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毛大圣揮棒毫不客氣地朝佛光捅去，這一捅佛光倏瞬而逝，掀開了大西天靈鷲仙山雷音寶剎的面紗，可謂顯山顯水顯本源。

孫悟空和毛大圣撇開云步，徑入雷音寶剎大雄寶殿，毛大圣道:“無利不趕早，趕早覓到寶，可嘆這世道還有人畫餅充饑，喝風飲露，彼靡奢求，諸不知盡皆戴盆望天，夢就幻得罷了。”

這話如雷貫耳，打破了大雄寶殿的靜肅，七寶蓮臺下的目光紛紛尋聲望去，優婆夷諸大圣眾、優婆塞、比丘尼、比丘僧、三千揭諦、五百阿羅、八大金剛、四大菩薩，如來講經的聲音也戛然而止，當看到二個悟空前后奔向如來時，不約而同操戈舉戟，防范于未然。

“嘣、嘣!”兩桿金箍捧插在殿前，毛大圣用指頭分別輪番彈了彈，發出清脆激越而幽婉冗長的聲音，大殿剎那間靜謐得只聽到悅耳的弦聲，娓娓幽揚，余首繚繞回，似乎觸手拾取，扼腕品茗。

“唔、唔”毛大圣一語雙關道:“如來，給你送棒子來了!”

如來笑臉相迎，道:“呵呵!普天之下有甚不請自來？又有甚不請自去？又有甚請又請不來？又有甚驅又驅不去？”

眾佛陀聽罷，互相點頭，推褒稱贊，滿座奉承之聲。

毛大圣輕蔑道:“天下何其深奧神秘，懂星點皮毛便自詡圣人，有甚是有影無物？有甚是有物無影？有甚是無物無影？有甚是物影似有卻無，卻無卻有？有甚聽而心明，卻知而不說？有甚永遠冥頑，而從不離嘴？”

如來啞然無語，眾佛陀面面相覷。

毛大圣“哈哈”大笑，道:“縱是經書如山中樹葉，義多如貂毛，無不盡皆策意捏造，懂又如何？連衣食都借其名化緣，實是指望施舍，百事靡于言，莫知蓋于行，莫如筑巢生子，栽樹蔭蔽于世，碩果福祉于人，延續香火，歷代傳承，方是宣統正道。”

阿儺出班責斥道:“汝一個小小毛猴竟口若懸河，妖言惑眾，自不量力，瀆褒佛門經卷名目，詆毀佛門神圣形象，攆出去——”

“哈哈”毛大圣戲謔道，“我不是佛門中人，曾暫作佛門中客，如來所讀過的那些經事，沒有我不懂的，須要試試嗎？”

“這等聞墨知髓，睹簡識義，獨一人有此禪功，乃我祖師圣也!”如來笑道，并迅口涌了一段偏僻的經文:“……”

“承前‘……’，繼后‘……’，此乃《佛國雜經》一千五百九十七卷中三十八開頁中語。”毛大圣道出言中源跡，補斥道:“費話，勿擾耳目。”

如來笑著點點頭，不經意地提提袖統，道:“我經傳播彌廣，汝懂甚幸，有佛家之識即好!”

“汝無禮至極，不得叫板如來。”孫悟空道，“有事說事，不得詆毀佛家威儀。”

“你們瞧瞧座下是舍”毛大圣一陣比劃，如來等盤坐的蓮臺變了樣，毛茸茸的梅花模樣。眨眼間，他雙手各握一根金箍棒，道:“兩金箍棒有一根是我的，有一根是那毛猴的，如來你如果判不準，以后莫要孵蓮臺了，就送你等一腳狗蹄子坐吧!”

但見毛大圣把兩根金箍捧柱疊成一桿棒子道:“你等細辯:上一截是誰的？下一截又是誰的？此乃一法，另一法是……”他又把金箍棒拆成二桿金箍棒，并排地豎著。

孫悟空左右遛達，火眼金晴也判不出那根是他的，只是四周晃著，但覺身后碰上了誰，側身回首，見是觀音菩薩，道:“菩薩可知否？”

觀音菩薩用指頭輕輕點在孫悟空的肩上，搖搖頭道:“這物獨有造化之明，旁觀不可耳語。”觀音一語道破天機，大雄寶殿一遍寧靜。

毛大圣道:“我乃堂堂的齊天大圣，天福祉于萬物，為何有人特要蒼天多佑之？數百年前被你等耍小淫技，誘我壓五指山下，百般虜待，你等心何安？”

