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逢清明長假,喜鵲一家回老家祭祖。回到大伯家才知道退了幾班的堂姐木一還是不想讀書了,她重讀了數不清的初三,以至于到后來小她兩歲的喜鵲上了大學,她還沒初中畢業。親戚們勸了又勸,但木一還是消極對待,毫不動搖。
喜鵲媽拍拍胸脯,出謀劃策道:“不如讓木一去我家,我做生意正好缺一位雇員,等以后她熟悉了,就可以獨當一面了。”順便吹噓了一下自己做生意的本領,以及她現在最不缺的便是錢。眾人紛紛露出羨慕崇拜的目光。
說起木一,在十里八鄉很出名,很小很小的時候,在別的小孩丑到性別不分,但木一卻以異常奪目美麗的姿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她濃長的睫毛撲閃撲閃,溫柔的鵝蛋臉,白皙的皮膚,挺翹的鼻梁以及花瓣似的嘴唇,還有讓額頭完美的呈現的高顱頂,都是那么的奪目。
長大后的木一并不像兒時那么完美,但加上纖細的身材,算的上是個美女。喜鵲的眼神在木一的臉上眷戀而又艷羨的掃來掃去,難過之情溢于言表。
上天總是愛作弄人,喜歡把世界上所有的美女都安排到喜鵲身邊,喜鵲顯然不是第一次抱怨命運不公,但又能怎樣,只能把自己足夠聰明當作安慰。
木一到了喜鵲家,當然不會空手而來,帶了足足兩大袋白面和幾斤豬肉。這也是無利不早起的喜鵲媽最看重的一點,大伯家有著鄉下人特有的厚道和自尊心,往后也絕不會虧待他們。
喜鵲呢,趕緊照了照鏡子,越發覺得細看是種殘忍。
喜鵲又和木一要好了起來,再加上她們都是奶奶哄大的,本就熟悉,兩人漸漸有些無話不談。談話內容其實主要是木一在說,喜鵲在聽,看著喜鵲望向自己的炙熱目光,木一不由的驕傲的挺了挺胸,好不得意。喜鵲思忖了好久,才吞吞吐吐的問木一,是不是兩人的鼻子很相似,木一沉默了一下,繼而大笑:“拜托,我倆半點相似都沒有。”
喜鵲也笑了,好像什么傷害都沒有受到似的,所以從此以后木一開喜鵲容貌的玩笑總是很隨便。但晚上睡覺的時候,喜鵲卻在被子里默默流眼淚。
木一告訴了喜鵲自己來城里的目的,有一個上初中的同學一直愛著她,他們倆談戀愛很多年,男生早輟學了,并承諾要養她一輩子。
男生像是木一心目中的白馬王子,家住農村的木一本就向往進城,男生是班里唯一一個城里人,早就信心十足的向木一表白了情義,讓木一不由得飄飄然,把什么霸道總裁愛上我,富二代選中我之類小說里面的情節全部套用到了自己身上。男生進城后的念念不忘,不離不棄更是讓木一下定了此身非你莫屬的決心。
木一自然不會放棄一個能夠展示自己本就不多的優越性的時刻,第二天下班的時候就把白馬先生介紹給了喜鵲。只見白馬先生騎一輛破破舊舊的電動車,頭上戴著安全帽,衣服灰撲撲的,一看就是從哪個施工單位趕過來的。喜鵲一看,心理明白了大半,白馬先生為什么對木一念念不忘,為什么要和木一愛到海枯石爛,都是有根據的。
喜鵲此時呢,心思跟著嗅覺,早飄到了熱氣騰騰,飯香四溢的對面火鍋店里。如果······喜鵲猛地咽了一下口水。開始夸獎木一:“好羨慕你呀,美女。你男朋友一定很能賺錢,現在拿死工資的人是沒什么油水的,就像我爸,撐死一個月五千。”
木一一聽,簡直開心到表情管理都困難,要知道,木一一直羨慕喜鵲能有一個考上師范,擁有穩定體面工作能夠讓她成為城里人的爸爸。沒想到今天,喜鵲竟也羨慕起了她。白馬先生停下電動車,摘下安全帽,喜鵲熱絡的聊起了天:“原來你就是木一的白馬王子啊,木一可是對你情根深種,你可不能辜負她。尤其是談戀愛的時候,男生本來要對女生大方點,這樣才能表示誠意,來吧,火鍋店,走起呀!”
