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

墨小妖從噩夢中蘇醒。

睜開眼，掀開被子，幾乎是用最快速度跑到洗手間。

蹲在馬桶旁，表情難看。

胃里像是有什么東西要噴出來。

窗外的太陽從云層中露出，湛藍(lán)色的天空只有幾片白云。

原來是夢嗎？

“嘔……”

那些黏糊糊的肉沫落在馬桶里，染紅了清澈的水。

此時，墨小妖才回想起了一切。

從與西門小赤見面開始，被扇耳光，被綁架，被扒衣服，被當(dāng)成狗。

麻藥，饑餓素，粉紅色的床，十字架，蛋糕……

屈辱，恥辱，憤怒，無能……

以及。

“吃了……肉！嘔……”

胃，好難受。

就像巖漿，或是腐蝕性極強的硫酸。

這是？！

嗯？

腳趾骨？

“咚！咚～咚……”

毫無節(jié)奏感的撞擊聲響起，那滿是污穢物的馬桶碎成幾半。

額上的鮮血流到臉頰，再滴落在手臂上。

“我居然吃了?。?！”

“我居然吃了！??！”

不管是身體上，還是精神上。

都如白蟻噬心般疼痛。

惡心！

惡心！！

為什么？

為什么會這樣？？

我是妖，所以妖可以吃*。

不??！我是人，不是妖！

我不要當(dāng)妖！

我不要??！

“吱！”洗手間的門被艾娜推開，少女的眼睛里滿是水霧。

渾身鮮血與肉沫的墨小妖，此時的模樣，就跟昨天下午癲狂的樣子一般無二。

毫無理智且空洞。

他痛苦地蜷縮身子，渾身顫抖不止，嘴里不斷重復(fù)“我不要！我不要！”。

露娜也從后面走進來，她推開站在身前的艾娜，拿起放在掛鉤上的花灑，蹲下身子。

也不管熱水會打濕裙擺。

白皙的手臂順著水流，輕柔地?fù)崦⊙念^發(fā)。

她細(xì)細(xì)地卻又有一點嚴(yán)肅的講道：

“少爺，你已經(jīng)是15歲的大男孩了。”

“就連洗澡這么簡單的事，都還要露娜來幫忙。”

“也不害臊?！?

“你看，衣服又被弄臟了?！?

“一會艾娜會幫你把臟衣服脫下，她會洗得很干凈?！?

“這雖然是屬于我們女仆的工作。”

“但少爺，你要是下次還故意把頭撞破，弄臟衣服，露娜就會生氣。”

“露娜一旦生氣，艾娜的家庭作業(yè)就會多出一條抄寫語文書的要求?！?

“這樣艾娜就會睡得很晚?！?

“第二天早上，艾娜就會睡懶覺?！?

“所以早餐就會輪到露娜來準(zhǔn)備?！?

“露娜的水平，少爺你也知道?！?

“吃了會拉肚子?！?

“好了，洗干凈了，艾娜你把少爺衣服拿去洗?！?

最后撫摸了一下他蒼白的臉，渾身濕漉漉的少女走出洗手間。

眼角泛紅，卻強裝鎮(zhèn)定。

少爺?shù)氖虑?，在某人口中，露娜已?jīng)得知全部信息。

她很憤怒。

最想成為人類的少爺，卻吃了最不應(yīng)該吃的東西。

她也很痛苦。

‘這是露娜的失職！’

“少爺……”艾娜半跪在地面。

在她身前，墨小妖沒有動作，就連呼吸也感覺不出胸口在起伏。

他早已經(jīng)絕望了。

要是就這么死去該多好。

種種令人反胃的場景，不斷在腦間重復(fù)播放。

惡心！

是對自己感到惡心！

為什么世界上會有這么惡心的人。

為什么不去死？

“妖，吃人是很正常的?！卑葞е耷徽f道。

聽到這句。

墨小妖猛地轉(zhuǎn)頭，呲牙猩目：“滾！”

“少爺……”

“沒聽到嗎，我叫你滾?。?！”

“……”少女低下腦袋，奪門而出。

哭聲從樓道間傳來。

越來越大。

墨小妖關(guān)上門，后背從門框上緩緩滑下。

接著，他也開始低聲哭泣。

他感覺自己好無能，只敢對女仆發(fā)脾氣。

無論是面對唐不語，或者是徐敏。

只會忍聲吐氣。

只會唯唯諾諾。

其實什么都不是，自己就是一坨發(fā)臭的垃圾。

外表骯臟，內(nèi)心更加骯臟。

失敗的人生。

無比失敗的人生。

什么都沒有。

一事無成。

一只本就惡心的妖獸，居然異想天開，想當(dāng)人類。

呵呵。

癡人說夢。

真是幼稚。

我應(yīng)該在背后貼一張白紙，再寫上兩個字“垃圾”。

對，就是一只垃圾。

什么都不是。

是廢物。

惡心的廢物。

惡心到吃*的廢物。

死吧。

死吧。

全都死掉好了。

要是世界毀滅，那么吃*這件事應(yīng)該就不會被發(fā)現(xiàn)了吧。

我可以繼續(xù)在天堂，做著成為人類的夢。

不，應(yīng)該是地獄。

垃圾只會在地獄。

尤其是我這種垃圾。

骯臟，發(fā)臭，惡心。

垃圾，垃圾。

全是垃圾。

還是個智障。

對，還是個智障。

總以為很聰明。

其實是智力水平為2.3的弱智。

2.3？

連平均水平的一半都沒到。

真是個智障。

為什么會覺得聰明。

難道是因為智障的原因。

呵呵。

明白了。

因為是個垃圾。

沒有智商的垃圾，才是好垃圾。

垃圾就是垃圾。

我真是一只好垃圾。

所以說，垃圾什么用。

活在這個世上，還能有什么用？

吃軟飯？

對，垃圾只會吃軟飯。

尊嚴(yán)是什么？

尊重到底是什么？

其實我好想抱在艾娜懷里好好哭一場。

可尊嚴(yán)告訴我，不能！

我是男人。

還是長者。

那是懦夫的表現(xiàn)。

所以我趕走了艾娜，并且大聲呵斥。

因為我不想讓她看到，自己流淚的模樣。

所以，對不起。

對不起，艾娜。

對不起，露娜。

若果有來世，我很希望，能做你們的哥哥。

再見。

鮮血噴涌，鋒利的陶瓷碎片深深插入胸口。

眼前的光芒逐漸消失。

是黑暗呢。

再一次說聲：

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