蕙兒一出病房，便看到了倚在門墻邊的石頭。

石頭側過身子，指了指里面，拽著蕙兒走向僻靜的樓梯間。

關上樓梯間的門，石頭心疼起憔悴的蕙兒。

蕙兒卻不覺得，把昨晚守護小羽子的幸福，一一道出。

聽完，石頭決定做點什么，說點什么。

“蕙兒，聽小羽子叫別人媽媽，你就甘心嗎？”

蕙兒低下頭，無力地說：“我又能怎么樣呢？”

石頭看她的懦弱樣，有些憤憤然。

“怎么樣？趕緊把小羽子接回來啊，你才是她嫡嫡親的媽媽。”

蕙兒略抬起頭，無可奈何地說：“接回來，我拿什么養她？”

石頭拉過她的手，“放心，有我呢。現在，我有房子，又有父親給的錢……夠咱們吃一輩子的。”

蕙兒又抬了抬頭，很不喜歡她的炫耀模樣。這樣的石頭，她覺得很陌生，還有隱隱的懼怕。

“不，石頭，你的是你的。”

石頭覆住她的手，“傻蕙兒，咱倆什么關系？你忘了，一起打工，一起吃住，我們說過，我的，就是你的。”

那是多久以前的事了，蕙兒想。

“那不過是戲言罷了，當不得真的。再說了，就算接回小羽子，萬一她問我，爸爸是誰，我該怎么回答……”

石頭沉默了。這話，擊中了她的要害。

“確實，如果接回來，有人罵她是野種，她會受不了的。”

這樣的經歷，石頭曾有過，每每想起，仍是刻骨銘心，痛入骨髓。

“要不，你去找找賈龍？反正他正單身……”

賈龍？蕙兒想說，我都快忘了還有這么個人。可是，心里的印記，心底的傷痕，怎么忘得了。

而這一切，都是拜石頭所賜。

蕙兒沉默了，一點點抽出手去。

“石頭，謝謝你能來。只是，小羽子正在休養，你還是別進去了。”

石頭愣了愣。她當然明白，蕙兒是在下逐客令。

“蕙兒，你還在怨我？”

蕙兒苦澀地搖頭，轉身。

“怨或不怨，又有什么關系呢。不管怎樣，托你的福，我有了這么好的一個女兒，應該感恩。以后，你多保重。我們，再見吧。不，還是不要見了。”

“等等，你就不恨嫘姑嗎？她搶了你的賈龍，搶了你的媽媽身份……”

蕙兒頭也不曾回，“不，你錯了。小骨從來沒有搶過我什么，是我把她當成了假想敵。石頭，小骨真的很好，請你，不要再傷害她。”

蕙兒說完，決絕地離開了。

石頭又成孤零零的了。

她攥著拳頭，狠狠地朝墻上揮去，咬牙切齒道：“嫘姑啊嫘姑，你有什么好，又把蕙兒，我唯一的朋友，從我身邊搶走了？”

這段日子，石頭窩在805的家里，心卻一天冷似一天。

她想來想去，覺得罪魁就是嫘姑。

若不是她，她的爸爸，怎么會進去？

若不是她，媽媽怎會因爸爸而傷心難過，一病不起，最終撒手人寰？

若不是她，李哥哥怎會丟下自己，也走進鐵窗內？

如今的自己，沒有愛，沒有希望，只有滿腔的怨恨。

唯獨對蕙兒，她的內心，尚存一絲絲溫暖。

從新聞上，她得知福利院出了事，趕緊聯系了蕙兒，然后便是一宿無眠。

她早早趕來醫院，看到嫘姑陪伴小羽子的溫馨畫面，心中的恨意又添了幾分。

她覺得嫘姑的肚子，很是礙眼。

還陶陶？

憑什么她可以如此幸福？

于是，蕙兒落寞地走出病房，石頭覺得機會來了。

她想攛掇蕙兒，與嫘姑決裂。只要能讓嫘姑感受一丁點痛，她都感到痛快。

誰能想到，攛掇不成，連唯一的朋友，都徹底失去了。

她怎能不恨！

“石頭阿姨？你的手……”一個小娃娃的聲音，軟軟地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