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道里，燈光昏暗，墻壁斑駁。

諶傲儋落寞地倚墻而立。兩根手指夾著一支煙，一口接一口地抽著。煙霧隨著他的吞吐，彌漫開來，發出嗆人的味道。腳邊已有數根煙蒂。他邊抽煙，邊凝眉而思，不時地變換著表情。

偶有住戶經過，朝他投去疑惑的目光，又漠然地離開了。

終于，他好像下定了決心，掐滅了手上未吸盡的煙，彎腰撿起地上的煙蒂，裝進空空如也的煙盒，投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他轉身，復又朝805走去，再一次敲了敲門。

門開了，嫘姑揉了揉眼睛，似不相信地，盯著他看。

“你哭了？”他心疼地問。

嫘姑擠出一絲笑容，“沒有，剛才沙子迷了眼睛。有事？”

她想留他，卻不能留他。嫘姑糾結著，想要迅速探明他去而復返的原因，卻并不打算讓他進來。

“明天周末，要陪小羽子去游樂園，你沒忘吧？”

嫘姑當然沒忘。

剛剛，小羽子又來了電話。

“媽媽，明天去游樂園，要早點來接我哦。”

“好。”

“媽媽，記得叫爸爸一起來哦。”

“爸爸有事，媽媽陪你，好不好？”

“可是，我好想媽媽，也好想爸爸，我還給他準備禮物了呢。”

“小羽子乖，媽媽陪你也是一樣的，對不對？”

“好吧，那，媽媽可一定要來喲。”

他不來，小羽子是失望的吧？嫘姑帶著歉意，想著心事，不爭氣的眼淚，就又來了。

見她沉默不語，諶傲儋明白了。

“你沒忘！你打算一個人帶她去，是不是？”

嫘姑依舊沉默不語。

“我說過，‘答應孩子的事，一定要做到’。明早七點，我來接你，再一起去接小羽子。”

“不用了，諶總。”

“別廢話，等我就是。還有，別想著偷偷溜走，甩了我。”

他又猜中了她的心思。哼，我就溜，看你怎樣！

他走后，嫘姑定了六點的鬧鐘，準備七點之前就出發。

然后，她打開電腦，開始碼字。今日的情緒起伏太大，她感覺疲憊不堪。

奇怪的是，腦子卻格外清醒，碼起字來，很是順暢。

不知不覺中，又到了下半夜。她敲下本章最后一個字，又檢查了兩遍，才上傳發布。

上床休息。很快，嫘姑就進入了沉沉的夢里。她又夢見了諶圖，與他共赴巫山，踏遍行云，纏綿無限。

正夢到緊要處，鬧鐘響了。

嫘姑羞紅了臉，真是春夢了無痕，夢覺空余恨。

半個小時，洗漱完畢。

她隔窗往樓下望，未見諶傲儋的車，才放心大膽地去開門。

“我就知道。所以，五點鐘，我就來了。”

他把著門邊，好笑地看著她。

“哦，那走吧。”嫘姑無奈地說。

他是個人精，我怎么就忘了呢？嫘姑腹誹著，鎖好門，朝前走去。

他把車停在了隱蔽處，怪不得看不到呢。算了，敗給他了。

上了車，他又朝她蹭過來。這熟悉的氣息，真像夜里的春夢。嫘姑不覺又羞紅了臉。

“你怎么臉紅了？”

他呼出的熱氣，正巧吹到她的臉上。

“那你自己來。”

他將抽出的安全帶，遞給她。交接的一瞬，雙手碰觸，如過電般。他們都不好意思地松開了。

他干咳了一下，壓低嗓音說：“小骨，要不你放棄鄭君，再考慮一下我吧……”

嫘姑一驚，大早晨的，這人真是……

“不行。”她斷然拒絕。

他略顯失望，“不行，不行就算了，我不逼你。”

但是，我不會放棄的。諶傲儋在心里對自己說。

他側身向后座，拿了保溫包，放到嫘姑腿上。

“早餐，趁熱吃。”

嫘姑打開保溫包。拿了個包子，咬上一口，是青菜蝦仁餡的。這味道，怎么那么像S大食堂的呢？

“我昨天回了趟母校，順便買了幾個包子。今早熱了一下，味道還可以吧？”

他說得云淡風輕。

嫘姑卻感動得一塌糊涂，這么多年了，他還記得她最愛吃的味道。

“你吃了嗎？”

“還沒有，里面有個醬肉餡的。你找找看。”

嫘姑很容易就找到了。

“你還是喜歡醬肉餡的？”

他點點頭，一語雙關地說：“嗯，喜歡的，會一直喜歡的。”

嫘姑一時失神，不知如何接話。

“包子給我。”

他張開嘴，等她投喂。這習慣，是熱戀時，她慣的。

嫘姑自然地往他嘴邊送。

他咬了一大口，咀嚼吞咽，如此反復。

一個包子吃完，他的心情，晴朗如今日的暖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