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福石城后,彭翼云立刻去了謝圃公署,向爺爺彭明輔報告了保靖一行的情況。
聽說彭翼云奪回了彪王,彭明輔十分高興。
“哈哈哈,翼云好孫兒,果然是吾家的千里駒,這一次技壓四大司,讓永順大大得威風了一次,好極,好極。”
彭翼云見爺爺如此高興,便又陪他多說了一些彪王競技中的詳情,彭明輔聽得津津有味。
說完這些,彭翼云又詳述了被苗人偷襲一事。
“什么?你們竟然遭到苗人的圍攻?”彭明輔一聽之下,氣得胡須都抖動起來,“這些臘爾山的余孽真是得寸進尺。”
“我們永順算是幸運,全身而退,其他各司都多有死傷。”
“唉,那也是你指揮得當,爺爺聽來當時的情形的確甚是危險,竟然連勛臣都死于非命。不過這些苗人踩了保靖的地頭,九霄必不會善罷甘休。”
“爺爺,苗人消息如此靈通,只怕福石城里也有他們的耳目。”彭翼云說道。
“崔奇!”
彭明輔大喊一聲,崔奇立刻從門外走了進來。
“去問一問田老,最近城里有沒有什么動靜,翼云,你和崔奇一塊去。”
彭翼云行禮后,與崔奇一道離開了謝圃公署。
“崔叔,這個田老是誰,怎么從來沒聽爺爺提起過。”
“呵呵,恭喜大公子,明輔公讓你去見田老,看來他要把福石城的底牌交給你了。”
兩人進了福石城后,沿著西街,走進了城里最大的酒樓“碧花樓”,伙計見到崔奇后,二話不說,將兩人引到二樓最里面的包房內,然后送上酒食,掩門退了出去。
大約過了一盞茶工夫,房門被輕輕推開,一個面目和藹的老者走了進來。
“崔侍衛,彭公子,老朽田登有禮了。”
老者拱手道。
彭翼云沒見過這個田老,回禮道:“田老,你認識我?”
田登微微一笑,請兩人入座,拿起桌上的酒壺給二人斟滿酒,說道:
“彭公子,福石城內外三千八百戶,沒有我不認識的。”
“哦?田老是怎么做到的?”
田登微微頷首:“彭公子果然與眾不同,一下子就抓住了關鍵所在。三千八百戶,一萬多人,老朽再是天賦異稟,也不可能憑一個人的腦子記下。”
“這么說來,難道田老有一幫記憶驚人的手下?”
田登哈哈笑道:“天底下哪有這么多厲害的人。老朽用的不過是笨辦法,繪制圖像,記錄在冊而已。”
檔案管理?這個工作量想想就大得離譜了。
“公子初聽之下,想必覺得此事千頭萬緒,極為繁難。只是因為公子不知,此事并非是一月一年而成,早在顯英公當政之時,便已開始籌劃實施,迄今已有八十年,老朽不過是傳承了前人之勞而已。”
原來如此,自己的高祖彭顯英果然雄才大略,除了開設牙行和貨埠之外,竟然在這方面也有先見之明。
“彭公子,崔侍衛,今日兩位來找老朽,想必有具體的事務相托,請說吧。”
彭翼云點頭,將最近與苗人相關一事一一告訴了田老,當然隱去了對彭宗啟的懷疑。
田登聽后,沉吟了半晌,說道:
“給我半個時辰,必有結果。兩位請在這里慢慢吃酒等候。”
說完,他離開了包房,同時吩咐伙計又進來添了些酒食和水果。
“崔叔,這田老為彭家做事多久了?”彭翼云問道。
“比我還久,我只知道,從世麒公開始,就是他管事,凡是城內外的事,只要問他,一定有結果。”
兩人閑聊了一陣,田登就推門進來了。
“彭公子、崔侍衛,有結果了。”
他將手中的一張紙遞給了彭翼云。
只見上面寫著幾段信息:
袁元,三十四歲,四個月前抵福石城,于東門街盤下鋪子,做藥材營生,常有外來藥農于其鋪中居住,十月初,死于衙署前之苗人,亦曾在其鋪中停留。
劉德,二十七歲,三個月前抵福石城,在祥源酒肆當伙計,為人好賭,一月前在鐘氏典當行典瑪瑙鐲一只,經查為銅安驛失竊案之贓物。
徐天齊,二十九歲,鐵匠,兩個月前于河街租貨倉一間,至今空關,未曾進貨。
彭翼云看完了紙上的內容,一下子有點摸不著頭腦,便說道:
“請田老詳示其中關節。”
田登取過紙張,說道:
“我派人翻查了最近半年,新抵福石城的外來人的記錄,發現這幾個人都不尋常。”
“”袁元此人,當時盤下鋪子的價格奇高,開鋪后生意卻極為一般,此人卻毫不在意,鋪中藥材種類稀少,數量也不多,完全不似開鋪做生意的樣子。”
“劉德,性情兇厲,嗜賭成性,形似江洋大盜,典當瑪瑙鐲后,忽然不知所蹤。”
“徐天齊,早早租下貨倉而不用,必另有所圖。”
“田老,這三人看似相互間毫無聯系,難道個個都與苗人之事有關?”彭翼云問道。
田登一笑,遞過另一張紙:
“還有一人,把這三個人都串起來了。”
彭翼云接過一看,竟然認得此人,彭宗啟府上管家裘龍保的兒子裘喜樂。
“裘喜樂是袁元盤鋪子的中介保人,劉德當伙計時祥源酒肆的老板是裘喜樂的二叔裘虎衛,徐天齊做營生的鐵匠鋪子的房東是裘喜樂的好友洪知文。”
田登摸著胡子緩緩說道:
“當年顯英公便說過:‘識人的關鍵,不在其容,不在其行,在其親友。’他又說:‘容可易,行可飾,唯其親友不可偽。’因此,記錄查驗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才是我等行此事的要訣。”
彭翼云聽了,頓時大為嘆服。
彭顯英真乃一代雄主,這份見識,即便放到二十二世紀,都是字字珠璣的高論啊。
“多謝田老,讓我撥云見日,大開眼界。”
彭翼云站起來向田登行禮道謝。
田登回禮道:
“老朽多一句嘴,這裘喜樂畢竟是彭三爺府上的人,如何處置,得思慮周詳。”
彭翼云笑道:
“多謝田老提醒,翼云自有分寸。”
彭翼云和崔奇離開碧花樓后,便分頭而去。
崔奇趕回謝圃公署向彭明輔復命。
彭翼云則出城前往獐子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