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年的寒假大概是葉裴語有記憶以來過得相當充實的一年。本來寒假的天數就相對比較少，但仿佛日子過去三個月那樣久。架也吵過，傷也受過，就連從來沒陪過病床也嘗試了。

俗話說得好，傷筋動骨一百天。秦述從在醫院里躺著到回家修養，一直持續了三個月。沒能在家過上春節，但葉裴語是誰，不可能讓人失望而歸。

年三十早上天沒亮就起來自己熬湯，包餃子。裴沁起來驚奇的發現女兒勤勞地在做家務，但是像炸了她的廚房。最后還是決定數落她一頓之后自己攬下所有的活兒。“女孩子家家不收拾屋子就算了，家務也不會做。以后看你離開我誰管你！”裴沁放下話就去阻攔她繼續毀廚房。擔心那些面啊粉啊的，最主要憂心那根她本來想煮湯給秦述喝的大棒骨被葉裴語煮壞。

“媽……我今天能不能不去大姑家過節了？”這是葉家的規矩，老人都走得早，所以每年家里的親戚都要到年歲最長的大姑家去過除夕。

裴沁當然知道她心中打的算盤，不用說也知道又要去人家秦述那里給人添麻煩。左手插起腰，右手依然在攪著湯。她問：“不讓去你干嗎？”

葉裴語相當確定地說：“不干。”

“那不就完了。”兒大不中留啊，裴沁在心里翻了個白眼。

葉裴語趴在灶臺上扭著，“嘿嘿。那替我向他們問好。”

“我不管你，到點兒給大姑家打電話。”裴沁一邊說著一邊找保溫壺。

“好勒。謝謝老媽！”說完還不忘掛在裴沁身上親了一下。

裴沁假裝躲閃，和女兒逗了一會說：“倒是我們……仔細想想還有點對不住小秦。記得給他們母子帶好，多陪陪他們。”一想到葉裴語從醫院回來講到的羅慧珍母子二人當時被迫離家的情景，裴沁就覺得難受。這些事情就如同連續劇般發生，是普通人不敢想象會發生在自己身邊的那種。

“Yes Madam！”

“別貧嘴。”裴沁“哼”了一聲。

有句話叫做“起個大早趕個晚集”，這句話形容葉裴語再貼切不過了。什么忙都沒幫上，到最后還蹭了頓午飯。臨出門的時候，葉裴語特別好意思地手一伸，裴沁裝作不懂的樣子打她的手。

“媽！”她撒嬌。

“就你腦子好使，還真記著呢。兜里沒有，等你回來再說。你爸說給你找幾張新票兒。”葉裴語上大學之前，裴沁夫妻是從來沒給過她壓祟錢，因為裴沁沒有想到她能考上立通大學。后來為了鼓勵女兒好好學習，兩個人商量，從上大學第一年開始每年給她五百塊壓祟錢直到她畢業找到工作。

她兩手抬過頭頂比了個心，“愛你們。”說完就拿著裴沁給準備的保溫袋一溜煙似的出門了。

因為是春節，就連醫院的住院部也張燈結彩起來。為了那些不能離開的病人們，醫院還準備了很多慰問品。葉裴語來的時候正見到兒童科室的門口，小孩子們排著長隊來領護士們手里的棒棒糖。

“您好，請問……這個能不能也給我兩只？我的朋友住院了，他也愛吃棒棒糖，我希望他能快些好起來。”葉裴語想起高中的時候她曾鉆研過一陣秦述的飲食喜好，他有很多喜歡的和不喜歡的。當時她本以為棒棒糖這種和他一點都不相配的東西，秦述是不會吃的，卻沒想到他不僅接過了自己手里的糖，還在說話之后主動從她桌子上拿出一根棒棒糖放進兜里去。

“秦述，你愛吃棒棒糖？”她問他。

秦述沒說話，含著嘴里那根棒棒糖笑。

“這么愛吃呀？”葉裴語個子矮，在他身邊左右轉，想跳起來拽住他嘴里的那根棒棒糖。

“別動。”秦述閃身。

“你的口味還真是獨特。”她感嘆。

“怎么，你有意見？”顯然他很喜歡棒棒糖的味道，開心得像個孩子。

葉裴語搖頭，掰著手指頭數。“你看你啊，胡蘿卜不吃，吃青椒；巧克力不吃，吃棒棒糖；蔥姜蒜不吃，吃洋蔥；雪碧不喝，喝可樂。奇妙。”這些東西都是她和秦述相處下來之后總結的。每次一起吃東西，葉裴語總能發現驚喜，然后回家記在自己的小本子上。

