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督滿街走,職方賤如狗,相公只愛錢,皇帝但吃酒”。
南京,午后的街頭,一群小孩子跳上跳下,唱著歌謠,大人們都在午休,沒人搭理他們。
遠處慢慢的踱來了十多匹馬,馬上之人,皆頭戴斗帽,身著長袍,讓人看不清模樣,一行人默默的走著,柳葉垂落,隱約透著蕭索之意。
為首之人,聽到孩童所唱歌謠,長長的嘆了一口氣,沒有言語。
“蔣兄,你真的想好了,一定要走嗎?”,一名中年男子低沉的說道,男子兩鬢微白,經年風吹日曬的臉上,皺紋如同刀割。
“這城都出來,還能是假的嗎?,高兄別送了,來日方長”蔣明溪抱拳道。
“來日?”高杰滿臉滄桑,“恕兄直言,史公為國為民,忠心可鑒,可惜,一直擔任文職,無半點臨戰經驗,而那江北四鎮,擁兵自重,飛揚跋扈,誰能壓得住,兄弟,你有擁立之功,聽兄一句,別去了,不然,此地一別,恐無相見之日了”。
“多謝高兄的一片肺腑之言,為弟感激不盡”蔣明溪望著高聳的城池,嘆了一口氣:“當年在潼關追隨孫都督,都督明知不可為而為之,報效國家,戰死沙場,死得其所,此生無憾。高兄,你也聽到剛剛孩子們的歌謠了,國事已到了如此地步,蔣某不才,無法茍且偷生,此時此刻,方明白孫都督的赴死之心,大丈夫成就初心,留身后清白”,蔣明溪微微一笑,抱拳道:“蔣某已無牽掛,高兄保重,為弟,先走了”,說罷,頭也不回的走了。
高杰望著遠處漸漸消失的身影,心中明白,他恐怕是已有殉國之心了。
清軍一路南下,勢如破竹,小朝廷動蕩不安,馬世英那些人卻還在勾心斗角,排除異己。大廈將傾,安有完卵,與其看著江山淪喪,受盡侮辱,莫不如,轟轟烈烈得死在戰場之上。
高杰心中黯然。
清軍擊敗大順軍,占領陜西以后,攝政王多爾袞不失時機地著手部署主力南下。他任命了陜西三邊總督孟喬芳等西北地方軍政官員從事善后事宜,把主要兵力集中于收取江南,統一全國的大業。
為了摧毀南明弘光朝廷,清軍三路齊頭并進:多鐸部由陜西出潼關,經洛陽東進至商丘,然后向南直趨泗州、揚州,進攻南京,得手后分兵攻取太平府(今當涂)、蕪湖,其主要對手是高杰部、劉良佐部、黃得功部明軍,是為中路。英親王阿濟格部尾隨李自成部大順軍由陜西商洛、河南鄧州,入湖北襄陽、荊州、武昌,直到江西九江一帶,除擊潰李自成帶領的大順軍外,乘勢解決左良玉部明軍,同多鐸部在今安徽省境內會師,是為西路。另一部清軍由原駐山東的固山額真準塔率領,南下徐州,沿運河水陸并進,收取宿遷、淮安、興化、通州(今南通)、如皋以及長江以北濱海地區,這支清軍攻擊的目標主要是劉澤清部明軍,是為東路。
