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先生走到桌前,拿起了黃紙包中的一片藥材。
“你知道這是什么嗎?”
“這個……,我不認識。”陸尚并不識藥理,所以在他面前所有的中藥都是差不多的。
喬先生看了下陸安,發現他也在微笑的看著自己。
“哈哈哈,你倒是實在,連猜都不猜一下。”
說完喬先生拿著藥材對陸尚說。
“這藥是白及,有收斂止血,消腫生肌的功效。不是什么毒藥。”
“既然是好藥材為什么你們說這是毒藥。”
“誰說這是毒藥了,我說的是加了這藥后,陸云的藥就變成了毒藥。”
陸尚被喬先生的一番說辭給搞懵了。什么叫加了這藥,才變成毒藥。
陸安看著一臉的迷茫的弟弟,又瞄了一眼說完這半截話就不打算再說的喬先生。
心想,這個事要不讓弟弟徹底弄明白,以他的個性,恐怕最近是睡不好了。
“老二,你看。”陸安說著也拿起一片藥。
“這個白及是好藥。云兒的方子我看過也是好方子。”
“那還……。”陸尚不等他說完就插嘴。
“你聽我說完。”陸安打算了弟弟的話。
“云兒的方子中是有一味藥是烏頭。烏頭本身具有毒性又有止痛安神的作用,正常煎熬并不會有什么大問題。但一旦與這個白及一起煎熬。說著陸尚就把手中白及讓陸尚看完又扔了回去。
“白及與烏頭一起煎熬就會激發出烏頭的毒性,把好好的一鍋的良藥變成毒藥。”
陸尚有些明白了。
喬先生又插嘴道:“正因為如此,我們在驗毒的時候是驗不出此藥有毒的,因為他本身就不是毒藥。”
“而且被白及激發出來的毒性并不大,成年人喝了一般也就是腹瀉。但要是陸云這樣的孩子喝了,就會生病。所以說我師兄只是要讓陸云生病,而不是要毒死他。”陸尚本也是聰明之人,只不過事情出在了自己兒子身上,才亂了分寸。
聽完大哥和喬先生的一番解釋后。不但兒子的事情放了心,也漸漸弄清楚了桓氏的目的
因為他知道,現在桓家最要緊是封王之事,但因為之前桓家主導的北伐以失敗告終,導致桓家聲望大減,再也沒有了當年一呼百應的能力。也就讓桓家超越其他世家的愿望稱落了空。
可桓家并不想就此死心。
為了打成這個目的,現在桓氏全族都把心思放在了運作大將軍桓立封王的事情上來。
但桓家聲望大減,沒能力使用強迫的手段逼迫皇室和其他世族同意。
只能采取打一派拉一派的方法和朝中的大族周旋。
更要命的是,當年桓立為了平叛和北伐,采用了“唯才是舉”的政策,打著天子的旗號,
大量的征用大周其他大族的精英到他軍前效命。而本族的子弟和這些全國來的精英相比自然就遜色了很多,所以桓氏子弟大部分都留在后方,參與一些行政管理的工作。
幾年的平叛戰爭,經過血與火,生與死洗禮的大族精英們都逐漸成長起來。
而這其中的佼佼者就是陸氏兄弟。
反觀桓氏本族的子弟卻一直發育不起來。
北伐失敗后,這些發育成熟的精英們都回到了各自地方,有了各自的立場。
原來的強力隊友瞬間變成敵人,而桓立則是一個超神的滿級大號帶著幾個一級小號。
這場面讓桓立總感覺只要自己一動,自家的水晶就被偷。
現在桓立算是深刻的體驗到了作繭自縛的含義。
“看來安國回任吳州的事情要加快進度了。”喬先生微笑地對著兩人說道。
幾天后,遠在恒州的桓立坐在書房中一邊喝著藥,一邊對著對吳州刺史人選的問題發愁。
自從北伐失敗后,桓立就感到自己的身體好像被掏空了精氣神一般越來越差。
最近不但每晚起夜的次數越來越多,還添了漏尿的毛病。害的他現在連水都不敢喝了。
