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錢塘鎮(zhèn)的一片陡峭山坡下,橫七豎八躺著七具早已涼透的尸體,這些尸體無一例外全是僧侶裝扮,其中一具尸體尤為可怖,頭部竟是被外力強行削去了大半,白黃之物流淌在地,凄慘情景惹人作嘔。
就在這樣不堪入目的情景下,卻是有名真武雙腿作半蹲狀,隨手拾起了邊上的一截樹枝,小心翼翼的捅了捅身前死尸,隨即強忍住胃中翻滾,側頭看了看離他百米外的一男一女,撇嘴不屑嘀咕道:“狗男女!”
這三人自然便是從那一醉軒酒樓趕往華清寺的三人,他們一路奔赴,原本打算連夜到達前方不遠的錢塘鎮(zhèn)作個修整,不料中途卻是看到了眼前這一幕畫面。
胃里難受的真武翻查完最后一具尸體,實在是片刻都不想停留,起身撒開步子便跑,他是打死也不想再待在這破地方,腳下三步并兩步的來到站在巖石上的兩人身旁,氣喘吁吁扳指道:“其中有五人劍傷,兩人拳勁,除了那位被拳勁轟散半邊頭顱的家伙,其他的都是一擊斃命。”
“你看清楚了嗎?這么半天功夫,你就能斷定他們是一擊斃命?”
真武瞪目,咬牙切齒的盯著說話天香,這人還真是站著說話不腰疼,你那么能耐,你咋不去呢?氣呼呼的扔出一句:“要不要小爺給你扛過來,你好好檢查一下?”
天香語噎,心里雖然清楚這人是故意惡心她,但也不敢接話,生怕對方真給扛了過來,只能挺著俏鼻重重哼了一聲,接著便沒了下文。
真武見狀,心情大好,裝模作樣的清了清嗓子,再度開口:“首先場中并沒有明顯打斗痕跡,而且左邊五人皆是被一劍封喉,身上更是沒有其他明顯傷痕,至于那位被削了腦袋的大哥,我從他手里找到了這個。”
太白天香望著真武拿在手中的半片撕碎的衣角料,也不得不認同對方的猜想,料想必是這和尚奮力反抗時,情急之下從對方身上扯下來的,接著被對方瞬間一拳擊斃時,手掌無法完全松開,所以死后還是握拳姿態(tài)。
“此地離華清寺不遠,如果這群僧人不是云游至此,那就只能是華清寺的和尚了,如果是這樣,恐怕已經(jīng)有人先我們一步捷足先登了。”
退在太白內(nèi)側的天香頓了頓,欲言又止,而這細微變化,恰好被與她不對付的真武瞧得真切,隨即出聲質問道:“小娘皮,老實說你是不是知道些什么?”
太白側目,有詢問之意,真武更是不覺間已經(jīng)握住了腰間劍柄,他現(xiàn)在越看越覺得對方有問題,不管是冒險獨身前往青龍勢力,還是一路上表現(xiàn)的那份成竹在胸,都太過讓人耐人尋味。
天香女子冷冷盯著二人,她知道,今日若不給一個讓他們信服的理由,自己恐怕難逃一死,她緊咬住下唇,這一刻,竟是由內(nèi)而外感受到了一絲悲涼,不知何時,原本與她相同位置的太白也悄然與她拉開了身位。
“我就說嘛,你一個雪字的干嘛不去天峰盟求助,要鬼使神差的來青龍會,現(xiàn)在看來果然是埋藏禍心,看你這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樣,莫非這角料之人是你姘頭不成?”
天香臉色蒼白,更是氣急,顫抖著身軀,緩緩伸出了白玉般的手指,指著滿嘴穢言的真武,尖吼道:“簡直是胡說八道,是,我承認,找你們我是存了一點私心,但那又如何,難道救自己喜愛的人,這也有錯嗎?”
“救人?你要救誰?既然從一開始你便帶有目的,為何不早說出來?”真武接連發(fā)問,太白臉色也逐漸沉了下來,他此刻毫不懷疑對方的話,華清寺贍養(yǎng)的大黃魚,也的確有活死人,肉白骨的傳聞,讓他費解的是,究竟這女人繞過天峰盟,找上青龍會,是無心之舉,還是有意為之??如果是前者,那還好說,若是后者,那便有些讓人膽寒了。
反觀地上這七具冰冷尸體,實實在在的向他透露出了一種危險信號,他明白,這次華清寺之行,絕不會像是明面上那般祥和太平,以及此刻這種被人當槍使的感覺,心里竟不知不覺對這天香已經(jīng)是產(chǎn)生了濃濃的厭惡。
“我不管你目的是什么?這次任務完成,你與我們便分道揚鑣,我也不問你與這殺人兇手是何關系,也對你救的人沒有興趣,但若是你所說的秘信作假,哪怕你逃到天涯海角,也定要將你挫骨揚灰。”
太白說完,怒揮了下長袖,直接是轉身離去,真武直接呆立當場,他現(xiàn)在懷疑這啟字的是否腦子有病?明知這女人有問題,竟然還要去找勞什子秘信,與他而言,認為現(xiàn)在當務之急應該是即可返程,把情況匯報上去。
但對方看似并沒有這個打算,只好冷冷掃了一眼眼光帶淚,楚楚可憐的天香,不屑一顧的轉身,跑著前去追趕早已離去的太白,邊跑還不忘大喊:“你他娘的,倒是等等你爹啊!!”