三月間,多鐸奏報:二月十四日已派遣部分兵馬抵達河南,“招降流賊鎮守河南偽平南伯劉忠,旋得平定江南之諭,即于三月初五日率師南征“。同月二十五日又報:“三月初七日,臣統兵出虎牢關口,固山額真拜尹圖等出龍門關口,兵部尚書韓岱、梅勒章京伊爾德、侍郎尼堪等統外藩蒙古兵由南陽路,三路兵同趨歸德。“四月初五日,多鐸統大軍從歸德府(今商丘)南下,沿途州縣望風歸附。十三日清軍至泗州(今安徽泗縣),明守泗總兵率部南逃,清軍遂在這天晚上渡過淮河。折疊編
四月的江南,天空陰沉,小雨淅淅瀝瀝的下著,不緊不慢,沒完沒了。
連綿的群山、湖泊、翠綠、殷紅、烏黑得浸潤在這氤氳的綿綿水汽之中。
進入梅雨季之后,江南,便如一副水墨山水畫般,讓人似乎身處夢中。
九江,鄱陽湖上,一艘烏篷船悠悠的飄在湖面上,撐船的阿公,身著一身蓑衣,坐在船尾,昏昏打著瞌睡。
船內,一名黑衣公子坐倚在桌前,自斟自飲,寂寞的望著船艙外迷離的煙雨。
遠處傳來水流的聲音,本在船尾瞌睡的阿公,此刻已站在船頭,矍鑠的雙眼,緊緊的望著前方,雨中的鄱陽湖忽然出現了百十來條大船,船體有幾噸重,一般來說,只有軍船才會這么大,一條船能乘上幾百人,那這些船便是幾十萬人。
烏篷船此時如一片落葉般,在湖面上上下起伏,為首的大船上,一軍人模樣站在船頭,在細雨中喊道:“什么人,敢擋軍爺的船,速速讓開,速速讓開”。
可烏篷船只是在原地打轉,似乎嚇得不會劃船了。
軍爺不耐煩了,一躍而起,跳到烏篷船上,奇怪的是,剛才站在船頭的阿公卻不見了,軍爺撩起門簾,見,只有一人坐在艙中飲酒,
一名男子,一襲黑衫,一雙大大的杏仁眼,專心的喝著一壺酒,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湖面上的嘈雜。
上船的軍爺大聲道:“你這人好生奇怪,大雨天一個人在船上喝酒?快給我出來!把船劃走”。
黑衣公子將杯中酒一飲而盡,慢慢站起身來,走出船艙,望著眼前的大船,鋪滿了整個江面。
自言自語道:“鄱陽湖的雨,三百年前,也是這么涼嗎?”
軍爺一愣,說道:“什么三百年?你有毛病嗎?”
黑衣公子微微一笑,冷冷的杏仁眼彎彎的,沉吟道:“當年,太祖皇帝與陳友諒大戰鄱陽湖,距今已近三百年了吧,少年時讀史,心中充滿了敬仰與向往,今日終于見到,卻有些失望,原來再寬廣的湖泊與大海比,也能看到盡頭”。
軍爺不耐煩道:“聽不懂你在啰嗦什么,再不把船劃開,就要你命!”
黑衣公子重復道:“不劃船,就要你命?”
軍爺冷笑道:“你知道這是誰的船隊嗎?你找死吧”。
黑衣公子輕輕問道:“誰的船?”
軍爺大聲道:“這可是平賊將軍,太子少保,左候的船隊”。
黑衣公子又問:“那左候在哪只船上,是最大的一條嗎?”
軍爺打量了一下黑衣公子,往后退了一步,拔出刀,說道:“你是誰?”
