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五--秦青魚

秦嬋微微張開眼，眼珠微動朝秦孔皓的方向落了一下，停了一瞬又閉上了眼睛。

秦孔皓有些慌張，連忙跑到電腦前查看了數據后才終于放心下來，只是太累了，畢竟秦姨躺了二十年，眼睛突然見光肯定也不習慣。

他來到秦嬋床邊蹲下，輕輕地給她揉著手部肌肉。

“秦姨，不知道你還記不記得我，我是秦孔皓，小皓。您才剛醒肯定很累了，您先休息著，淮年他現在身體很好，很優秀，他已經在來的路上了，一會兒您休息好了之后就可以見到淮年了。”

秦嬋的手指在聽見秦淮年身體很好的時候，狠狠的顫了一下。

巴九看她好像被遺忘了的樣子，只好伸手點了點秦孔皓的肩膀，在他看過來的時候用兩只手指做出走的動作。

秦孔皓愣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輕聲說道：“抱歉，一時激動把你給忘了。”

“你之前的手機衣物之類的物品，淮年已經給你帶出來了，就放在外面的桌子上，手機的電已經給你充好了，你出去之后，直走左轉會有一輛車送你出去的。”

“放心吧，這個點淮年已經把事情都辦好了。”

巴九出去之后，往外走了一段就找到了那輛車，車開出去的時候，巴九好像看見秦青魚的車錯身而過，他的鼻梁上好像是沒有帶那副眼鏡，顯得他的眉眼清晰了許多，盡管看不清他到底什么表情，但是那個車速就已經說明了，帶著迫切。

秦青魚現在有些緊張，有些焦慮，手指握緊了方向盤，盡管現在的方向盤僅僅只是一個擺飾，他已經把速度提到違法邊緣，但這一點都不能緩解他的心情。

他突然有些害怕，媽媽看見現在的他會有一點點的開心嗎？

看見這個不擇手段，陰險腹黑的人。秦青魚把車停好，手搭在開關上突然不想下車了，把自己鎖在這個狹小的空間。

那一年，秦青魚還是秦淮年的時候，他躺在床上看著媽媽握著他的手開心的的告訴他。

‘小年，媽媽很快就能掙到給你治病的錢了，但是媽媽要離開你一段時間。這段時間去楊姨姨家住，好不好？小年會乖乖的，對不對？’

那是他記事以來看見的媽媽最開心的笑容，是一種馬上就可以擁有沒有任何不好的未來的笑容。

媽媽說楊姨姨家是爸爸的戰友家，他家有一個大他幾年的的小哥哥，她說讓他乖乖的，她很快就來接他。

所以他很乖，就算治療的時候很痛很痛，就算家人好像多了但是他好像更孤獨了，就算他很想很想她。

他也乖乖地過了一年，兩年，三年。

他想，為什么媽媽還不來接他？他的病已經好了好久了，就算落下了很多課程，但是他不僅追上了，他還得了很多獎狀獎杯，是他還不夠乖嗎？

媽媽，是不是，不要他了？認為他拖累了她太多年，所以不想要他了。

后來，他開始不乖了，他想，是不是他不乖了，楊姨姨家里就會嫌棄他，就會不想要他，這樣他們是不是就會聯系媽媽，讓她把他接回去？

他甚至擅自去改了名字，把媽媽取的淮年改成了路過市場時看見的魚的名字，他學壞了，他做錯了好多事情，但是楊姨姨家里還是待她很好，就算秦叔叔很生氣，但是媽媽也還是沒有來。

再后來，他就沒在做壞事了。

直到十年前，秦孔皓，楊姨姨家的小哥哥加入了一個叫莊周的項目。

他去搜索了關于這個項目的相關信息，他看見‘001號實驗體，秦嬋，女，30歲’。

那一天，他在房間里呆了一天，看完了有關莊周的所有資料。

然后，他從楊姨姨家里搬了出去，理由是大學有些遠，家里過去不方便。

秦孔皓加入莊周并成為莊周項目負責人的事情并沒有瞞著秦青魚，秦青魚通過從秦孔皓那兒的來的信息，加上大學時期對莊周項目相關知識的學習，很快，他就瞞著楊姨姨一家加入了莊周項目。