要是換了別人早就隱退了,把家業交給兒孫打理,自己勞累一生也該享清福了。
但他還是強撐著,因為他不甘心。
他不甘心桓家和那些胸無大志的世家并列。
他不甘心自己的北伐中原,一統六合的志向就此破滅。
他不甘心讓那個廢物坐在象征真龍天子的皇位上。
他不甘心,他不甘心,他不甘心。
北伐失敗的這幾年里,桓立每次想到這些讓他不甘心的事,他就雙拳緊握,眼睛狠狠的盯著前方,仿佛他的“不甘心”此時變成了人,而這個人就站在他的面前,他要上前把它撕碎,好出了心中的這口惡氣。
可是今天桓立再次想起了這些讓他不甘心的事,照例的雙拳緊握,眼睛盯著前方。
虎老威風在。
桓立的虎目爆發出昔日殺伐之氣,如果他面前真的站著一個人的,那人一定會被他的目光嚇得癱倒在地,甚至屎尿橫流。
但連桓立自己也沒有注意到。
他的雙手并沒有握住。就是那雙曾經執天下牛耳的雙手并沒有握住。
……
在桓立的計劃中,吳州是他重振雄風的第一步,也是最困難的一步。雖然陸氏兄弟難纏的很,而現在桓氏軍中又沒有可以和他們抗衡的人物,
但桓立相信只要他把病養好,陸家的哪兩個小鬼就只有束手待斃的份。
現在他還在養病,所以還不能直接和陸家沖突。
那么安排自己人做吳州刺史就變得十分重要。
正當桓立如過篩子一般,一遍一遍的篩選著腦中的人選時。
有人送來的黑先生和桓秘的書信。
桓立接過信,向送信的人揮了揮手,示意讓他遠離自己的書房。
桓立首先拆開了黑先生的信,原本平靜的臉上變得凝重起來,眉毛緊緊的擰在了一起。
信中所言之事讓桓立煩躁,陸府在喬先生主導下本著“寧殺錯,不放過”原則,幾乎把這些年自己安插在陸府的內線都清除干凈了。而且現在陸府招人的條件也更加嚴苛,再想把人安插進去要費一番周折。至于師弟要為什么要清除內線的原因黑先生當然很自然的略過了。
他可不允許自己出現失敗,如果有就忽略它。
桓立直接把黑先生的信拍在書桌上,臉色沉重的要滴下水來。隨即打開了桓秘的信。
但他剛看到一半就把信扔在了桌上,臉上的表情從煩躁變成了憤怒,不停地深呼吸,仿佛在壓制不斷從體內涌出來的氣血。
信中的內容把桓立朝思夜想的封王之事幾乎變成泡影。
原來在黑先生計劃失敗之后,陸尚就在第二天上書回任吳州。桓秘自己在朝上拼命阻止。
但無奈立場不同沒人聽他的。而且眾臣都有一種看“酸菜魚”的奇怪眼神看著自己。
桓秘眼見陸尚回吳州的事情不能阻擋,只能先拉了一個只會熬資歷馬上要退休從二品的老京官,推薦他做吳州刺史。
桓秘本想的著推薦不靠譜的人做吳州刺史,表示一下桓家不滿。
沒想到陛下居然同意了!
這下就讓桓秘當時就慌了神,本來是要讓桓立挑選一個可靠的人做吳州刺史來牽制陸尚。
現在居然讓自己弄假成真!
看著眼前這個雖然和藹可親但又渾渾噩噩的老頭子。這不就是給陸家送了一個人形的吉祥物和蓋章的機器嗎?
“廢物!”桓立終于忍耐不住,大喊了一聲。
喊完后桓立不但沒有感到一絲舒服,反而氣血上涌,一口鮮血從桓立口中噴了出來,并伴隨著劇烈的咳嗽。濺的桓秘寄來的信上都是斑斑點點的血跡。
“事不可為,事不可為啊。”桓立穿著粗氣,顫抖的拿起了桓秘的信。
他發現,剛剛還清晰的文字突然變的模糊起來。以至于自己根本無法辨認。
這一刻,桓立感到了自己的時間快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