一柄冰涼的戰刀,劃過咽喉,軍爺死前最后聽到的一句是“最大的那條,是吧!”。
大船上的人,久不見烏篷船挪動,有些不耐煩,開動船槳,直接向前撞去,忽的眼前人影一閃,鮮血噴濺在船舵之上。
忽然間,湖水中飛射出上萬條鎖鏈射向船身,數不清的身背刀劍的人從水中冒出,沿著鎖鏈魚貫而上,速度之快猶如閃電。
同一時刻,岸邊飛出上千條粗大的鐵鏈,交叉縱橫,竟將廣闊的鄱陽湖湖面圍得如鐵桶般,一時間,風云突變,鐵鎖橫江,百余條戰船寸步難行。
戰船上都是久經戰場的官兵,立即做出反擊,弓箭手紛紛向水面上射箭,將一些沒能立即沖上船的人射死在水中。
可惜,之前上船的人,已經很多了,這些人身形彪悍,臉帶刺青,剃著光頭,見人就殺,逢人便砍,有些官兵驚恐的喊出來:“滿人來了,滿人來了”。
湖岸兩邊的蘆葦蕩中,駛出無數條蒙著黑布的各種小船,中箭之后慢慢燃起火來,連著大船,也著了起來。
看來火攻,是水戰之中永恒的戰術
寒冰直奔那條最大的船,身后跟著數百黑衣死士,最大的船上的衛兵很多,拼死抵抗,半天功夫,便已火光沖天,哀嚎一片。
鄱陽湖的水,三百年后,再一次被染紅了。
手中的殘陽,劈得有些打卷,寒冰臉上濺滿了血,黑衣已被濕透,這艘船上的人,幾乎被殺光了。
船艙的最里側,靜靜的坐著幾個婦女和孩童,孩子的眼睛從母親的手縫中偷偷的看著寒冰,沒有恐懼,沒有悲傷,只有麻木。
寒冰看著這些眼睛,心中想起了國松丸,自己何嘗不麻木呢!
倉內的床上躺著一個瘦骨嶙峋的老人,幾個將領似的人物跪在他的周圍,看了一眼寒冰,沒有言語。
寒冰望著滿臉病容的老者,想起當年與劉宗敏一道,曾見過他一面,那時他是江浙總兵加封太子太保,率領親兵,將劉宗敏和自己追得屁滾尿流,落荒而跑。
寒冰當時從馬背上遠遠的望了他一眼,那天下午,與蔣明溪失散,心中慌慌張張,誰知,不可一世的劉宗敏見了此人更慌張。
陽光下,黃沙滾滾,黑色盔甲閃著寒光,一對騎兵揮舞著長刀,為首的將領甚是高大威武,身材棒極了。
那時,過了這么久嗎?當年那個威風凜凜,震懾四方的“平賊將軍”已變成眼前要病死的老人了嗎?
寒冰心緒萬千,卻只淡淡的說了一句:“左良玉?你是要我動手,還是自己了結?”
左良玉說了什么,寒冰沒聽清,他說什么,已經不重要了,
船艙跪著的將領之中,有一人甚是年輕,當左良玉自盡之時,也舉刀想隨之而去。
寒冰攔了下來,望著那張年輕的臉,從懷中拿出一張用油紙包裹的信函,雙手遞給了他,說道:“你死了很容易,可這一屋子的婦孺呢?還有你們的余部十幾萬人呢?你死了,他們便群龍無首,亂成一團,很快便會被滿人屠盡,這是滿清豫親王多鐸給你的親筆信,他說,左都督的家族在許昌被滅門了,你是他唯一幸存的兒子,左夢庚”
左夢庚的眼中充滿了悲憤,瞪著寒冰,沒有接信,寒冰將信放在他的手上,接著道:“豫親王誠意拳拳,希望你能活著,你的人都能活著,此前種種恩怨皆是國家大義,我等皆身不由己,如若能攜手前行,以往恩怨統統一筆勾銷,永不再提,從此滿漢一家,不分彼此,你父親已成就一世英名,此生無憾了,而你,即使死了,也是無用的。
你就當為他人而活吧,為百姓而活吧”。
