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三城頭-上

今天的故事從巴九誤入一個奇怪的小鎮(zhèn)開始。

巴九去旅行了，帶著某種不知名的目的，她來到了一個地圖上沒有的地方。

這個地方遠(yuǎn)遠(yuǎn)看去像一個小小的鄉(xiāng)鎮(zhèn)，雖然建筑都還是比較現(xiàn)代，但水泥的路上行走的卻是挑著擔(dān)的人們，甚至還偶有幾輛牛車馬車在其中出沒。一種濃郁的違和感籠罩著小鎮(zhèn)。

這讓巴九有些興奮，她有一種感覺，這個小鎮(zhèn)就是她冥冥之中要尋找的目的所在。就算不是，也一定跟它有關(guān)。

于是她快步朝著小鎮(zhèn)走去。

巴九一進入小鎮(zhèn)，就發(fā)現(xiàn)小鎮(zhèn)的人們都穿著類似于印度長袍一樣的衣服，頭巾和長袍的陰影遮住了當(dāng)?shù)厝说哪樅蜕眢w，模糊了五官，唯有一道道視線清晰無比。

從她進入小鎮(zhèn)起，小鎮(zhèn)的人們雖然將視線鎖定在她身上，但卻沒有一個人打算上前與巴九交談，甚至沒有與巴九正面對視，只是暗暗地死死地盯著她。

這讓巴九有一種如芒在背的不適。

她開始在小鎮(zhèn)的街道上閑逛，企圖發(fā)現(xiàn)點什么東西。這種前路一直被迷霧籠罩的感覺使巴九的心情異常煩躁。

突然，在路過一棟樓房時，昏暗的小巷中伸出一只灰白枯瘦的手抓住了巴九的手臂，兀地把她拉進小巷的陰影中。

巴九匆匆地看去，這個人身材纖細(xì)枯瘦，一頭亂糟糟的頭發(fā)滿是灰白。

她就這樣一直被大力拖行著，看著眼前纖細(xì)枯瘦的人，巴九卻無法擺脫她的手。

巴九試圖呼救，但就在她張開嘴要喊時，前面的人回頭了，一雙在陰暗中的眼死死地看著她。

那人就這樣看著，甚至停下了行走，也松開了巴九的手，沒有多余的動作，也沒有言語，但卻實實的堵住了她想要呼救的嘴。

巴九看著那雙眼睛，這是她有生以來看過的最簡單的眼睛，非常純粹，在昏暗的巷子里這雙眼睛里滿是希望和純粹的死志。

本該是及其矛盾的兩種情緒，卻同時占滿了一個人的眼眶。

就好像是為了希望而存的死志。

在這個小鎮(zhèn)上的一切都讓巴九感到那么的矛盾卻又出奇的合適。

現(xiàn)在巴九大概知道這人想帶她去某個地方，沒有傷害她的意思。她也就止住了想要呼救的心理，巴九甚至想到了外面的那些人，她呼救之后的結(jié)果似乎會有些不可預(yù)料。

巴九與她對視，她還想從她的眼睛里看到一些更多的什么，巴九不知道自己想看到什么，但她就是執(zhí)著地想去尋找，就像這次沒有預(yù)告的旅行。

那個女人見巴九平靜下來后就轉(zhuǎn)身繼續(xù)往巷子深處走去。不知走了多久，女人在一間小屋子門前停了下來。

回頭看了一眼巴九似在告訴她在這里等著她，然后就進了屋子。

于是巴九只好在門外等著，她正在思考間，突然聽見一陣尖銳的轟鳴聲充斥在空氣中，好像直接響在腦子里一樣，無法避免。

越聽這個聲音巴九就越發(fā)的煩躁，正在她抓扯著頭發(fā)想要緩解一下心里的焦躁時，那個女人懷里抱著什么匆匆從屋里跑出來。

她一見巴九的模樣就將懷里的東西塞到她懷里。巴九剛一接過就突然感覺到腦子一陣清醒，雖然還是能聽到那個聲音但是心里卻沒有這么焦躁了。

巴九正要說什么，就看見那個女人臉上突然一陣扭曲，盯了她兩眼，沙啞著聲音說：“跑！跑出小鎮(zhèn)，千萬別淋著雨水！！”

接著就跑了出去，巴九匆匆跟在她身后向外跑去，她雖然聽不懂她的話是什么意思。但她話里的忌憚和恐懼巴九聽出來了。

借著越來越明亮的光線，和在跑步途中顛開的布料，巴九看見了懷里抱著的嬰兒。好像也就幾個月大的樣子。

白白嫩嫩的，眼睛黑溜溜地轉(zhuǎn)著，同那個女人真是沒有一絲絲相像。但是毫無聲息的讓她懷疑他是否活著這點倒是同那個女人很像。

等巴九站到巷子口后才發(fā)現(xiàn)鎮(zhèn)子上的人們紛紛瘋狂的沖進雨水里。肢體瘋狂扭動，扭曲的臉上既有痛苦也有歡快。

巴九被這個場面驚到了，站在那里有些不知所措，不住的收手緊了緊懷里的孩子，巴九卻突然發(fā)現(xiàn)有些不對勁。

她空出一只手，掀開下方的布料，彎腰側(cè)頭看去，赫然又是一顆嬰兒頭。巴九被嚇得退了兩步，險些就要將手里的孩子扔出去。

巴九顫著站直了身子，想著自己剛剛看到的那一幕，手上輕微的摸索著，共用一個身體的孩子不是沒有見過，但是這個孩子沒有雙腿，沒有上肢，軀干以下就是另一個頭，一個頭長在上方一個頭長在下方就有些太過瘆人了。

