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完宸秋做的ppt，李殊湎應付畫展各色來客而疲憊的身心完全被欣慰自豪所取代，一臉笑容在宸毅身邊坐下，打開電視。

宸毅正帶著眼鏡在看手機里的熱點新聞，瞅了一眼身旁的李殊湎，咳嗽兩聲。

“這回你沒有正當理由了吧宸副局。”李殊湎面對電視，翹起二郎腿。

“我已經(jīng)跟學校打好招呼了。”

“真噠？”李殊湎難掩興奮，她一直希望兒子能像自己一樣做自己喜歡的事，畢竟精于自己喜愛的事物并非易事。

“臭小子是長大了。”

宸毅從不擔心宸秋選擇一條荊棘密布的路，只是怕他攥著那點兒天賦盲目自信，丟了客觀。

這話倒是給了李殊湎一些新的思路：“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那個ppt上的內容，有很多不是咱兒子的說話習慣。”

李殊湎看過宸秋的語文試卷，議論文的得分一般都比記敘文高些——有完整的結構卻過于平鋪直述，有觀點有辭藻，卻少了些風格。

但ppt里不乏能煽動人情緒的語句，甚至有些句子看的她這個從未打過電腦游戲的人產生了立刻下載一個來小試身手的想法。

宸毅在一邊皺眉思索著，好像全然未覺。

算了，這方面還是我靠譜，李殊湎不給宸毅繼續(xù)想的時間，問：“家長會結束你和老師私聊的時候，老師有沒有提到女同學啊？”

“女同學？沒有啊。”

宸毅拿下眼鏡，折好眼鏡腿放在茶幾邊上，回憶著和老師的談話。

“那……開會的時候，你有沒有發(fā)現(xiàn)和宸秋秋關系特別好的姑娘？”

“好像也沒有吧……”宸毅按了按睛明穴，也終于明白李殊湎想說什么了，“你覺得他有這傾向嗎？”

“從宸秋秋最開始說自己想打電競到今天得有一年多了吧，你們爭過很多次都沒什么實質性進展，我也跟他談過好幾次，他聽的是挺認真，但下一次還是老套路和你吵，你說他怎么就突然開竅，愿意換個方向，迂回攻破了呢？”

“他說十八歲對于職業(yè)選手來說太重要了。”

“那他堅持了這么久晝伏夜出打排位，我們怎么說都沒用，怎么就突然愿意早起，犧牲睡眠時間跑去咖啡店做兼職？”

“缺錢？”

李殊湎十分無語的看了一眼宸毅，其實宸秋在網(wǎng)站上直播二人是知道的，他再小心留意也瞞不了一起生活的父母，只是在沒有影響學習的前提下二人還是決定放任他做。宸毅也想看看，這一行里除了頂級選手能走的路之外的其他路，宸秋究竟能不能堅持下來。雖然二人沒看過宸秋直播，但從吳鉞那里旁敲側擊的了解到，宸秋做的不錯，甚至有不比白領低的穩(wěn)定收入。

“要這么說的話，好像確實有個女孩兒。”

“誰啊，班里同學嗎？”李殊湎激動的從沙發(fā)里彈了彈身子。

“不是，是那家咖啡店的老板。”

“咖啡店老板？你偷偷去看兒子兼職竟然不叫我？”

“哎喲老婆，要不是局里最近在查……我家都難回一趟，哪有那閑工夫去蹲他啊。”

“那你怎么見到的？”

宸毅把兩次與蘇葉碰面的情形大致講了講，作為重案組的專家，宸毅的高度概括能力令人贊嘆，李殊湎想聽的細節(jié)全被濾了去，只能直接問。

“是個什么樣兒的姑娘啊？“

“這怎么說啊，我和那孩子總共說不到十句話。“

“第一印象啊宸副局。”

做刑警這么多年，總結出唯一一條不會錯的經(jīng)驗就是人，絕不可貌相。宸毅見過把人啃得骨頭渣也不剩的“老實人”，更沒少見傾國傾城的變態(tài)，總之，想要評價一個人，只能相處相處再相處。

但眼看李殊湎的耐心就要耗盡，雙眼已經(jīng)開始發(fā)射激光，宸毅只得迎難而上。

“面善，但有氣場。“

宸毅也不知道為什么沒用“得體”，明明兩次見面蘇葉都非常禮貌。

李殊湎霎時間忘記了要問的下一個問題，好久沒有聽宸毅用“氣場“形容過女性了。

“別想了，說不定是你多慮了。“宸毅確實沒在回憶中找到什么暗示性的細節(jié)，干脆重新拿起眼鏡，準備結束這個話題。

宸秋活力十足的跨步走進客廳，滿面春風：“媽，畫展不是四天嘛，您怎么這就回來了。“

“撂攤子給你寧阿姨了，宸秋秋同學好像心情不錯嘛？”

宸秋難得低了低頭，但隨即又理直氣壯地抬起來，笑的更加肆無忌憚：“我哪天心情不好啊？“

言罷，在空氣中蹲低身子，運球轉身后接上一個跳投，繼續(xù)往自己房間去了。

李殊湎目送宸秋關上房間門，回頭和舉著手機的宸毅對視一眼。

長時間沒有操作的手機已經(jīng)黑了屏，李殊湎按亮宸毅的手機屏幕，指了指時間：23：18，接著對著宸毅眨眨眼：“你兒子，滿面桃花，十一點到家，你自己看著辦吧。”

