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大家的目光都注視著自己，說書老叟這才心滿意足地縷縷胡須笑呵呵地說道：“呵呵，對于澹臺大帝的做法，我們這些凡夫俗子就不敢妄加揣測，我把在帝都傳的沸沸揚揚的事情告訴大家……”

拿起醒木往桌子上啪地一落，“諸位稍安勿躁，容我徐徐道來。”

說書老叟看到越來越多人群，有些人是從隔壁幾條街聞聲勾肩搭背趕過來湊熱鬧的，有些是聽茶樓內安靜雅室被吵鬧的笑聲趕出來。

其中還有聽茶樓閣上打開窗戶，一手扶著窗戶，一手握著茶杯喝著茶，時不時伸出頭向下看的。

還有拉著馬車準備將車里貨物拉送到作坊，卻被笑聲攔住的馬夫，此刻也拉緊韁繩，依靠在馬車旁邊駐足，拉長脖子向這邊望來的。

“大伙兒應該都知道十五年前在帝國發生的事件吧？”說書老叟拋出一個重磅消息，試圖再次制造話題。

準備再次活絡起剛剛倒霉孩子，因未能吃到新鮮香甜的奶水，而嚎啕大哭聲擾亂的活躍氛圍！

作為一個懂得說書的自我修養的資深專業說書人，知道該如何活躍淡下來的現場氛圍。

“我知道，我知道。靈域的蘊靈塔使者大鬧帝都嘛，聽說三大帝國的蘊靈塔使者，帶著所有的靈術師都集結在帝都皇宮，兵諫皇族，死了好多人，差點導致人域和晶靈域發生大戰。”

“我知道的更多，是因為百年來唯一擁有實體的靈域圣女死在了皇宮。”

一個胖子突然插了一腳進入這個聽茶樓外最大娛樂中心的人群當中，神秘地說道。

“怎么死的？靈域的圣女應該很強大啊，據說實力都達到了靈耀師修為了，當今人域和晶靈域和諧相處，人域誰敢殺死她？你快說呀！”

“對啊，死胖子，別磨磨蹭蹭的，快說快說！”

一副商人打扮的胖子，滿臉肥肉，拍了拍圓圓的大肚子，似乎很享受大家圍著的他，問東問西的急切模樣。

這才慢悠悠地說道：“這你就問對人了。話說當年我隨著大伯去帝都做生意，準備把帝都幾家做染料的作坊盤下來……”

還沒等胖子說完，一個面圓耳大，鼻直口方，一臉絡腮胡子的花和尚，脖子掛著一串一百零八顆超大紫檀木佛珠，

“皂直裰背穿雙袖，青圓絳斜綰雙頭。鞘內戒刀，藏春冰三尺；肩頭禪杖，橫鐵蟒一條。鷺鶿腿緊系腳絣，蜘蛛肚牢拴衣缽。

嘴縫邊攢千條斷頭鐵線，胸脯上露一帶蓋膽寒毛。”（注1）

大步流星地走在胖子面前，提起胖子的衣領，把胖子掉在空中，兇神惡煞地說道：“你這廝作死，還不快快道來，如若不然，休怪灑家羞羞的鐵拳與你耳鬢廝磨一般！”

