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你有什么想看我演的嗎？”周涵癱在沙發上，指了指茶幾上的三份劇本，兩只魔爪在自己頭上不停地造作。
“哥，你頭發都要被你撓成雞窩了！”婁楓把他的手扒拉了下來，在他身邊坐了下來，“你演什么我都——有什么好的故事嗎？”
婁楓本來想寵一把，結果她一想到周涵之前演的那些邏輯奇奇怪怪、人設千篇一律的偶像劇，成功止住了話頭。
“這三本是三個完全不同的故事——”周涵半個鯉魚打挺坐了起來，把三本劇本拽到懷里。
“嗯？這仨名字看著怎么都那么眼熟？我好像在小說排行榜上都看到過？”婁楓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名字，有些意外地揚了揚眉。
“沒辦法，最近大熱IP改編劇特別火，”周涵把三本劇本塞進了婁楓懷里，然后把婁楓摟進自己的懷里，“我篩完所有的本子，結果就剩這仨了?！?
“一本是男主一心墮魔卻誤打誤撞反而飛升的仙俠劇，一本是軍旅題材的群像劇，一本是甜寵的都市言情劇?！?
婁楓背靠周涵的胸膛，翻了幾頁第一本的開頭。
“這三個劇都是來找你演男主的嗎？”
“沒有，第一本是找我演男二，第二本是個小人物，第三本是男主?！敝芎槃輰⑾掳头旁诹藠錀骷绨蛏?，跟她一起看劇本，“怎么？你想看我演仙俠劇的男主？”
婁楓沉吟片刻，而后指著本子上周涵的筆記問道：“你自己不是也更中意男主的角色嗎？”
“男二和之前的《竹探》和《微光》都差不多，隱忍而堅韌，只是他倆最后成功了，這本男二失敗了而已，會好看但是不會出彩?！敝芎忉尩?。
“不能都演嗎？”
“什么？”
婁楓拿著三個本子，眨了眨眼：“我是說這三個本子，不能都演嗎？”
周涵有些苦惱地摸了摸婁楓的小耳朵：“呃，這三本雖然不是同期，但是時間咬得特別緊，基本上是無縫銜接的進組……那我陪你的時間就很少了……”
婁楓把本子重新放回茶幾上，轉過身揉了揉他的臉蛋。
“你既然都挑出來了，那就是做好準備無縫銜接進組了吧！”婁楓挑了挑眉，嘴角掛著笑意，“既然決定好了，那就放手去做呀！”
我們應該成為彼此的支撐，而不是彼此的牽絆。
“要是我的項目順利的話，到時候結完題我去看你呀！”
婁楓的反應其實在周涵的意料之中，但她聽到她親口說出來，他還是很感動的。
“可是，我要是都接的話，過兩天就要去試角兒了，試完角兒，那部都市言情劇就要開拍了?！?
“試仙俠劇的男主嗎？”婁楓的重點完全錯誤。
“……嗯?！?
“去呀去呀！我們今晚就一起收拾你的行李吧！”婁楓已經摩拳擦掌了。
周涵：？
“我覺得你像是要送在家待久了的廢物兒子出門上學的媽媽一樣……”
“乖兒砸！認真工作的男人超級帥的！不會是廢物的。”婁楓占了便宜還賣乖，她親了親周涵的脖子，“最喜歡你啦！”
周涵：無語，就無語，我還能說什么呢？寵著唄。
“誒，不對啊，你要是過兩天就開始忙了……那春節期間？”婁楓突然想起一件事。
“劇組春節放三天假，我大概率是回江城待著了，”周涵一副你怎么才問的表情，“不過，我爸媽念叨你很久了，你要跟我一起回去看看嗎？”
“很久了？！”
“對啊，我們剛在一起，我就和他倆交代了，再不交代，他倆都要給我去相親了。”
婁楓：哦豁，完了，出大事了，姜女士和婁驍，我一個沒講。
“以后嘛，今年也太倉促啦！”
周涵煞有其事地點了點頭，然后揉了揉婁楓的腦袋。
“你要今年和家里說嗎？”
“誒？？！你知道？”婁楓瞪大了雙眼，一副難以置信的樣子。
“按照顧哥和羽姐的說法，你要是跟家里說了，你哥不得立刻上門踹我呀，我還能在這住那么久？”
“咳咳，其實我哥也沒那么……”婁楓越說越心虛。
“等我殺青回來、有空的時候，你再說吧，到時候我跟你一起回家?！?