如來無語，孫悟空咀嚼著毛大圣的話，往事歷歷在目，幾多辛酸和痛楚，也只有在這張嘴中闡述訴說了，他頓悟:就當毛大圣是真悟空吧，俺要是能拿上俺的金箍捧即便離開這里，這斗勝佛的禪位有瑕疵，給人揭短，不要也罷;菩薩不是點撥了嗎?觸上就可以知道哪桿是自家的了。

孫悟空一把拉過阿儺，道:“讓阿儺給老孫彈彈金箍捧，辨音識兒，老孫自是知道那桿棒子是自家的。”

阿儺睜著疑惑的目光左右而顧之，如來點點頭，觀音也點點頭。阿儺靠近兩桿金箍捧，輕輕摸摸這桿，又輕輕擦擦那一桿，心中嘆道:好家伙，不是那位神圣可以使上的，是它主子方顯如意本色，得以觸摸也實屬萬幸!

“咣一一”彈了這桿棒子，又“咣一一”地彈了那桿棒子，響聲清脆悠揚，婉轉繚繞，悅耳動聽，聞者精神暢快，神氣昂揚。

觀音菩薩舉首禪視如來，但見如來抿著雙唇，觀音菩薩心目中幾近忖量:實乃一桿棒子，怎么會是一根棒子呢？

孫悟空伸長耳朵，貼近金箍棒，故作仔細聆聽，雙眼盯著毛大圣的舉措，悄悄弓起指頭，朝一桿金箍棒上彈下，這桿金箍棒隨他的咒語變小變輕，他提上棒轉身飛出大雄寶殿。

如來重蹈覆轍，手中飛出金缽盂，但聽觀音菩薩揮手道:“不可一一”。

但見金缽盂朝毛大圣打來，毛大圣手提金箍捧朝飛來的金缽盂伸去，輕輕接住了金缽盂，金缽盂在金箍棒上端旋轉，火花四濺，彩光四濺，耀眼刺目，“沙沙”的聲音透心脾，攪神智，縱是四菩薩、八金剛、五百阿羅、三千揭諦、比丘僧、比丘尼、優婆塞、優婆尼、觀音、木吒等諸列座，無一不眼目暈眩，耳孔轟鳴，手腳顫抖，但聞毛大圣喊出“留你化緣吧”，話音而來的是如來叫出“唉呀一一”的叫聲，但見如來撫額后仰，仰翻摔下蓮臺，眾目—看，大驚:如來額前長出一個淺紅的肉瘤，這是給自家的金缽盂給打出來的，至今未消。

“毛猴休走，先前一捧尚未報，豈由你逃!”毛大圣提棒追了出去。

眾佛陀終于明白:這毛大圣原來是六耳獼猴，他為甚不死反而越活越有起色，敢于尋仇就不是尋常料子和調子的了。

眾人叫嚷著風涌追出大雄寶殿，被一尊燃燈古佛堵在門口，笑著不語，觀音菩薩走到燃燈古佛前三叩輯拜，對眾人道:“且莫追了，都回吧，靈山可是有海量的，也更能包容，且從且去吧!”

“嗥一一嗥一一”頂天上傳來一聲聲青鶯的長鳴，

此時，雨水“唰唰”地下起來。

燃燈古佛長跪在地上，仰望天空，慨嘆道:“圣母，盼你久矣!”

眾佛陀也紛紛效隨燃燈古佛跪下。

此時，細雨朦朧，彩虹高掛，一頭撐落靈山巔峰，一頭跨在天上的云雨深處，雨水的滋潤，陽光的沐浴，微風的清涼，點綴在天上的彩虹更顯得色彩鮮艷，斑駁陸離。布雨的是四海龍王:東海龍王敖廣，南海龍王敖欽，西海龍王敖國，北海龍王敖順，原來他們四圣聽到天竺靈鷲峰附近使出了的招喚，這聲音其實是彈金箍棒發出來的，是一道自鴻均以樂的秘旨，一旦聽到這聲音，四海龍王如同遵從調令，必須無條件趕來，先行布雨而后補奏玉帝，盡詳其事便好。

孫悟空倉促逃出大雄寶殿，舉首見一彩虹，靈犀一觸心扉:天助我也，先到葡萄園躲躲，避開鋒芒，以后再從長計較。

孫悟空閃身躲進彩虹里，叩開葡萄園的門，慌慌張張對欲念孤貍道:“小弟兄，老孫這回可真是逃難來了，把門閂上，誰叫都別開。”

欲念孤貍按照孫悟空的吩咐閂上門，搬來柱子和磐石，把門頂上。爾后，尋到孫悟空藏匿的井邊，朝井里喊道:“大圣，需要葡萄嗎？”

井里傳出“嗡嗡”的回聲:“不逃了，就這呆著，你忙去吧!”

