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亂發善心連累你了。”謝新語心里十分愧疚。

李如意寬容一笑：“哪有連不連累的，陌生人之間才不會互相拖累。既然秦王府中有人關系到巫蠱一事，不告訴德妃是對的。”

“但你不能在德妃面前，繼續保持沉默。這一次她們想毀你的臉，下一次也許是名聲、性命。”

謝新語急切到，十分不想說出接下來的話，但這些事李如意去完成最容易。

“如果我生在百姓家，我應該叫你一句姨母。”

李如意見過謝新語很多面，還是第一次見謝新語欲言又止。

“雖然我大不了你幾歲，但在心里也一直當你是外甥女，我一直都想保護你，就像保護家中的外甥一樣。”

這些話李如意都埋藏在心里，現在李如意被亂七八糟的臉，弄得心亂如麻。最終決定放手一搏，若是博失敗了，她也沒機會再說這樣話。

謝新語怕李如意有被利用的感覺，但基于李如意之前的表現，她必須得確認李如意是否有反抗強權的膽子：

“我們不可以做告密者，所以不能對德妃說實話。當務之急，是先將德妃哄騙過去，再將你臉醫好。”

“德妃今日用為我治臉一事安慰我，她那處有藥，只是不知道她將藥放在何處。但既然有藥，總能想辦法相處，這個不難。

難的是哄騙德妃，德妃這個年紀在百姓家中，都要當祖母了。我們當真能騙到她？”

“相信我吧！”謝新語胸有成竹：“成年人是否好騙不能根據年紀來決定，有些男人五十多歲了，還被十幾歲伎子騙得傾家蕩產。最主要的是抓住德妃的性格特點，用她的思維方式編造一個事實。”

李如意聽不懂，但不妨礙她贊同謝新語。

能當上女史的人，肯定是比她更聰明。

謝新語從袖中扔出包藥粉：“你將這個給德妃抹上，她臉半日內就會有狀況，她手中有醫治臉頰生瘡的神藥，肯定會拿出來用。”

“你連這個都準備好了？”李如意驚訝道：“你這速度也太快了些”

“昨日德妃威脅了我，我當時就想給她找點事做，所以配了包藥粉。

明日你就隨意編造個理由告訴德妃，順便想辦法將藥粉灑在她脂粉上、枕頭上、手上、面巾上。”

李如意鄭重的點點頭，但有些事不是她想做就能做來的。

“我從小就不擅長撒謊，這個理由你幫我編吧！”

理由謝新語早就備了好幾個：“我想了三個理由。

第一個是宮人是在秦王府沖撞了貴人，所以才被秦王怕影響他仁厚之名，所以才將宮人偷偷給處死。

秦王送我一匣子禮物，只因為我掌管著奚官局，秦王需要我隱瞞宮人的死因。

第二個是……

第三個是……”

李如意想夸厲害，又覺得夸人胡編亂造的能力強，怎么都不對。

“這三個謊言，一個比一個可信。”

這三個理由都是謝新語按照德妃的處事方式編造的：“我對自己編的理由，至少有百分之七十的把握。”

“好。”理由的事情解決了，李如意又擔心起藥粉：“這個該不會是趙奚官配的吧！咱們可不能連累外人。”

謝新語神秘的搖搖頭，這是她配的。

配方來自石榴院的娥姨娘，娥姨娘不擅長琴棋書畫舞，再過了巔峰時期后，一直靠著配藥粉生活。

石榴院中姑娘們走的都是野路子，個個都有些本領。

當初玉仙姑讓她多看多學，她在石榴院學到的東西，比在書本上還多。

*

隨著“啊”一聲，德明宮都從夢中驚醒。

德妃醒后像往常那般揉眼睛，卻感覺到皮膚凹凹凸凸，還有些黏膩，總之不是正常皮膚。

德妃以百米沖刺的速度跑到鏡子旁：“臉，我的臉。”

德妃作為四妃之一，她屋內的鏡子湊近了連細紋都看得一清二楚。

平日德妃平日用的都是低等嬪御用的銅鏡，畢竟她三十好幾，皮膚早就不如年輕時細膩，需要銅鏡給她加一層柔光濾鏡。

但今日誰將這個鏡子放在最前面了。

細膩的銀盤上起了手指頭腹部大小的紅疹，紅疹表面還有滲液。

聽著德妃叫聲沖進來的后妃宮人，都驚嚇地捂住嘴巴。

“娘娘，你這是怎么了？”

“是不是臉上發風疸了？”

“太醫，快叫太醫！！！”

“……”