胖子也是欺軟怕硬的主，一頓騷操作輸出，一臉諂媚像，語氣唯唯諾諾。

對著花和尚就是趕忙低頭哈腰，雙手不斷作揖，“求爺爺告奶奶”。

花和尚這才稍作收斂，也知道其他看客等著胖子繼續說下去，這才松開手，退在一旁，狠狠盯著胖子。

要是胖子再敢在作死的邊緣徘徊，給閻王打擦邊球，非得讓他知道花和尚三拳的厲害！

胖子緩緩的扶了扶助歪斜的帽子，抹平胸前褶皺的衣領，拿出繡有雙鯉魚游湖金絲邊的手帕，擦了額頭和脖子處油油的汗漬，狠狠咽了幾口唾沫。

胖子依舊感覺唇干舌燥，彎腰拽下腰上系的牛皮水袋，仰起肥頭，伸直凹進一道道印痕的脖子。

猛的一下，灌了幾大口，再把木塞擰緊，把牛皮水袋塞在腰上。

胖子微微側頭，眼睛咪著斜掃了眼花和尚緩緩舉起的拳頭，轉接著又看了看其他正迫切地等著他繼續講的看客。

心想：要是再羅里吧嗦，那粗鄙和尚的拳頭非得讓他身死道消。

情急之下，竟然未曾理會手帕上的油漬，刷刷擦了倆下掛在雙下巴上的水珠。

感受到花和尚羞羞鐵拳的懔懔拳風，胖子臉皮上竟然蕩漾起一排排肉浪，臉肉扯起引陣刺陣痛感。

心道：不能再作死邊緣徘徊，也不能再企圖用拙劣的演技，對花和尚的多管閑事表示不滿。

胖子說時遲那時快，胖子嘴皮一禿嚕，促聲道：“靈域圣女是生孩子難產的死的！”

“啥？圣女居然有孩子？生的孩子叫啥？男的還是女的？不對，圣女和誰結的婚？”

只怪東煌郡距離帝都偏西較遠，盡管有著繁榮的港口，但這些只流傳在上流貴族圈里的消息，怎會在平民百姓里口口相傳。

大伙兒一下子知道了如此勁爆的消息，難免會問出這么多問題。

胖子不敢再耽擱，生怕花和尚倆只羞羞的鐵拳朝他貌比潘安的臉上招呼過來，一套左勾拳，右勾拳，上下倆勾拳。

趕忙繼續解釋道：“據說是圣女當年保留處子之身還不是圣女的時候，在一次游歷時誤闖秘境，得神秘傳承，不僅實力大漲，還借機凝練出實體，除了心臟是晶體，其余和人族無異。”

“靈域族長大喜，特將其封為圣女，出使四域，幫助各域的蘊靈使完善蘊靈塔，順便給靈術師們傳道授業解惑。”。

“與此同時，即將成為圣女丈夫的紫族少族長拓跋浩，也趁著成年之際，離開死靈要塞，去五域各處周游。”

“不是說，五域罪族——紫族為了彌補當初犯下的錯，生生世世不能離開死靈要塞嗎？”

“嗨嗨，下面的小伙子，這你就孤陋寡聞了吧？死靈要塞的紫族人，在成年時可以有一年自由時間，可以隨意出入五域各個地方。”

“這是五域對紫族在死靈域為其他四域斬殺死靈族，所作出奉獻的認可！”

“再告訴你一個秘密，紫族不僅不能離開死靈要塞，更不能殺四域中任何一個人。他們只能殺死靈族。”

“紫族的女性中，外族女性生完孩子，帶孩子滿月后她們就得離開死靈要塞，滿月的孩子也會交給專人去照顧他們，有專人再小孩剛學會走路時，就教他們如何殺死靈族并防止其再次復活。”

“同樣本族女子，與外族通婚后，再懷有身孕后，就得離開婆家，死靈要塞備孕。丈夫不得再見孩子，也不能來死靈要塞！”

“哎呀呀！好殘忍啊！我的孩子離開我一小會兒，我都會患得患失，小小孩子剛學會走路就要學會去殺敵。那些外族女人也是夠慘的，生下孩子就再也見不著了。”

“我生小孩坐月子期間，家里人這不讓動，那也不讓我動。生完孩子后，婆婆更是安排好幾個保姆仆人照顧我。”

“哎呀，煩死了，你快說說那靈域圣女和誰生孩子，我要聽這個！”一個剛不久從聽茶樓出來的大媽忍不住八卦問道。

胖子狠狠剜了眼茶樓上端著茶喝水的中年人，搶走了自己的臺詞，奪取了自己準備人前顯圣的大好機會，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啊！

趕忙朝著中年人揚了揚手，點頭道：

“這位仁兄說的對！大媽，圣女的丈夫就是五域都赫赫有名的紫族少族長拓跋浩！”