“大圣又和誰過不去？是誰總愛與這猴子結梁子，太不地道了，待我瞧瞧是誰？”欲念孤貍又是呢喃，又是嘀咕著回到門后，從一個窟窿中向外窺視，他愣住了一一一個孫悟空手提金箍棒款款走來，但見他仿佛看到了自己，并指著自己的臉頰，道:“呼你，開門!別誤事了。”

欲念孤貍把戶外的話聽成“孤貍，開門!無事了!”認為孫悟空從那溜出去，巡視一圈之后，覺察平靜了便呼他開門，他也覺得無事即好，平安是福，便挪開了障礙物，打開門，訓斥聲撲耳而來:“好你個小不點，沒的眼光，把一個假的孫悟空弄進來，藏在哪呢？”

欲念孤貍聽到“小不點”，乃尋常嬉戲之詞，即認準眼前的是齊天大圣孫悟空，一手握上這“孫悟空”的手，另一手樹起一根指頭，示意不要說話，牽著這大圣的手，踮起腳跟悄悄來到井邊，這“孫悟空”一把推開他，把金箍棒伸進井里，使勁地攪動起來，井水淌騰起來，“嘩啦啦”的往外淌。

但聽這“孫悟空”道:“毛猴，出來一一讓俺還你一棒，不領情休想躲，再躲就燒水拔毛!“

金箍棒似乎捅破了井中的屏障，水暴噴而出，倏忽間竄出一條小龍，在涌出的水柱面上揖手拱拜，道:“大圣息怒，聽小龍細說。”

這“孫悟空”見井中竄出一龍，覺得這口井也不是尋常一井，且聽這小龍如何說。

小龍落到井邊，道:“小主子，小龍在此恭候多時，但聽我言，這葡萄園乃圣母女媧娘娘寄管在這里的世外萄園，向來由如來管轄，小龍乃隨園井中小龍，遵圣母在此恭候孿生兄弟，已有數萬年了，終等到貌似一相的汝倆，想必是遇逢孿生兄弟了，圣母的囑托變成了現實，可真實現了圣母的厚望和期待。”

“圣母何許人也？”毛大圣淺笑道，“這靈山無處不是忽悠人的，如來可是袖里一套袖外一套，人前一套人后一套，話前一套語后一套，明里一套暗里一套，詭異得很。”

小龍急得猛拜，道:“小主子，可不是，圣母可不是……”

毛大圣忿得獠牙揭露，道:“我都親歷了，還狡辯，找揍!”

毛大圣揮棒朝小龍就打，欲念孤貍看的同伙挨打，情急之中抓上一根撐葡萄的桿子，溜近毛大圣背后，使勁戳了一桿子毛大圣的屁股，毛大圣一趔趨，棒子打在井弦上，“轟一一”鳴的一聲震耳欲聾，響徹云霄。

“小主子，你就不能省怒點。”欲念孤貍道，“我等都是圣母門下的，莫要窩里斗了。”

毛大圣瞅準機會，一腳踏住欲念孤貍的尾巴，教訓道:“招揍了!叫你長點見識，平生要想不吃虧，就別長尾巴，封住嘴巴!”

小龍一邊躲避打來的金箍棒，一邊不依不撓地解釋，道:“小龍可說句句屬實，不信隨我到媧皇宮，一問圣母便知。”

毛大圣不吃這一套，道:“讓你等裝袋子，然后一塊一塊剁碎作餡包掉，找湊!”

“嘩啦啦”井中噴出一陣水花，孫悟空抽著金箍棒跳出井口，伸過棒擋住毛大圣打向小龍的棒子，“嘣一一”的一聲，孫悟空的金箍棒被打落在地，雙手乃至心胸都震得發麻，欲念孤貍飛身上前，雙手環抱雙腳圍攏著牢牢粘帖在毛大圣的金箍棒上，小龍跳出圈外，跪下拱手抱拳道:“小主子呀，你倆瞧瞧，一模一樣，可真是孿生兄弟呀，不信往井里照照，照照吧!”

