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秋梨在鬼城門口停待,隨性在地上一坐,一陣喘息,叫嚷出聲,“累死我了,累死我了。我說,你就不能等等我。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內力盡封。你跑那么快,我怎么跟得上?”
楚南風聽言,既不說什么好話,也不寬慰幾句,只是隨口,“不想死,就得快。”
“你……”,唐秋梨懊惱。這山下之行,可真是虧了血本,竟是跟這沒心沒肺之人同行。唉,真是老天不開眼。唐秋梨賭氣,在地上歇了好一會。
楚南風見狀,也不催促。他身影站定,看著跟前的鬼城,耐著性子,靜靜等候。
過了片刻,時值丑時,幽冥鬼城,依時而開。鬼城大門,緩緩拉開。城中守衛,一陣碎步,走了出來。守衛分成兩列,駐守在城門兩側。這些守衛,臉上皆是牛鬼蛇神的圖案,一頭長發,散散亂亂,腰中配了一把鬼刀。
守衛赤裸雙足,一身白衣,神情古怪,或哭或笑,或喜或悲,或羞或惱……世間萬般神情,無所不包,盡數顯現臉上。守衛低頭,忽是神傷,悲傷一哭,哭聲凄凄慘慘戚戚,讓人心頭黯然,思緒隨之起伏,同悲同傷。
唐秋梨聽得哭聲,莫名跟著哭泣,心頭哀傷。楚南風見得,自覺丹田之氣紊亂。他急忙調用內力,強行壓制周身紊亂氣息。而后,他伸手,拍了拍唐秋梨的肩膀,運了一道內力,替她護住丹田。
唐秋梨哭聲,戛然而止。她看了看四周,意識漸蘇,不明所以,想不起方才發生何事。
“喂,方才我怎么了?”唐秋梨看向楚南風追問。
楚南風邁步,不予回答,只是與她說道,“走吧,進城。”
“喂,你快說,方才我到底怎么了?我怎覺得,方才聽他們哭聲,我忍不住,也哭了?”唐秋梨又是追問。
楚南風仍是不回答。他身影及近城門,被守城守衛,一把攔下。守衛開口,帶著哭腔發問,“玉牌,玉牌,玉牌”。
楚南風聽言,自懷中掏出自牛頭手中,買的玉牌,呈遞守衛。
守衛接過細看,驗了玉牌真假,讓出一條道來。
唐秋梨跟著楚南風,正欲同進幽冥鬼城。守城守衛,神情一變,不復哭腔,頓時嬉笑,鬼刀出鞘,將她攔下,問了一句,“玉牌,你的”。
唐秋梨見一眾守衛鬼刀出鞘,雖是嬉笑,卻是動了真格,只得在懷中,一陣亂掏。掏了一陣,也沒能找到玉牌。
壞了壞了,這玉牌,怕是丟了,唐秋梨心頭一驚,一改神情,滿臉喜笑,“大哥,行個方便,行個方便。玉牌我有的,真的。一個時辰前,我找鬼差買的。不過現在,丟了。你通融通融,就讓我過去罷……”
守衛聽得,頓時臉色一變,惱羞成怒。眾守衛鬼刀一揮,不由分說,就是向唐秋梨砍來。唐秋梨驚恐,站在原地,一時發愣,未曾料到,一眾守衛,突然出手。
說時遲那時快,就在鬼刀傷及唐秋梨之際,楚南風念陽刀出了刀鞘。他身影迅疾,飛身而來,替她擋下鬼刀,將鬼刀架開。楚南風神情冰冷,自懷中掏出了兩枚玉牌,“玉牌有”,而后隨性一丟。
一守衛自空中接過兩枚玉牌,細細一看,點了點頭。一眾守衛見狀,頓時收了鬼刀,站定一旁,讓出道來。守衛哭笑之聲,戛然而止。
楚南風見狀,念陽刀收回刀鞘,緩步往前。唐秋梨緊跟,走了幾步,有些不解,追問楚南風,“你手中的玉牌,哪來的?”
楚南風回應,也是簡單,“撿的”。
撿的?怎會如此巧合?唐秋梨細思,而后腦袋一瞬靈光,莫非他撿的是自己的玉牌?唐秋梨脫口追問,“你撿的是我的玉牌?你在哪撿的?我怎不知道?”
