸，不犯法，哪來的債主？”

兩人在門里面觀察著對面，蔣悅昕說：“這女的一看就不是好人，瞧瞧穿的這都是什么衣服。”超短裙，小吊帶，十厘米高跟鞋，抹一個大紅唇。

葉裴語擔(dān)心地望向外面，“我以前一直以為這小區(qū)門衛(wèi)很嚴(yán)，但這事一出我就看出來了，就算是小區(qū)大門上鎖只要他們想怎么都能進來。”

蔣悅昕點頭認(rèn)同，“投訴他們。”

兩人提心吊膽，見秦述和那女人周旋一陣，也不知道在講什么。葉裴語手機震動，是趙忠誠不放心打來的電話。

“出事了。”葉裴語開著公放言簡意賅地把事情說了說。

對面的趙忠誠聽著都覺得事情不妥。蔣悅昕一直幫忙看著外面的動向，突然女人拿起手中的小刀就在秦述臉頰兩旁來回劃了幾下，緊接著三個男人就抄起家伙把他圍在里面。

“不好，他們要打秦述！”蔣悅昕一緊張順手拽住葉裴語的胳膊，葉裴語“嘶”了一聲。

“什么，他們帶武器了，要打秦述？”趙忠誠聽到蔣悅昕說的話激動起來。

蔣悅昕看秦述勢單力薄根本不能跟他們對抗，又一次提議，“不管了，我們報警吧。”

葉裴語看著手機通話并未掛斷，對面的趙忠誠沒了聲響。電話空白了三分鐘之后眼見葉裴語就要掛斷，忽然傳來趙忠誠呼氣的聲音告訴他們自己報警了。

“可是秦述說不讓報警。”葉裴語擔(dān)心地說。

“這怎么能不報警，都找到家門口來了。秦述可是馬上要實習(xí)的人，如果打出個好歹來可是隨時會葬送他的前程。”趙忠誠頭一次這么正經(jīng)的說。

“他說的對，這次我必須站趙忠誠這邊。”蔣悅昕非常認(rèn)可他的觀點。只單被那人手里的刀刺到就足以讓秦述躺上很久，到那時到底耽誤的是什么可就不好說了。

電話已經(jīng)打出去，現(xiàn)在也不能再告訴人家是打錯了。如果警察過來，一定會集體帶到派出所去問話。雖然一看就是他們的問題，可秦述不愿意到那里去。盡管秦述嘴上不說，但葉裴語分析他不愿意報警最大的原因可能是會覺得那個地方很尷尬，也許是他的傷痛，看到派出所就會想到秦爸爸的事情。就算他們的生活受到影響，但畢竟是一家人是父子關(guān)系。

趙忠誠還不忘補一句“別擔(dān)心，警察叔叔馬上就到。”

不知道秦述是如何和他們談判的，一刻鐘過去了，他們前腳離開警察方才趕到。葉裴語他們也馬上跑過去問話。

“打架的人呢？”警察叔叔問。

“私了了。”秦述說。

警察叔叔一聽，帶著些許意味不明的笑問：“私了了？”

秦述淡定點頭。

“可我聽說是仇家，你們之間有什么恩怨？如果是對方有問題，我希望你可以跟我們回去備個案。”警察叔叔掏出小本子說。

“不必了，謝謝您。”

“小伙子，這不是私了的事。既然他們上門來找你麻煩，今天你是解決了，如果明天他們想起來變卦了還是會回來找你。”

“我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起訴她了，法院的一紙文書才是最有效的辦法。”秦述回答。

警察叔叔愣了一下，認(rèn)同地拍著他肩膀，“可以，小伙子有法律意識。那今天就這樣，如果還有什么問題可以直接給我打電話。”他隨手寫了手機號碼遞給秦述。

“謝謝警察叔叔。”葉裴語和蔣悅昕連說幾聲感謝。

秦述做事向來說到做到。之后他一直來往于律師事務(wù)所，找到所有那女人威脅他們母子的證據(jù)和葉裴語照下來的照片，里面還包括很多高考之前她寄過來的和秦鐘海的合照還有一些他的消費信息。秦述終于得以委托律師幫忙起訴他們。