就拿洋蔥來說吧。有次葉裴語、蔣悅昕、秦述和趙忠誠四個人去吃披薩。當時披薩的種類不多，超級至尊算是那個時候最風靡的口味。葉裴語不好意思說，其實她是第一次吃披薩，也不知道超級至尊上面都有什么東西，就只能隨著他們。四個人還點了小吃拼盤、意面、沙拉自助和飲料。

東西一上來，葉裴語就長見識了。披薩上面撒滿了洋蔥和青椒，就算有肉在，看著也覺得不想吃進嘴里。秦述似乎是看出了她的心思，胳膊撞了下她，用叉子在自己的盤里指了指。說了句“放這。”

結果她把自己那一片披薩上面的東西都挑到秦述盤子里，而他的披薩上面堆滿了洋蔥和青椒。擠上番茄醬，秦述吃得很好。真沒想到，秦述這么可以。

“秦述哎，你可真是小天使。”趙忠誠狗腿子似的巴結秦述，最后成功地把自己那里的青椒也給了秦述。

為感謝秦述的傾力相助，葉裴語主動去接了一杯雪碧送到他面前，“給。”

“我不喝雪碧。”他把飲料拿給趙忠誠。

葉裴語一愣，“啊，你不喝？”

秦述淡淡點頭，“嗯。”

“那你再點個別的飲料吧。”蔣悅昕說。她以為秦述說不喝雪碧意思是不愛喝碳酸飲料，卻沒想到人家點了可樂。她真想問問秦述雪碧怎么了，想了想還是算了。也許可樂的口感對他的癥。

葉裴語還給他總結了另外一些喜好，就比如那個胡蘿卜，也是那次吃披薩的時候知道的。

趙忠誠堪稱堆塔大王。一個人興奮地拿著盤子過去堆，從最底下往上一層比一層小。底下就像展開的一朵花，每一層都用生菜、黃瓜、胡蘿卜搭建結構，整個摞起來就像一座塔。拿過來的時候，三個人都豎起大拇指。

秦述用叉子拿走幾片生菜，中間夾了些胡蘿卜。他看葉裴語正拿著叉子和雞翅較勁，隨手就把胡蘿卜放在她盤子里。

葉裴語見盤子里多了一條橘紅色物體，“你怎么放我這？”

秦述去叉別的蔬菜，“我不吃。”

葉裴語嘿嘿笑，“秦述竟然不吃胡蘿卜，那你為什么吃青椒呢？”

“那味道我實在受不了。”秦述說完，還貼心的把胡蘿卜推到她盤子的中央。

“那你怎么知道我就吃了？”一般人都不喜歡吃胡蘿卜和青椒，都是因為味道不好。秦述也太肯定她能吃這個了，難道是把她的盤子當成了垃圾桶不成？

秦述解釋：“上次在我家，我媽那個白蘿卜和胡蘿卜餡包子，你不是當時就吃了一個嗎？”

原來是那個時候發現的，還挺關注她，“哦。那你給我吧。”葉裴語得意地笑著。

蔣悅昕看著對面的兩個人一臉壞笑，“小語，你吃胡蘿卜啊？”

“嗯，怎么了？”

蔣悅昕又問秦述，“秦述，你吃青椒？”

“嗯。”

蔣悅昕兩手一拍，“那可正好，以后孩子青椒胡蘿卜都不吃，你倆正好分。”她語出驚人，對面葉裴語臉部溫度直線飆升至最高。

葉裴語直接叉住雞翅一口放進嘴里，腮幫子出現一個雞翅的形狀，“……說，說什么呢！”

“你別說還真是。‘媽媽，我不要吃青椒和胡蘿卜，你和爸爸分了吧。’哈哈哈哈……”趙忠誠起哄，學起蠟筆小新。

“找抽？”秦述問趙忠誠。

趙忠誠做“請”的動作，“……吃，吃。”

想起那次飯局真是知道了不少事情，就算現在回憶起來還覺得很有趣。葉裴語忍不住露出笑容，那都是高中時期美好的回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