李如意慢悠悠的也到了殿內。

到了昨天晚上，她臉上水皰里的水放了后，終于不再蓄滿。

今早起來水皰消了下去，為了早日將皰皮風干，李如意今日不再帶冪籬。

眾人瞧瞧李如意和德妃，還是德妃看著嚇人。

德妃臉上的紅疹處，太鮮太艷太水潤了，真不知道是有什么大病。

虞美人拉著自己的好姐妹，悄悄后退兩步，萬一是傳染病可不妙了。

德妃有疾這事，兩刻鐘就傳得沸沸揚揚。

皇后身旁的大長秋直接傳話來：“若是德妃娘娘要宣太醫，趕緊宣給她，手續過后再補。如果德妃娘娘得了傳染病，就趕緊通知皇后娘娘。”

大長秋走后，謝新語感慨道：

“都是臉上有恙，德妃娘娘可比李采女受重視多了。那般重規矩的皇后娘娘，竟然都讓手續后補。”

班內史讓謝新語坐下：“一大早到處都傳德妃臉上出紅疹、紅斑，可能傳到皇后耳朵里，德妃的情況已經很嚴重了。

后宮就是這樣，許多女子都將外貌看得極重，臉上有一點瑕疵都尖叫不止。”

班內史沒親眼看見德妃的臉，自然認為德妃就是長了幾個痘痘膿包。

痘痘膿包雖然影響美觀，但常見又好醫，真不至于如此大驚小怪。

“萬一不是一點瑕疵，而是像李采女那樣滿臉水皰呢？”謝新語心中好似有貓爪在撓，她可太好奇藥粉的威力了。

“不會的。”李采女那樣滿臉的水皰，其他地方沒有，一看就是被人整了。德妃地位高，身邊伺候的人又多，不可能被人害了去。

謝新語低頭喝茶，看來班內史并不在意德妃一事。

沒多久，德明宮的人就慌張跑來，還在門前摔了一跤。

謝新語回頭一笑：“德妃的事我們都聽說了，你別急，慢慢來。”

“我的女史啊！這可慢不了。”老嬤嬤吼著拍大腿，任誰看了都會說著嬤嬤真為德妃擔憂。

“德妃娘娘的臉癢得不得了，用肉眼看起來，給人感覺最外面那層皮掉了，露出了里面的紅肉。班內史，您趕緊派人告訴皇后娘娘吧！”

班內史開了個出宮證明：“皇后娘娘已經說過，德明宮的人來申報德妃病情，可以直接安排太醫，手續后補。

我讓人檢查了太醫署排期表，徐醫女、明醫女在掖庭值班。徐醫女在負責翠嬪的胎兒，就安排明醫女給德妃醫治吧！”

聽見醫女兩個字，老嬤嬤就不好了：“哎喲！班內史，德妃娘娘的情況很嚴重，還是從宮外請太醫署醫正來吧！”

雖然后妃中有許多犯婦，在做后妃前嫁過人。但在成為后妃后，要遵守的女德比民間婦人更多。

例如看病這一項。

若非生了大病，她們都只能讓太醫署的醫女診治。

可太醫署是重男輕女的，這些專門為后妃培養的醫女，培養的并不用心。

能為三品官之上權貴診治的醫官，起碼得在太醫署學習七年以上。

但為后妃們診治的醫女，只在太醫署學習了一年半。

并且有一年學習的還是生產這門課。

對于體療、瘡腫、耳目口齒、角法等科只學習了個皮毛。

老嬤嬤真不敢將德妃的臉，交到醫女手中。

“班內史，我們的娘娘生的不是小病，必須得由太醫署的醫正來。”

后妃居住的那一片內宮，就連侍衛都是太監，放個真男人去給德妃看病，這肯定不在皇后娘娘說的手續后補之類。

“若是這樣，就要得到皇后娘娘的允許，你在這里等一等。”

“唉！”

謝新語給老嬤嬤遞了杯茶：“我聽說臉上有恙敷的藥都是差不多的。許多后妃身邊都會常備藥膏，以應不時之需，德妃娘娘上過藥沒？”

老嬤嬤很想將班內史和謝新語拉去德明宮看一眼，她家娘娘臉上長得不是普通痘痘，能隨意用藥嗎？

老嬤嬤這個白眼，更讓謝新語確定了德妃情況不妙。

“皇后娘娘同意了，這是手令，我讓人去拿令牌了。”

“我與許嬤嬤同去太醫署吧！”謝新語主動提道：“德妃娘娘要請醫正來，我有些擔憂。”

到了宮門口，正巧與德妃之子二皇子碰了個正著。

陛下一共有十四個兒子，二皇子能被記住，是因為他渾身充滿了古早男主的霸道氣息。

“許嬤嬤，散朝后我就聽說德妃出事了，告訴我，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啊！”老嬤嬤又嚷出聲來：“娘娘，八成是被人給害了。”

“被人害了，豈有此理！！！”二皇子一拳捶向宮墻：“謝女史，你這個女官怎么當的？若是查不出兇手，本皇子要你提頭來見。”

謝新語：“……”果然很二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