楚南風聽言,不予理睬,腳步邁開,沿著城門街道,徑直往城中走去。
“喂,問你話呢。你這人怎這般無理?”唐秋梨急急叫喊,在后緊追。
鬼城之中,諸多古怪。一眾行人,一身白衣,臉上煞青,頭發散亂,行走之間,悄無聲息,好似真是幽冥一般。
唐秋梨見得眾人臉色,頓時心生恐懼,不忍直視。她急忙躲在楚南風身后,口中呼喊,“鬼,鬼,都是鬼……”
楚南風見得唐秋梨膽小模樣,也是無奈,只得搖頭嘆息。他身影挪動,走過長長的一條大街,又是遇得另類光景。
遙遙地,只見一座木制祭臺高高筑起。祭臺之中,一紅衣男鬼,披頭散發,自懷中拾了匕首,就是近前。祭臺之中,火盆亮著綠色的幽光,紅衣男鬼,發出咯咯咯的笑聲,而后神情詭譎,甚是瘆人。
祭臺之中,另一名男子,渾身捆綁,一身白衣,臉上皆是牛鬼蛇神圖案。他臉上閃過幽光,看著紅衣男鬼及近,幾分驚恐,身影不住往后退去。
“莫怕莫怕,生為人,死為鬼。我也是好久,沒有生祭吃肉了。你就乖乖的,把命交給我罷。”紅衣男鬼近前,一把匕首刺進了男子心臟。
男子心口滲血,血水卻是幽暗,一股綠色血流。紅衣男鬼大笑,一匕一落,而后就是將男子的血水飲將起來。這還不夠,他匕首又是一揮,剖開了男子的胸膛,將他的五臟六腑掏挖,大快朵頤,發出一陣又一陣笑響。
唐秋梨遠遠見得,掏心挖肺、生祭之刑,嚇得魂飛魄散,一陣哆嗦。她貓身楚南風身后,嘟嘟囔囔,“別吃我,別吃我,我的肉不好吃,別吃我……”
楚南風與唐秋梨拐過長街,風光又是不同。只見長長一條街道,熙熙攘攘,一眾行商小販,皆是頭戴鬼面具,在吆喝叫賣。叫賣聲有些凄楚,哀哀怨怨,像極了死人時的哭喪之聲。
“姑娘,你要香包么?”一女鬼一身青衣,長發繚亂,自唐秋梨身后突然現身,一時追問。
唐秋梨被嚇一跳,回身看去,只見女鬼頭戴青鬼獠牙面具,笑得詭異。唐秋梨細看了她手中的香包,只見香包團黑,好似一顆人心。心臟深處,幾條蛆蟲,在蠕動翻身。
見得此等香包,唐秋梨忍不住作嘔。
女鬼一笑,笑得凄凄慘慘,“姑娘,來一個嘛。這可是人心做的,十八種香料,能俘獲你郎君芳心。”
唐秋梨聽言,急忙擺手,“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你快走,快走……”
女鬼呵呵一笑,赤裸雙足,手提著三個人心香包,又是到別處叫賣。
楚南風身影未有停下,又是繼續往前。唐秋梨見狀,急忙追趕。
遠遠地,楚南風又見得一眾鬼差。這一眾鬼差,一身黑衣,腰中掛著一把鬼刀,頭戴鬼面具,與鬼泣樓中所見眾人,也沒什么差異。
鬼差在街市而過,橫沖直闖,如入無人之境。見得跟前攤檔,鬼差二話不說,直接將鬼刀拔出,而后就是揮刀一砍。好好的一個攤檔,就這般被鬼差毀于一旦。
一眾小販見得鬼差橫行,嚇得魂飛魄散,頓時四處逃走。鬼差見得,也不追趕,自街市而過,便是逢人就趕。
一買竹簍的老翁,雙眼瞎盲,一身青衣,頭戴,聽得聲響,已知鬼差在前。他哆哆嗦嗦,將自己的竹簍收好,正欲尋道而走。
一把鬼刀橫劈而來,將老翁板車中的竹簍劈壞。一鬼差快步上前,將老翁攔下,伸手示意,“鬼王壽辰在即,該交租了。”
老翁聽言,支支吾吾,“前兩天,鬼王壽辰,不已交過了么?”
鬼差拾了鬼刀,擱置老翁脖頸,“那是大鬼王,今日是小鬼王。”
“我……我……沒錢……”,老翁急急叫喊,“我今日竹簍不好賣。真的沒錢。”
鬼差一笑,回看了其它鬼差,“兄弟們,這老頭說他沒錢。我們該怎么辦啊?”
一眾鬼差哈哈大笑,揚了揚手中的人腰子,“近日肉價貴得緊,可以賣個好價錢。”
鬼差一笑,回看了老翁,“聽見沒?這肉能賣個好價錢。你若是不愿,自可進屠房。”
老翁聽得屠房二字,一時驚恐,瑟瑟縮縮,在懷中一陣掏,“我……我交……我交……”說著,他自懷中掏出了一兩銀錢,遞給鬼差。
鬼差接過,收入懷中,而后鬼刀一揮,登時自老翁脖頸抹過,“交的少了,今日鬼王要的,是二兩庇護一日。”
血水順著老翁的脖頸,緩緩而流。一眾鬼差歡呼,快步上前。數人伸手,拽了老翁的手腳,而后將老翁尸身,拖向屠房。
街市的一眾小販,見得此狀,嚇得魂飛破散,紛紛四散逃走。
鬼差們也不在意,他們緩步上前,逮住一個就是一個,討要銀錢。既在這幽冥鬼城之中,便如魚肉在刀俎之下,任你是閻王爺,也逃脫不了。
“交錢,交錢,不想死的,都給我交錢……”鬼差們吆喝著,四處收錢。
唐秋梨見得老翁慘死,嚇得不敢吱聲。楚南風看著一眾鬼差,神色冰冷。他轉身回走,與唐秋梨說道,“都不是善茬,走。”
唐秋梨聽言,使勁點頭,身影緊隨楚南風而去。
走了很遠,她才舒了一口氣,口中說道,“這都是些什么人?殺起人來,如此蠻橫無理。這幽冥鬼城,可還有公理?”
“公理?有的,有的,我趙四,賣的就是公理。”一個聲音應聲。
唐秋梨與楚南風同是回看,遇得一個滿臉朱紅粉白的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