“眾所周知，自從建立死靈要塞以來，死靈要塞的修為最高的是紫族族長拓跋楠，偽戰圣修為。同樣他也是無域最強軍團【死靈軍團】的最高統帥，虎父無犬子啊！”

“他的兒子拓跋浩多年來在死靈要塞日日夜夜與死靈族戰斗，屢建戰功，在他成年時就成了死靈軍團的少帥，修為更是達到戰皇級別。族長拓跋楠這才允許他在成年之際離開死靈要塞，一年以后接任死靈軍團統帥一職位。”

“而且咱們的陛下在還是皇子時，就曾經去死靈要塞歷練過，而在要塞歷練二年結伴同行的，就是當時還是營長的少族長拓跋浩。二年里兩人同甘共苦，相依為命，據說少族長差點為救澹臺大帝而死！”

“正是有了這過命的交情，澹臺大帝離開要塞時，曾許諾拓跋浩，將來他要是當上皇帝，就把公主許配給他的兒子，也就是拓跋辰，澹臺月公主的未婚夫！”

“圣女靈火兒能夠和少族長相愛，并且之后還生下拓跋辰，還得從倆人第一次相遇開始，也就是在澹臺大帝登基大典夜宴百官的晚宴上，澹臺大帝準備御封少族長拓跋浩五大軍團統帥之職。”

“當時在蘊靈塔學習靈術很長一段時間的帝后獨孤蓉，也相邀閨蜜圣女靈火兒來參加晚宴。”

“就這樣，一個是人域的青年才俊，一個是晶靈域的巾幗豪杰，二人在晚宴上一見鐘情。宴會之后，倆人借著各種機會巧妙偶遇，互傾心聲，相交甚歡，水到渠成，二人一時天雷勾動地火，陽氣招來陰魂。不久之后，圣女靈火兒就懷孕了。”胖子似是聯想到了前不久與妾室的魚水之歡，商人本色，難免會語出驚人！

“死胖子，你羞不羞，咋能說這些葷話呢！不聽了，什么亂七八糟的！”

剛從聽茶樓內和幾位牌友喝茶的貴婦，受過書卷熏陶，平時都是之乎者也的，哪能聽過這種夫子聽到都會氣的吹胡子瞪眼的渾語。

以為聽到的是浪漫的愛情故事，誰知聽到這等羞煞人的話，與平日里即使在打牌是都吐字文雅，端莊有禮的形象嚴重不符，奈何心理落差較大，這才面容緋紅，怒聲叫喊道。

然剛一說完，意識到自己行為異常，趕忙慌亂地帶著婢女小跑進了茶樓雅房，倩身嬌坐在榻榻米上，趕快拿起冒著熱氣的茶杯，囫圇吞棗般喝了一口，

“呀”地一身又燙的跳了起來，小嘴微張，哈著熱氣，一旁嚇壞的婢女們趕忙又出去招呼茶樓小廝去取溫水。

由此可見胖子葷話威力之猛！

胖子此刻只覺自己突然文采之光大盛，趁著這股勁兒還沒退，哪能想到這些。

接著又道：“這娘子好待也是經歷過人事的，有啥好羞澀的。有情人之間，若是沒有肉體上的摩擦，哪來靈魂上的火花！”

“哈哈哈……”人群大多時是男性看客居多，個個都漏出一副你懂的表情。

胖子感覺自己之前被粗鄙和尚挑釁的威嚴失而復得，這才語氣稍緩，心平氣和地繼續說道：“歷練快要結束的紫族少族長拓跋浩，收到死靈要塞的告急傳再次書，將懷胎十月挺著大肚子的圣女火靈兒，托付給自己好兄弟澹臺大帝和妻子的好閨蜜帝后照顧，自己不舍的拋妻棄子，急速返回了死靈要塞”。