“嗯！”
周涵走的那天，剛好是婁楓手頭上這輪實驗的最后一天，活兒多且碎，她也不好意思讓同事幫忙，只好委屈周涵了。
周涵臨走前被塞了一顆牛奶糖，甜絲絲的，其實也沒有什么抱怨，倒是來幫忙拿行李的吳揚喜形于色、喜上眉梢。
吳揚：在家摳腳那么多天，終于開始干活兒了！
——……分割線……——
今年的最后幾天，似乎一眨眼之間被清空。
婁楓從生物安全柜的深處慢慢退了出來，手上拿著一塊酒精打濕的潔凈布，布上全是生物安全柜里的灰塵。她現在整個鼻腔里充斥著酒精，感覺一下秒就要酒醉然后躺倒在生物安全柜下面了。
羅月燕扶了一把婁楓，順手把她胳膊上快要掉下去的袖子又往上擼了擼。
“楓姐，你還好嗎？”
婁楓擺了擺手，她大概是因為被迫戒酒半個月，上來就整75%的酒精猛地有些受不住，緩一緩就差不多了。
“月燕姐，你的搖床擦完了？”婁楓把潔凈布丟進垃圾桶里，看著自己辛辛苦苦擦完的幾臺生物安全柜，一股滿足感油然而生。
“別提了，剛擦完倆，我的腰受不了了，歇一會兒、歇一會兒！”
“我的控制器快擦完了，一會兒就來幫忙呀！”費貝貝跪在桌子上，一邊擦著控制器，邊朝兩位姐姐搖了搖手里的潔凈布。
月燕姐指著地面：“他們男孩子呢？這地面也要消毒的呀！”
“好像是去樓下幫忙了，今天樓下也大掃除！”費貝貝的聲音穿過了十幾臺控制器奔向她們。
年前最后一天上班，大掃除！
「我一會兒五點四十接你下班，幫我帶個口罩下來」
孟羽的消息突然冒了出來，婁楓回了一句“好的”，又投入了清潔和消毒的工作中。
——……分割線……——
今年過年與往年幾乎沒有什么不一樣，除了孟羽沒有回老家，替婁楓分擔了一部分姜女士的催婚。
甚至說更為寡淡。
婁楓把它歸結為大年初一自己還去公司加了一個下午的班。等她回家的時候，各種走親戚的叔叔嬸嬸、阿姨姨夫都已經離開了，獨留下姜女士拉著孟羽絮絮叨叨。
“羽啊，你記得我們每年去燒香的那個鶴淵山上的廟吧？我聽說他們廟里求姻緣也很靈的！明天我們去的時候啊，你帶著楓去一起去看看的哦！”
婁驍雖然眼睛盯著電視上春節聯歡晚會的重播，耳朵卻一直關注著孟羽那里。
“媽！你老跟人家說那個干嘛！”
“哦喲，你不肯跟人家丫頭好，人家丫頭就不能去求求姻緣啦？真是的，我把我們羽當自家丫頭了好吧？你別來惹嫌?！?
婁楓：我回來的好像不是時候？不對，這里應該說知子莫若母，能治住婁驍的也只有姜女士了！
年初二，回娘家。
姜女士囑托婁驍好好看家，一只手牽著一個女兒，就往鶴淵山趕。婁楓的外婆家就在鶴淵山下，所以每年年初二姜女士回娘家的時候，都會趕到山上去上柱香，愿新的一年平平安安，健健康康。
婁楓以往都是待在外婆家和婁驍一起等著燒完香的姜女士下山，然后在外婆家吃完午飯就回杭城?？墒墙衲辏徽搳錀髟趺促嚕慷紙猿忠仙剑B外婆也跟著起哄。
“乖乖跟著去吧，求個平安再求個姻緣！外婆還想在閉眼之前看看我外孫女婿呢！”
都這么說了，婁楓還能怎么辦，又不能直接立刻說，我已經有對象啦，不用求姻緣啦！話估計還沒說完就要被姜女士、外公和外婆來個三堂會審。婁楓和孟羽對視了一眼，認命一般地跟著姜女士走上了上山路。
越往山上走年味兒倒是越重，周圍的矮樹上都被掛了紅布條或者是紅燈籠，腳下的路是用石塊壘起來的臺階，剛一入山就能聽到半山腰廟里的鐘聲和音樂聲，耳邊還時不時有汽車從盤山公路上駛過的聲音。
婁楓和孟羽一步一個臺階爬得氣喘吁吁，一旁的姜女士如履平地般輕松。
“這倆爛丫頭！”姜女士很不滿她們的爬山速度，“我先上去排隊，你倆慢慢爬吧，注意安全啊！”說完，姜女士騰騰騰隱入山林中。
“羽姐，你還好嗎？”
“我其實還行，你呢？”
“……媽媽要是知道我們磨洋工，會不會揍我倆？”
孟羽拽著婁楓的胳膊，調侃道：“難道你想去求個姻緣？”