白馬先生尷尬而又不失禮貌的笑了。他剛從工地上回來,累了一天,由于沒什么經驗與技術,做的是最危險的架子工,親眼目睹工友從架子上摔下去過,但還在咬牙支撐,一天只賺四百塊錢而已。這個男孩子從十九歲,也就是剛剛成年開始,就比家中憑借老牌中專生文憑覺得高人一等,最終郁郁不得志,整天只知道把所有工資花在喝酒上,目標成為月光族的父親和不愿意去外邊打工受累的母親懂事太多。父親并不把錢放在眼里,總是有很多詩情畫意去抒發,來城里多年,竟然還在租房住,更別提給他買房。隨著房價上漲,房租自然也漲了許多,然而父親仍然保持著以前的大手大腳的花錢習慣,這讓學習不好,輟學打工的白馬賺的工資大部分交了房租和飯菜酒水。沒房意味著沒老婆,哪怕思想簡單如白馬也深深明白這個道理,久居鄉下,思想單純的木一讓白馬的緊張壓抑情緒得以舒展,從而發展為濃濃的愛意。
白馬片刻的猶豫讓木一有些不開心,使起了小性子:“算了,既然舍不得,不請就不請吧!”喜鵲忙當起了和事佬:“哪里有不請,白馬只是想該點什么,對不對?”說罷沖白馬使了個眼色,白馬心領神會,忙去哄木一。
喜鵲得逞了,趁著木一氣還沒有消,忙說道:“賠禮就要有誠意,別小氣,老板,來吧,點最貴的399套餐!”白馬摸了摸口袋,錢掏的十分艱難。隨著服務員說:“好的,找您一元整,您收好。”白馬仿佛泄了氣的皮球,壓根沒了吃飯的胃口。木一向他投來疑惑的目光:“不餓嗎?”白馬強顏歡笑道:“你吃,我中午吃的多,下午自然沒胃口。”木一本就食量小,腸胃不好,不適合吃火鍋,喜鵲見狀,哈哈一笑:“那我就不客氣了。”把套餐里的其他吃食全部加在鍋里,吃的好不快活,最后又讓服務員加了泡面,拿涮過羊肉的火鍋湯煮了,喜鵲吧唧著嘴,陶醉的打出了一個響亮的嗝,一個字,爽。隨手拿起旁邊的飲料,隱約可以看到貼著標價“十元”,邊走邊喝,見木一和白馬不動,喜鵲驚訝的問:“不走嗎?”
白馬兜里的確有余錢,是這星期的午餐錢一百塊,咬咬牙,還是結了賬,終于結束了,白馬不由的長舒了一口氣,但事實證明,他還是太傻太年輕了。趁結賬的功夫,喜鵲沖一臉震驚的木一咬耳朵:“別大驚小怪的,都是自家姐妹,我這是替你考驗他,你不知道,這城里男孩子花花心思多,你開始就得把他鎮住,再說了,男人男人,可不就是不停的難難他嗎!”木一心存感激的點點頭,真心認為喜鵲好貼心。
接下來,喜鵲趕忙說:“白馬,天色都暗了,你得送我們回家,路上不安全,你可別想著跟木一這么晚了兩人在一起約會,那大伯大伯母可是要怪罪我沒保護好姐姐的。木一,跟我一起回家。”可電動車只有一個坐,怎么送?
沒辦法,白馬只能叫了一輛出租車,喜鵲剛鉆到車里便說:“師傅,心安花園,多少錢,這位帥哥幫我們付。”白馬只能一臉倒霉的認栽,大概這個月只能喝白開水吧,白馬簡直心如刀割。
喜鵲在出租車里看到車外的一排排白楊,萌發出背著白色絨毛的新芽,猛然感受到長久以來的苦悶全部拋擲腦后,擁抱著從未體會到的淋漓的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