一個站在人群前挺著大肚子的孕婦，有些不滿道：“他怎能在妻子臨盆分娩的時候離開呢？這個時候可憐的圣女肯定需要不負責任的壞男人的陪伴和照顧”。在孕婦眼里，天大地大，沒有孩子最大！

“哎！時運不濟啊！皇宮中，圣女分娩那晚，天地失色，日月同輝，有浩瀚星辰懸空。有黑衣人襲擊皇宮，人數眾多，但似乎所屬勢力不同，有保護圣女的，有暗殺圣女的，還有暗殺澹臺大帝的。還有情況更糟糕的是因為皇宮圣女是靈族，少族長是人族，兩人血脈不同，導致難產，恐大小不保”。

“女性本弱，為母則鋼！為了自己所心愛的人，哪怕是自己的生命！圣女要求接生婆，傾盡全力，保小不保大！”

“圣女未能堅持到最后一刻，因靈力散盡，還未能從產婆手中接過孩子，就撒手人寰，猝然長逝。”

“最后孩子終于接生出來，但因為在母胎中本源受損，生命岌岌可危，還未等到從紋藥師那拿到丹藥，就被起初還保護圣女的神秘人從產婆手中接過孩子，還未能給孩子救治，就被帶走了，離開皇宮。幾股實力的神秘人也相繼追了出去，澹臺大帝也派出人去追，然而直到現在也未能找到。”

“圣女靈火兒到死也未能來得及看孩子一眼，未能親切的喊著孩子的乳名，未能等待少族長拓跋浩的到來，未能親口告訴愛人他已為人父，她已為人母，未能親自去死靈要塞看看丈夫的家鄉和那個五域英雄的老族長，不，應該公公的拓跋楠，未能在長輩們祝福下和丈夫補辦婚禮，未能和丈夫一同見證人域的統一，死靈族的消滅，未能……”

嗚呼！噫吁嚱！多么悲慘的處境遭遇啊！多么可憐的一對苦命鴛鴦啊！多么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啊！

胖子說著撕心裂肺的話，流著滾燙的淚水，捶胸頓足，悲天憫地。

“啊啊啊，嗚嗚嗚，死胖死你把弄哭了，不對，是被圣女的悲慘遭遇惹哭了。”

起初被母親哄熟睡的倒霉小孩聽到母親的哭喊聲，不明所以然的嚎啕哭起來。

少婦反手搭背，解開背帶，放在懷里，一手托著小孩的白嫩小屁屁，一手扶著小孩的后背，抱住小孩痛苦起來。

小孩看到大人哭，哭的更兇，倆只小手胡亂翻動，要去扒拉掉少婦皎白滑嫩的臉頰上，被面容極度挽留著兩行即將掉落的清淚；

要去撫平被風吹的有些凌亂的三千愁絲；

要去扯開少婦胸前的衣服，小手貼向中間凹陷有黑暗，倆邊凸出有白嫩的肉，去安撫少婦的情緒。

人群中也沒有了嬉笑聲，眾人也都神色肅穆，坐在最前面的大腦袋拓跋辰小臉上也沒有了鐵憨憨的迷糊表情。

他沒見過他的父母，從小他就和浩爺爺一起生活。他能知道失去親人的那種痛苦！

大腦袋拓跋辰緊緊的拽住羅杰的胳膊，搖晃著，哭喊道：“她還活著嗎？她還活著嗎？她還活著嗎？”

羅杰未能回答他的問題，他也很沉痛，他也沒有了母親，他的母親在他三歲時，被漠北帝國的軍隊那幫畜生活活糟蹋死的！

羅杰抹了把臉上的淚，抬手揉了揉大腦袋的黑發，低聲說道：“如果當時那個也叫拓跋辰的家伙還活著的話，他也應該正在思念那個，那個他從未見過的媽媽吧?！”

“他的媽媽不是不想陪伴他，不是不愛他，而是媽媽早已經把她的愛和生命都奉獻給他，以另一種方式陪伴著他！

看著他笑而笑，聽到他哭而哭，會跟著他一起發呆，會一起看著日落與日出！”

（注1來自《水滸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