“主子，你就息怒吧。”欲念孤貍扯著毛大圣手肘，道:“照照吧，就當多看一眼吧。”

毛大圣一腳踩住地上的金箍棒，一手執著手中的金箍棒，與孫悟空一樣朝井中看看，又舉頭看看對方。

毛大圣淺笑，不依不撓道:“那就算弟兄嗎？幾百年前，做兄弟的送我一棒，把我揍愣了，尚禮可是要往來的，今天我也要還一棒子給兄弟你呵，要是不還就不夠兄弟了。”

“好，我接!”欲念孤貍挺身而出，張開雙手，撐過頭頂，孫悟空走過來拍拍欲念孤貍肩膀，推開他，道:“俺打了你一棒子，還擔當不起算啥大圣，來吧，還你!“

“呵呵”毛大圣抿嘴一陣冷笑，一挑腳尖，地上那根金箍棒“嗖”地飛起，“啪”的一聲與他手中的那根金箍棒接在一起，不客氣揮了起來，果斷地直奔孫悟空的天靈蓋……

“啾——啾——”傳來一陣幽婉清晰的青鶯的叫聲，厚重的呼喚隨聲至:“且慢，手下留情，弟兄倆稍稍安勿躁，但聽我言。”

四雙眼睛循聲望去，二只青鶯飆忽而至，孫悟空趕忙迎過去，揖手行禮，恭慎道:“圣母娘娘圣安!”

玉面孤貍跪伏著參拜道:“圣母吉祥!”

乘駕隨來的是牡丹仙子，牡丹仙子率先跳下青鶯，上前攙扶女媧娘娘下青鶯，兩青鶯“啾——啾——”一陣昂首喜鳴，疏理一陣背上的羽毛，凌空盤翔。便在他們頭上空盤旋起來，撒下一束束絢麗多彩的霞光。

毛大圣看著女媧娘娘和牡丹仙子發起呆來，“哐啷”一聲手中金箍棒掉在地上，他大步地邁向牡丹仙子，“嚯”地跪下，一把抱上牡丹仙子的裙裾，咽泣道:“娘一一娘一一孩兒終于見上你了!”

牡丹仙子發愣，羞澀地看著女媧娘娘，女媧娘娘雙手攙扶起毛大圣，道:“胞弟，起來慢慢說。”

牡丹仙子笑道:“娘娘是你家姐，我是你侄女，你娘？我也不知我祖母是誰？”

女媧娘娘雙手捧著毛大圣的臉，輕撫慢摸起來，和藹道:“胞弟，你是如何到此？我都等了你好多年了，好多年呢!”

“我在胎囊里，明明體會到是母親陪著我，時常輕拍撫摸著我，愛護有加，為甚說不是母親大人呢？”毛大圣接著道，“后來，是我師傅把我身上的胎囊剝開，為我掏通了七竅，疏通腸腑，沾皮束發，聚上魂魄，點天靈開光，并授八十一般變化，慧、智、靈……水火九門神通，為了找娘我是瞞著師傅下山的。”

孫悟空可奇地問道:“你師傅是誰？在何方？”

“師傅賜我法號:孫毋空，告知弟子是第十一代，師傅一向告誡弟子:訣辭杜念，躡履自律，順圓適方，趨福避禍，隨機應變，明哲保身，毋須天地曉日月知。”孫毋空緊緊地扯著牡丹仙子的裙裾，在親“娘”面前變得乖巧，仰首嘆道:“師傅，弟子孫毋空找到娘啦，弟子有家了，不再漂泊了!”

孫悟空在牡丹仙子眼里是“小不點”，玩頑不馴，話稍不投機，刁性畢露，絆嘴撓舌，互不相讓。但當起孫毋空的“娘”來顯得慈眉善目，柔腸寸短，她拉上孫毋空的手，似乎是挑逗孫悟空，問孫毋空道:“你師傅為甚給你取姓名‘孫毋空’呢？”

孫毋空抱著牡丹仙子的手，道:“當年師傅道‘普天下盡皆毋空，空則實無，舉目之上，可見云天星斗，垂眉俯視，無不有蛆蠹禽獸;明有性命，暗有魂靈，縱是塵埃，亦毋空也!視空者天下無矣，勢必惰之，毋空者天下廣大，則必眷之，你就叫孫毋空吧!’，我也因此而得了姓名‘孫毋空’!”

“好!好!”牡丹仙子十分賞識，笑道:“毋空!好個毋空，有盼頭!”

孫悟空捏著指頭，心中顫抖，驚憂怔松，心眼俱在發愣。

“當年，人們把娘娘和我圍得水泄不通，對娘娘祈求苛刻，依計我留了下來，娘娘得以回宮，我就在你的玉囊邊等待娘娘來接我，就是等不上日月重光的時候，娘娘也來不了，我也回不去，這樣一待就是數萬年，你把我看作親娘了，我真怕消授不起呵!”牡丹仙子道，“真后怕，都別說了，你隨娘娘回宮吧!”