三人不知的是,現(xiàn)在的華清寺,早已被一片甲士包圍,寺門前清一色擺放著數(shù)十架床頭箭弩,兩邊茂密叢林中,有熒光閃耀,這是手弩箭尖折射出的光影,影影綽綽間,竟全是伏兵。
寺門前,更有兩人立于門前,其中一人,身材婀娜多姿,一身華麗繡服收的異常緊致,以至于包裹的玉兔,顯得緊俏非凡,尤其面容上一犟一笑,動人心弦,只見她伸出細膩的五指,在空中劃過,淺淺笑道:“漢人常說,螳螂捕蟬,黃雀在后,以前我們只能做螳螂,現(xiàn)在嘛,也該是我們做做黃雀了。”
被她問及的是名男子,很是壯實,給人第一感覺便是爆發(fā)力十足,只是他的左眼被黑色罩子掩蓋,獨留一眼,臉上還有塊很長的刀疤,拳頭上甚至綁著一層厚厚白色的紗布,給人一種違和之感。
男子環(huán)臂,施以還禮,沙啞低聲道:“漢人常把自己當做獵人看待,但他們怎么也不會想到,我等在公主帶領下,他們皆為魚肉!!”
女子對這番話似乎很是受用,用力拍了拍對方兇猛猙獰的臉龐,淺淡道:“殺耶術禮,你知道你為什么不如耶律洪景嗎?你啊,心中一直想的是如何做好我裙下之臣,而耶律洪景呢,他卻想的是如何把我壓在身下,任他快活,不得不說,你還是少了些氣魄!!!”
被喚殺耶術禮的男子,瞬間把頭埋了下去,他知道公主說的絕非真話,這世間能讓公主傾昧的男子,他殺耶術禮至今還從未見過,倒是垂涎公主容貌的男子比比皆是。
“好了,不逗你了,接下來我們來談談正事,你要記住,明日所有進入這里的人,本公主不希望再看見他們出來,這是給你的第一條軍令,還有就是那老和尚的性命最好還是想辦法保住,今夜你便派幾名狼騎秘密把他押回水牢,至于這里的布置,就全權交由你來安排,趁著漢人軍隊沒反應過來前,提前把這里的事處理干凈。”
“后面,我還會讓耶律符策來協(xié)助你,有什么搞不定的,你也可以讓他幫你分擔點,如若他不依,就直接告訴他,既然當初選擇了在我耶律觀音奴帳下,那就得實打實拿出點真本事來,我這里可從來不養(yǎng)廢物。”
耶律觀音奴聲音從緩和到冷冽,竟然是促就出了兩個極端,如果說剛才笑意如花的她總是給人如沐春風之感,那此刻殺伐果斷的她卻又讓人刺骨寒冷,殺耶術禮重重頷首。
此時一輛三尾鳳輦緩緩駛來,穩(wěn)穩(wěn)停在耶律觀音奴身邊,她起足沿著階梯向上,似是想起了什么?頓足轉頭道:“對了,殺耶術禮,你覺得我那妹妹如何?你若喜歡,我這當姐姐的可以做主將他許諾給你哦!”
殺耶術禮內(nèi)心蠢動,說心里話,對于他來說,相比較善變讓人難以捉摸的大公主,他的確更加傾愛于小公主耶律延壽女,自從上次公主府壽宴,有幸見過一次,自此便是終生難忘,如今再被提起,他怎能不欣喜?
就連殺耶術禮自己都沒發(fā)覺,從來不茍言笑的自己,竟然破天荒露出了傻傻癡笑的表情!!
耶律觀音奴含笑坐進鳳輦,駕車婢女會意揚鞭,馬車呼呲呼呲慢慢離去,但誰也沒有想到,剛一坐回鳳輦上的耶律觀音奴,便馬上拿過桌上的繡帕擦起了雙手,臉上的表情更是充滿了反感嫌棄之色。
“就連我身邊的一條狗,都有攀龍附鳳的心思,我的好妹妹,現(xiàn)在的你,恐怕也就只有這點用處了。”
駕車婢女正襟危坐,兩耳不聞,生怕給公主留下詬病,馬車內(nèi),只剩一人自話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