公元1645年四月初一,左良玉死在九江舟上,死后,剩余將領共同推舉他的兒子左夢庚為軍主,次日,左夢庚甩余部投降清朝。
鄱陽湖的雨越來越大,卻也無法澆滅數百艘船頭的熊熊大火,無法洗去滿湖的血水。
戰火,終會熄滅,鮮血,終會流盡。
寒冰站在船頭之上,望著滿湖的尸首,心中冰冷堅硬。
一名親兵快步走到她的身后,向她耳語幾句。
寒冰面無表情,喃喃自語道:“史可法去揚州了?”嘆了一口氣:“看來,明朝余孽之中,還有愿赴死之人”。
寒冰將殘陽插入水中,洗去濃濃的鮮血,殘陽這幾年,刀身越發的鮮紅了,是喝了無數鮮血的緣故嗎?。
寒冰拭干戰刀,整頓軍隊,即刻進軍“揚州”。
此時天下形勢聚變,滿清入關,李自成兵敗,死在九宮山下,張獻忠引兵拒戰,在西充鳳凰山被流矢擊中而死。
《明史》記載:史可法是個為人正直、做官廉潔的人。率兵打仗,他總是和士兵們同甘共苦,士兵們沒吃飽他不肯先吃飯,士兵們沒有御寒的衣服他也決不先穿。所以,他的威信很高,南明政權建立以后,馬士英忌恨史可法的威望,便慫恿福王把他派到揚州督師。當時,多爾袞也想借助史可法的聲望平定江南,一再寫信勸他降清。史可法斷然拒絕,他在回信中說:“我已決心為國鞠躬盡瘁,對于你的招降,我是無論如何不能聽從的。“
公元1645年四月,史可法守揚州。
清軍攻到了距離揚州城緊30里的地方。
史可法心急如焚,馬上派人四處調兵。可是各鎮將領都擁兵觀望,拒不聽命。只有總兵劉肇基率領兩千人來到揚州救援。史可法見兵力太弱,無法迎擊清軍,就命令劉肇基將部隊開入城內,緊閉城門,準備守城。
史可法身披鎧甲,手持寶劍,親自和劉肇基在城墻上指揮,百姓也都組織起來,青壯年男子登城站崗,老年人和婦女燒水煮飯,揚州城的軍民決心與敵人血戰一場。
清軍統帥多鐸很敬重史可法的為人,好幾次寫信勸他投降,史可法連信封也不打開,就扔到了一邊。多鐸見勸降沒用,就下令用大炮猛轟揚州城,城內軍民傷亡很大。
總兵劉肇基向史可法獻策說:“城內地高,城外地低,可以決開淮河,將水灌入敵軍陣地,不怕敵人不退。“史可法覺得這個法雖然可能制服敵軍,但是也會傷害老百姓,就說:“那樣辦,敵人未必能全軍覆沒,淮南一帶的百姓可要遭殃了,我怎么忍心呢?“
清軍加緊了攻勢,城中軍民盡管頑強抵抗,無奈力量懸殊,又孤立無援,史可法知道事情不會有轉機了,就下決心與揚州城共存亡。
決戰之日,滿清軍隊火炮壓陣,騎兵位于兩翼,寒冰策馬于多鐸身后,望著揚州城前列陣的明朝軍隊,前方為首的是史可法,史可法身后那人,是那么的熟悉,即使遠遠望見,即使看不清模樣,寒冰也知道是誰。
以為此生相見無望,竟在戰場上相逢,雖然成為對戰雙方,可寒冰心中釋然,兩人本來便是死敵,兜兜轉轉半生,回到起點,能夠這樣了結,以后不用繼續思念、痛苦、枉然,何嘗不好呢!
原來,不是所有的相遇都會有美好的結局,有些人企盼一生,終究是鏡花水月,一場空。
在日本時,寒冰幻想過很多與蔣明溪的將來,可能在一起,也可能分道揚鑣,相忘于江湖,卻萬萬沒想到會有對陣沙場的一天。
多鐸冷笑一聲,挑起丹鳳眼,轉頭看著寒冰,一字一句道:“寒冰,這座揚州城作為你我大婚的禮物如何,等攻下它,我就請求哥哥,封你做我的福晉,好嗎?”