一個半月的時間，他們復(fù)習(xí)、考試。秦述和趙忠誠被分配到新的單位實習(xí)，一邊學(xué)習(xí)知識一邊繼續(xù)研究課題。蔣悅昕也對刑偵中的一些心理知識產(chǎn)生了濃厚的興趣，準(zhǔn)備深度鉆研這方面的內(nèi)容。而葉裴語的劇本更是得到了最終的選定，開始進行前期的準(zhǔn)備策劃部分。

每次期末考試后都應(yīng)該變得輕松，但對于葉裴語四個人來講卻是忙忙碌碌，聚在一起的機會很少。就算是葉裴語和秦述，每天見面的時間也只有早晨那一會兒。

一個半月后，終于等來法院開庭審判的那一天，每個人都揪著心生怕會敗訴。可法律最終還是會站在正義弱小的那一方，法官判決原告方勝訴。秦鐘海隱瞞妻子利用夫妻共同財產(chǎn)為第三方私下購買房屋，實屬侵占夫妻另一方財產(chǎn)。被告方不僅要不來秦媽媽母子的還貸錢，還被要求如若不能承擔(dān)貸款，必須將房屋出售，且不得以任何形式威脅原告。

聽到這個消息所有人終于放下懸著很久的心，秦述一家的事情總算有個了結(jié)得以徹底結(jié)束。他再也不用活在這件事的陰影中了。走出法院的那一刻，陽光正好照在他頭頂上方，他全身暖暖的，仿佛凍結(jié)四年來的冰雪終得消融。

“下次別再這么任性了好不好？”兩個人靠在沙發(fā)上看著電視，葉裴語側(cè)著身子憋了半天才把話說出來。

“不會有下次了。”秦述胳膊圈住她，一只手又把她的頭按回自己肩膀上。

“的確是不會有下次了。你今天這么有空？”難得秦述會如此清閑的坐在沙發(fā)上，還吃著她買來的零食。

秦述看著她手里的零食袋子說：“師父出差，這次不需要我跟著去，所以我休兩天。”

葉裴語得了便宜還賣乖，“就兩天啊？”

“這只是個概括懂嗎？”秦述搖搖頭。真不想打擊她，可是他的嘴忍不住還是說：“你理解能力這么差，怎么能寫出東西？”

葉裴語不服，“你，你……我這不是喜極而泣嘛，我就是不敢想象你能休息！”

秦述頗有些打趣她的意思，“喜極而泣，喜是有些，泣在哪里？”

“你不揶揄我兩句能死是嗎？”葉裴語從他身上掙脫下來，靠在沙發(fā)另一邊的扶手上，一個抱枕卡在兩個人中間。

秦述嘴角一勾，“忘記告訴你，明天下午有場摩托賽。”

聽到“摩托賽”三字，葉裴語都覺得陌生了。似乎很久沒見到秦述在賽場上英姿颯爽，風(fēng)馳電掣的模樣了。

“怎么這么突然？”

秦述終于對她手里的零食下了手，“我和協(xié)會的人說馬上就要去工作了，也后很難會再經(jīng)常比賽。所以我希望可以對賽道有個告別。”

聽到秦述以后不跑了，葉裴語有點失望，“那你以后都不再跑了嗎？那可是你心愛的大摩托啊！”

秦述拿掉兩人中間的靠墊，摸摸她的頭，“不是不跑了，只是暫時。以后有休息我還是會去協(xié)會看看的。”

“那就好，你最帥了。”她一溜煙忘記剛才被揶揄的事情，又粘人的貼上來。

秦述深邃的眸子把她看進眼里，印在自己的瞳孔上。陽臺上一縷燦爛的陽光照進房間，身邊令人舒服的溫度，這大概就是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