“鈴~~~~”

鬧鐘的聲音將宸秋的腦袋從習題冊中扯起，他擱下筆打開微信：“到家了嗎？”

很快，對話框上方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剛坐下”

看來今天留白下班很準時。

宸秋把早就拍好的圖片發(fā)了過去：“交作業(yè)。”

這是蘇葉為提高宸秋的英語成績安排的作業(yè)：每天看至少兩集有中英雙字幕的美劇，謄抄至少20個不認識的單詞并查找意思詞性；以及至少5個句子，可以是比較難的句型也可以是覺得很有道理的內容。

然后每天早晨隨便翻兩頁，讀記半小時。

“最后這句應該是11季的結婚誓詞吧今天不是才看到第二季中間嗎”

蘇葉選的美劇是自己很喜歡的情景喜劇，一集20分鐘，內容輕松，只要店里不忙，她也會和宸秋看相同內容的集數(shù)當重刷了，以防宸秋對翻譯或詞句有興趣要問。

“不知道是第幾集，有幾集的集數(shù)備注錯了，我也沒去對，你這都記得？”

“因為寫的很好啊感覺不是為了煽情而硬說就是真實真實的東西還很美好是很難得的你可能還感受不到”

蘇葉看著圖片上宸秋用絕對稱不上好看的字體抄下來的句子，忽而有一點點向往。然后她趕緊按了一條新的消息：“我去洗澡了你學完了就早點睡吧”

等了一分鐘沒有回復，蘇葉便起身去了浴室。

鎖屏前瞅了一眼時間，還剩不到一周的時間就要到見證奇跡的時刻了，蘇葉總是一想起，就緊張。蘇葉對于正常家庭關系的模式?jīng)]有經(jīng)驗，萬一宸秋沒有達到目標，蘇葉不知道宸秋的爸爸會不會說一不二。

最開始，她只是在每天晚上下班回家接收宸秋的作業(yè)時會擔心他的學習進度，這幾天，蘇葉已經(jīng)快控制不住自己了，只要手上閑著，就想發(fā)消息確認宸秋有沒有在認真學習。

熱水灑在蘇葉身上，成注順著皮膚滑下，水蒸氣帶來的氤氳中總是潛藏著有宸秋的畫面，他昨天說，小區(qū)里有個大媽遛狗沒栓繩子，有人舉報之后被罰了款，然后問蘇葉喜歡什么小動物。

壓下開關，蘇葉嘆了口氣，好像十幾天沒見他了。

敷著張補水面膜，蘇葉重新拿起手機。

“你聽，標準不？”

蘇葉點開語音：“Form the first moment in that coffee shop， I knew that there was something special between us， even though I did work on a study that disproved love at first sight.”宸秋的聲音不像他的外形那么陽光，有些低卻不沉，“Clearly， it was wrong， because I felt something that day， and those feelings have only gotten stronger with me.”

果然，聽力和口語是一家。宸秋的發(fā)音很標準，而且將演員原本的語音語調和連讀都模仿的很到位。

蘇葉扯下了停留還不到一分鐘的面膜。

是誰說的來著，敷著面膜笑，會長皺紋的。

微信里，蘇葉還是裝做波瀾不驚的回了句：“道阻且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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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陽盡管又遠又斜，能量卻并未減弱太多，陽光打在男孩的后背上，背著小書包的肩膀早就汗流不止了。

男孩毫不在意，哼唱著下午音樂課剛學的新歌三步一跳，乍開的小手在影子里顯得格外可愛，還有幾百米就到家了。

咦？

那好像是媽媽，她在家門口站著干嘛呢。

男孩又跳了幾步，剛看清媽媽的臉準備喊，視線里就出現(xiàn)了另外一個阿姨。

媽媽的表情看起來有點奇怪，男孩不自覺放慢了腳步靠近，開始有聲音弱弱地飄進自己耳朵。

“你知道我說的都是真的對不對，肖警官……”

“我早就不是警察了。”

媽媽也沒有再這個問題上糾纏：“之前的線全斷了，我們真的需要一點方向。”

“別查了，吳佟沒有跟你說嗎，太危險了。”

媽媽好像有點哽咽：“吳佟姐……死了。”

另一個阿姨看上去好像并沒有太驚訝，她低下頭看了一會兒自己的腳，她是不是很喜歡自己的鞋啊。

“所以我們更不能停下，不然吳佟姐就白犧牲了！茉白姐，你是我們現(xiàn)在唯一的線索，幫幫我們吧！”

媽媽很激動地去抓阿姨的胳膊，阿姨卻還是沒有抬起頭：“對不起，我?guī)筒涣四恪！?

阿姨拿開了媽媽的手，好像很用力，她向我的方向走來了，媽媽也轉過身：“求求你了。”

阿姨頓了頓步子，然后走過我的身邊。

“媽媽……”媽媽在哭，我第一次見媽媽哭。

“回來啦，”媽媽伸手抹了把臉對我笑，但笑的很丑，“知道媽媽今天做的什么嗎？紅繞肉！”

哇！那我今晚要吃兩碗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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