下方的那個頭，明顯小于上面的頭，而且雙目緊閉，也不知道還有沒有呼吸，這也是為什么巴九之前沒有發(fā)現(xiàn)的原因。

巴九不敢多想，甚至不敢伸手去探他的呼吸，但是此時的她心里雖然感到瘆人甚至害怕，卻也沒有想將孩子丟棄的想法，因為她也想到了那個女人的眼睛。

只是隨著她停頓的時間越長，聽著那個聲音的時間越久，那種焦躁的感覺也隱隱開始要卷土重來了。她只好抱著孩子，開始小心翼翼地避開人群，還得防著不能淋到雨水。

就在巴九在建筑物的掩蔽下終于漸漸遠(yuǎn)離人群的時候，巴九發(fā)現(xiàn)在人群的外圍，有一群人在雨中全副武裝，沒有一寸皮膚暴露在于水中，神情冷漠地看著在雨中瘋狂的人們。

巴九有一種不詳?shù)念A(yù)感，直覺讓她不能被這群人發(fā)現(xiàn)。于是巴九緩慢地折返，打算換個方向試試。

就在巴九快要消失在那群人的視野中時侯，突然聽見有人好像在讓她站住，回頭一看，那群人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她并開始向她追來，巴九暗罵一聲該死。

此時已經(jīng)顧不得防不防雨了，巴九抱著孩子就沖進了雨里，混進人群中，希望以此來干擾一下那群人。

就在巴九沖進雨中的那一刻，那隱隱的焦躁瞬間消失不見取而代之的是一種不可言喻的快樂。巴九心中警鈴大作，這不對勁。

但很快，巴九發(fā)現(xiàn)那種快樂也漸漸消失不見。在跑步途中布料再次掀開，這次巴九看見了，底下那個小小的頭不僅睜開了眼睛，甚至在她看過去的時候還偏頭與她對視了一眼，咧開一張沒有牙齒的黑黝黝的嘴。

巴九趕忙收回視線，這個孩子太邪性了，她隱隱覺得消失的快樂與這個小小的頭有些關(guān)系，在聯(lián)想之前接過這個孩子時消失的焦躁，再看看上面的大頭，果然閉上了眼睛。

巴九腦中好像有什么就要浮現(xiàn)而出，但隨著淋雨的時間加長，那種歡快的感覺又開始來了，巴九知道這種抑制效果是有時效性的，再不趕快擺脫這種困境，她可能就要成為那瘋狂的人群中的一員了。

再加上后面的人窮追不舍，她完全做不得多想，只能拼命逃跑，同時還要忍受由懷里的嬰兒給她帶來的惡寒。

巴九跑動的時候，突然間想起那個女人慌亂地跑出去和來時在道路上看到的馬車。

如果她沒有猜錯，那么鎮(zhèn)上的人應(yīng)該都會慌亂地跑進雨中來緩解那種焦慮，所以一定會有馬車停留在路上。

但是她不會駕馬車，在人群中縱馬傷人的事她還是做不出來。

所以她只能在一邊注意著馬路上的情況，一邊逃離身后的追捕中祈禱，在人群的邊緣，或者外方一定要停著馬車。

好在皇天不負(fù)有心人，在巴九左閃右避地跑出人群不遠(yuǎn)，追捕的大部隊還在人群中的時候，她發(fā)現(xiàn)了一輛馬車。

巴九加快速度跑過去，手腳并用的爬上去。她把腿卡進車廂固定好身子，一只手勒緊孩子，一只手拿起馬鞭和韁繩。

她成功的顛簸著駕著馬車出發(fā)。

兩條腿的終究跑不過四條腿的，那群人也終于漸行漸遠(yuǎn)。巴九慌于趕路，也不知道到底該往哪個方向跑。

慢慢的她就發(fā)現(xiàn)，道路開始變窄，行到最后甚至突然消失，就好像一開始就是面向森林。

可是她明明記得這條道路應(yīng)該是一直通向國道的。

現(xiàn)在的情況也由不得巴九多想，她不會駕車，只能勉力維持方向，不管從哪個方面考慮，短時間內(nèi)也不能讓馬車停下來。于是她只好一勒韁繩，讓馬車駛?cè)霕淠静皇呛苊艿姆较颉?

為了避免馬車撞樹，巴九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時刻從模糊的視野中分辨樹林中馬車能通過的方向。感覺過去了漫長的時間，巴九的視野終于豁然開朗。

她好像駛?cè)肓艘黄竽?，遠(yuǎn)方隱隱約約的是一片——城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