女媧娘娘一把拉過孫毋空的手，道:“隨家姐回宮，且聽我慢慢道來。”

孫悟空看在眼里，用火眼金晴偷窺起孫毋空來:赫然的六個耳朵，每個耳朵都在不停地拗動。心中很不是滋味:這兄弟這般遭遇，難怪待花果山這么好……他不忍多想，內疚不堪。再想:就算兄弟吧，金箍棒可以要回來了，再則看在牡丹仙子的面上也可要回來的。心生安慰。便俯身拾地上的金箍捧，卻絲毫不動，咒語也不靈驗，額上冒出冷汗，心都懸起來:這毋空性犟心善，要是當年反起大雄寶殿，靈山都要給掀掉了。俺可不要隨他回女媧宮了，看他就憋屈不堪，強手之下多屈就。

但見小龍在葡萄園環繞一圈，葡萄園象一幅畫一樣展現在眼前，欲念孤貍從畫里掉下地上，一臉惘然地輪番看著倆大圣，不知所措。

四海龍王拜過女媧娘娘，各歸官邸。

此時，天色轉瞬昏暗起來，太陽在晴空中慚慚暗淡，晃如一輪圓月，四處朦朧，遠處隱約可見人頭旦旦，踴著圍過來。

“娘娘，該回去了，要是人氣太重，就很難回去了。”小龍巴望快點回到媧皇宮，借機催促道:“娘娘可真要保重呀!”

孫毋空用腳尖挑起金箍捧，輕輕提起來，一拆成兩段，扔一截給孫悟空，舍話不說，孫悟空接了金箍捧，也不謝。

“嚶嚶咽咽”傳來了抽噎聲，眾人細看，但見欲念孤貍涕淚交流，道:“如來占了我的家，今葡萄園又遷走了，我安身之地也沒有了，叫我怎么活？”

“娘娘，欲念孤貍管理葡萄園頗是用心盡責，還是讓他繼續管理葡萄園吧!”小龍道。

女媧娘娘點點頭，小龍拉過欲念孤貍，并把葡萄園那幅綢緞塞到他手里，欲念孤貍趕忙把幅綢緞緊緊抱在懷里，向女媧娘娘拜謝，并靠在女媧娘娘身邊，露出無比燦爛的笑容。

“娘娘，俺暫時不能隨你走，神農托俺帶的種子還未給皇上，蝗螋又沒有滅除，余患甚憂，俺可不能徹頭徹尾敷衍了事。”孫悟空依實稟告女媧娘娘道。

“這事好辦!”孫毋空插嘴道道。

“快說，半吐半咽的。”牡丹仙子見是孫毋空，稍作改口，緩和道:“好辦，啥子好辦慢慢說來!”

孫毋空道:“如來有一對貔貅精，藏在袖兜里，只吞不屙，為如來藏著儲蓄的金子的，這貔貅精在天底下也能吃百蟲，卻不爭名奪利，它不能滅盡蝗螋，但可以制衡蝗螋，看你如何讓如來借你一用。”孫毋空說出如來的秘密，道:“要借就借一只雌的，尾椎軟的為雌，當雌貔貅仰頭叫‘噗噗’時，你一定要大聲呼‘喱——哩’，不要停下，你看著辦吧!”

孫悟空點點頭，心中佩服孫毋空知道他不知道如來的里子事。

牡丹仙子道:“娘娘，你先行一步，牡丹須回一趟長安，讓小孫頭送我回去便可!”

這時，人山人海圍了過來，喊聲如潮:

“娘娘點我富貴!”

“娘娘點成仙!”

“娘娘眷顧我吧!”

……

女媧娘娘朝人海揮手，不停地點頭，和藹道:“好兒孫請回吧!請回一一去一一吧一一”

天色要明朗起來，月日重光漸盡，女媧娘娘駕上青鶯，欲念孤貍和小龍同駕另一羽青鶯，孫毋空隨后，孫悟空目送他們上路。

“看棒——”隨聲而至的是一根棒頭，狠狠戳在孫悟空的左肩上，孫悟空猝不及防，被掀翻在地，又聽到“別忘了來媧皇宮看兄弟!哈哈……”

牡丹仙子一把拉起孫悟空，撇撇嘴道:“這么不經搔，一搔就軟了，看你疲乏了!”

孫悟空爬起來，心中懺悔，他知道:這一棒不足以消除孫毋空對他的怨念，只是名義上對他震懾一番罷了，以平心中的不快，真不知以后對他會怎樣？

牡丹仙子輕輕拍打孫悟空身上的塵埃，她那里揣摩得到孫悟空此刻的心緒。

孫悟空目送他們漸漸遠去，感到媧皇宮就在他們面前，尤其想到欲念孤貍有了好的歸宿而倍感安慰。

然后，孫悟空決定先送牡丹仙子回神都洛陽，而后計較正事，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