孟羽話音未落，婁楓的手機鈴聲就響了起來——
“喂，媽媽！我們在路上了呀！很快的，我們已經可以看到廟里的大殿頂部啦！”
倆人敲得噼里啪啦響的如意算盤落空了。
山中幽靜，景色清雅，空氣清新；廟里人頭攢動，煙順著風熏得游人眼酸，香火味兒伴著冷風在人群中穿梭。
婁楓和孟羽是被人群擠到姻緣樹下的，廟里目之所及都是黃色為主、紅色點綴的配色，只有姻緣樹上掛滿了紅絲帶，紅綠相間，繁茂而盛大。
“兩個小姑娘想求姻緣？”老婆婆坐在一個小臺子里，她面前臺子上的盒子里擺放了好幾種不同的紅絲帶。
“老婆婆，我們不求姻緣，但是我們想求鶴淵娘娘保佑我們戀情順利！”婁楓先孟羽一步開口。
鶴淵山原就有供奉，只是因著有段時間破除封建迷信雕像被砸了，這廟是之前建的，可廟里的大殿都是后來建的了。鶴淵娘娘就是這原本的供奉，而傳說鶴淵娘娘就是主管姻緣的，所以即使現在廟里沒有供奉這位娘娘了，姻緣樹那一處的香火供奉的還是鶴淵娘娘。
“哦嚯嚯！”老婆婆聽著便笑了起來，她瞇著眼湊近了臺子，在盒子里拿了兩根尾巴處帶著小鈴鐺的紅絲帶遞給婁楓和孟羽，“小姑娘們，心誠則靈哦！”
“謝謝?！泵嫌鸾舆^那根絲帶，忽然想起來——自己來都來了，為什么不進去燒個香祈求一下新的一年的工作順利、婁驍手術順利呢？
孟羽找了一根還不算太擁擠的枝條系上了那根紅絲帶。
“小楓，我進去燒個香，你在這兒等我一下吧！”
“誒？誒！姐姐！”婁楓看著孟羽一股腦扎入人群，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扶額小聲嘀咕，“你這帶子上還沒寫名字呢……”
婁楓還沒來得及收回視線就和人群中一個熟悉的人對上了目光。
“秦嫣姐？”
她鉆進姻緣樹底下，在最靠近主干的一根枝丫上系上了她的那條紅絲帶，紅絲帶上也沒有寫名字，但是有兩個不起眼的字母“ZL”。
希望未來的路能夠并肩一起走。
婁楓從姻緣樹底下鉆了出來，腳下踩到一根枯枝，踉蹌著就要倒下去，幸虧被人扶了一把。
“謝謝！”她邊道謝邊抬頭，才發現竟是秦嫣，“秦嫣姐？真的是你啊！我還以為我認錯了呢！過年好呀！”
“過年好，小楓！”秦嫣幫她拂去肩上的落葉，她身著一身漂亮的紅色大衣，映著臉色也紅潤了幾分，“你來求姻緣，周涵知道嗎？”
“誤會啦，我可沒求姻緣，是求鶴淵娘娘保佑我們倆呢！”婁楓彎了彎眼睛，“秦嫣姐是來求事業嗎？”
“得先是身體健康，再是事業有成！”秦嫣哈哈一笑，晃了晃自己手上的香。
“那我也得跟著秦嫣姐去上柱香了！”婁楓今天穿得很厚像是個大胖娃娃，她拉著秦嫣搖晃著身子往殿前的香爐那跑。
秦嫣本身就對婁楓有幾分好感，看著她肉嘟嘟的小臉，笑起來眉眼彎彎看不見眼睛的模樣更是可愛。
“你一個人過來的？”
“哦哦！我跟著媽媽一塊過來的！我外婆家就在山底下！秦姐有空來做客呀！”
“今天下午還有事，等下次吧。”
“嗯嗯！”
婁楓去賣香的地方挑了一個萬事順遂，便去點香了，等她忙完又想起姻緣樹下她還沒付錢，跟秦嫣告了別，她又往姻緣樹下趕。
“嗯？？？怎么就剩你在這兒了呀？”婁楓找了半天，發現老婆婆連帶著臺子一起消失不見了，樹下只站著孟羽。
“我還問你呢！讓你在這兒等我，你跑哪里去了？”孟羽用手指頭戳了戳她的腦門，“我剛給老婆婆結了兩條絲帶的錢，她就去吃午飯了，你好了嗎？”
“好啦！”
“那我們一起去找姜女士吧，”孟羽牽住婁楓的小手擠入人群，“她在廟外的水缸那等著我們呢！”
“羽姐，你知道嗎？那水缸里是種了蓮花的，夏天蓮花開花的時候特別好看！而且，傳說廟里第一任住持的骨灰就在那蓮花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