寒冰沒有言語,清軍鐵騎的實力她再清楚不過了,如日中天,橫掃天下,腐敗的明朝早已不堪一擊。
蔣明溪,你的國家亡了,你還活得下去嗎?以你的性格,必不愿茍且偷生,屈辱而活吧!我也一樣,我是漢人,是袁崇煥之后,卻要一輩子在敵營小心翼翼的活著,有什么意思!
我這一生,身不由己,沒有選擇,不停的為別人而戰,實在太累了。
蔣明溪,最后一程,讓我成全你,陪著你吧!
多鐸見寒冰不語,輕笑一聲,緩緩舉起軍旗,四周的將領目光盯著軍旗,同時吹號,總攻開始!
揚州城前,身著戰甲的蔣明溪,望著碧空中的悠悠白云,這些年掙扎于國家、道義、榮辱之中,到頭來家國破碎,萬事皆休,今日,這一切,終于要結束了,只是,寒冰,你在哪?還活著嗎?死前,唯一的遺憾便是沒有再見你一面。
一抹耀眼的紅色向自己襲來,蔣明溪心中一顫,肩上中刀,回首望去,那雙無數次出現在夢中的冰冷的眼眸,蔣明溪心中欣喜苦澀,欣喜的是竟然見到了朝思暮想的人,苦澀的是,兩人身著不同的戰甲,已是死敵,死敵,是兩人的開始,也是歸宿嗎?
寒冰對蔣明溪招招致命,絲毫不留情,蔣明溪舉劍抵擋,望著寒冰揮舞著殘陽,步步緊逼,這一幕,似曾相識,當年長白山那只小狼崽子,小小年紀,卻將一柄大刀使的虎虎生風,可惜,世事變幻,兩人都回不去了。
就這樣結束吧,死在你的手里,挺好的,蔣明溪打起精神,與寒冰打斗起來,寒冰的很多招式,都是他教的,兩人眼神交替,手卻不停,均是狠辣拼命。
殘陽一刀插進蔣明溪身體里,寒冰身體一僵,只聽蔣明溪在耳邊喃喃道:“對不起,當年若待在日本,不回大明,就好了!”
蔣明溪的血涌了出來,流在寒冰的手上,熱乎乎的。
寒冰扶著蔣明溪,喃喃道:“沒關系,這一次,我會永遠陪著你,再也不離開了”
說罷,殘陽抽出,帶著蔣明溪的血,反手插入自己體內。
二人的血流在一起,緩緩淌下,寒冰手腕上的黑色冰晶,浸在鮮紅的血泊之中,浮光流動,閃耀著死亡的光芒。
弘光元年(1645年)五月二十五日,揚州之戰,終因彈盡糧絕,城陷。
史可法欲以佩刀自殺,部屬強行奪過佩刀,擁其走入小東門,清軍迎面而來,史可法大呼:“我史督師也!可引見汝兵主。“多鐸以賓禮相待,口稱先生,當面勸降,許以高官厚祿,“前以書謁請,而先生不從。今忠義既成,當畀重任,為我收拾江南。“在多鐸百般的誘降時,史可法斬釘截鐵地說道:“我為朝廷大臣,豈肯偷生為萬世罪人!吾頭可斷,身不可辱,愿速死,從先帝于地下“;“城存與存,城亡與亡。我頭可斷,而態不可屈。我意已決,即碎尸萬段,甘之如飴,但揚城百萬生靈,不可殺戮!“后壯烈就義,終年45歲。
史可法死后,高杰部、劉肇基部降清。
戰后,多鐸如瘋了般,在戰場上尋找寒冰的尸首,卻沒有找到。
一怒之下,下令對揚州進行屠城,十日不封刀,后世史書將其稱為“揚州十日”。
揚州的抵抗行為也惹惱了滿清的統治者,順治二年六月十五日(1645年7月8日)多爾袞下令再次頒發“剃發令“,強令剃發易服,其執行口號是:“留頭不留發,留發不留頭“。
中原大地進入了更加血腥的更迭時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