他知道秦孔皓其實是代替他去莊周幫他找母親，他也知道他不應該去，如果身份暴露他甚至可能見不到母親。

但是他不想就這樣等著秦孔皓去替他，所以他瞞著他們加入了莊周，等到秦孔皓在莊周發現他時他已經加入莊周有一段時間了。

他和楊姨姨一家談過之后，他們知道勸不住他，也就只能讓秦孔皓好好的護著她。

后來，他榨干每一份時間，瘋狂學習相關知識，利用秦叔叔的地位結識高層，一步一步的往上爬，最后設計把秦孔皓從高位拉下來，自己頂上去。

他知道他這樣會讓他們失望，但是他也知道即使這樣他們還是會護著他。

他利用職位之便把母親帶出來，在外面建了一個小研究所養著她，后來，被秦孔皓發現了，他就隔三岔五的過來，他說他可是這方面的專家。

他說他，他不走，他沒有辦法了也就任他去了，其實他也挺想他呆著萬一他什么時候脫不開身也好有人能照顧母親。

就這樣，他一邊對莊周深惡痛絕，一邊卻要繼續維持它，和高層周旋，瘋狂研究技術。

慢慢的過了幾年，直到遇見巴九，直到她嘗試自主蘇醒，他知道快了，快了......

他這樣想著，然而當這一天真的來臨，他開始不知所措。

他打開車門出來，看著眼前這座一手建辦的小型研究所，輕輕地吐了一口氣，邁步走了進去。

秦青魚走進來的時候，秦孔皓正在給秦嬋拆導線。

等到秦青魚站到秦嬋床前甚至還來不及再仔細看看清清爽爽的母親時，秦嬋突然睜開了眼睛，和低頭的秦青魚四目相對。

秦孔皓看著呆住了的母子倆，傻愣愣的淮年有多少年沒見到過了？

秦孔皓輕輕的走出去關上門。

關門的聲音終于驚動了母子倆，秦嬋眨眨眼睛，而秦青魚則慢慢蹲在她旁邊，雙手無措地放在床邊，不知道說什么。

秦嬋左看右看，嗯，是個健康的俊小伙，比他爹好看。

秦嬋溫柔的笑著，“小年..長.大了，結實多..了。”

二十年了，一朝開口，秦嬋差點以為她都不會說話了，好在現在雖然聲音難聽了點，還是能說話。

她已經很滿足了，特別是看見小年健康的長大了。

聽見秦嬋開口說話，秦青魚才敢對上秦嬋的雙眼，果然還是夢里一樣的溫柔。

他伸手輕握秦嬋的手，啞聲道：“媽媽，對不起，對不起...”

沒了眼鏡的遮擋，秦青魚通紅的眼眶在他白凈的臉上很是顯眼。

“小年乖，都這么大個小伙子了，哭鼻子可是要被媽媽笑話的哦...”

秦嬋吃力地抬起另一只手按在秦青魚腦袋上，輕輕拍著。

“媽媽很開心，小年健康的長大了，該說對不起的應該是媽媽，沒有陪著你長大...”

母子倆哭作一團，都在不停道歉，終于還是體力不支的秦嬋敗下陣來，沉沉睡去。

看著再次閉上眼睛的秦嬋，這一次秦青魚心里確是安寧。

他去搬了一把椅子，坐到秦嬋身邊呆著，連秦孔皓從外面進來了都不知道。

秦孔皓把手搭在秦青魚肩上，秦青魚抬頭看他，眼睛還是紅的，但是看見這樣的秦青魚，秦孔皓知道他那個乖乖的，軟軟糯糯的淮年小弟弟回來了，因為秦姨也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