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無聲處聽驚雷!
別看崔氏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話,可陸尚的耳中那可是比猶如炸雷一般,讓他埋頭吃飯的動作一下就僵住了。
“啪”
陸尚正準(zhǔn)備送入口的勺子掉到了碟子上,隨著勺子的掉落,碟子中的湯汁也四濺飛射,有的甚至濺到了陸尚的衣服上。
可他現(xiàn)在顧不上湯汁有沒有濺到衣服上,僵硬的轉(zhuǎn)身向崔氏賠笑道:“夫人回來了,宴會進行的還算順利嗎?咦?紅憐怎么沒有進來?”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本來好好的家宴因為陸尚的中途離席搞的氣氛全無,就在自己奮力挽回局勢眼看要成功之際,又不知道自己怎么冒犯了阿英,差點害的她當(dāng)場哭出來,好在兒子及時解圍才算收了場。
但是這場意義重大的家宴,不管從哪里看都是失敗了。
如此恥辱性的失敗讓這個當(dāng)了將近二十年主母的崔氏不能接受,而導(dǎo)致這場家宴失敗的罪魁禍?zhǔn)走€在自己的房中吃的不亦樂。
“托公務(wù)繁忙的陸大人的福,家宴總算是結(jié)束了。”崔氏特地“公務(wù)繁忙”著重的說了一遍,然后接著說道:“至于紅憐,我看她今天忙了一天怪累的,就先讓她回去休息了。”
陸尚心中暗暗發(fā)苦:“紅憐不在,我今天這關(guān)要難過了,要趕緊想個法子混過去才行。”
“剛剛確實有公務(wù),等我看完公文后發(fā)現(xiàn)事情并不大,所以很快就解決了。”陸尚一邊說一邊偷偷觀察這崔氏臉上,可見到崔氏臉上的嚴霜絲毫沒有解凍的意思便繼續(xù)說道。
“后來我覺的餓了就讓陸忠給我找了點吃的,但想到如果我在書房吃飯,萬一時間長了夫人回房見不到我,那就不美了,所以就讓陸忠端到這里了。”
說完陸尚就走到雙手抱胸的崔氏跟前親昵攬住了她的腰。
崔氏滿臉嫌棄,一下子就掙脫陸尚的雙手,向前走了幾步轉(zhuǎn)身對他說道:
“這么說你還是對我好了?你少來這套,你最好給我一個合理的解釋,否則下半年你就和蒲團睡吧!”
崔氏馴夫馴子的手段高超,武器精良,尤其擅長心理戰(zhàn),常常可以使用人畜無害的尋常器物,配合著天時地利來達到在修理丈夫和兒子的目的,比如春天數(shù)青草,夏天站算盤,秋天撿樹葉,冬天睡蒲團這類十分有益身心的文體活動。
陸尚聽說要讓自己睡蒲團,身上不由的打了一個寒顫,在這個初春時節(jié)睡蒲團那可是真是太難受了。
“夫人,你看家宴上陸云那個小兔崽子的樣子,那像一個男子漢,連介紹自己待會來的姑娘都不肯給咱們介紹明白,我實在看不下去才走了。”
“我要提醒你兩點,第一,這次家宴誰都知道主角是誰,你要是想要教訓(xùn)兒子完全可以等結(jié)束后再教訓(xùn)他,有必要中途離席讓人家冉姑娘下不來臺嗎?
第二,以后不要叫云兒是小兔崽子,他是你兒子!”
“額……”陸尚被夫人的一番話弄的無話可說。
崔氏看著詞窮的丈夫,心里也是有些許不忍。
“兒子的事先不說了,老爺是對冉姑娘有什么不滿嗎?”
陸尚連忙擺手道:“冉姑娘人張的漂亮,從舉止做派上來看應(yīng)該也是好人家的孩子,而且英氣十足,完全沒有尋常大族女子那種柔柔弱弱的樣子,我很喜歡。”
“那你為什么中途離席?”
陸尚又一次陷入了沉默。
過了許久,陸尚深深嘆了一口。
“夫人你又何必明知故問,冉姑娘什么都好,可她的出身十有八九是寒門啊!”
大周等級制度森嚴,門第之分更是涇渭分明,崔氏當(dāng)然明白寒門和世族之間的巨大鴻溝是常人難以逾越的。
可崔氏似乎一點也不在意這一點,眉毛向上一挑。
“那又如何,難道現(xiàn)在陸家還需要依附誰嗎?”
“話不能這么說啊夫人,咱們陸家畢竟是大族,不能不顧全大局。”
“大局?”崔氏一聽到“大局”這兩個眉毛立馬就擰到了一起,顯然這個詞讓她想起了讓她不高興的事。
“什么大局?當(dāng)年你們兩兄弟用“顧全大局”這套說辭,逼凝裳嫁給了王家的那個廢物老二。”崔氏憤憤不平的說道。
“凝裳那么通透可人的姑娘被你們嫁給了王家的老二,你們考慮過她的感受嗎?就這樣她還為了照顧你們的面子在出嫁的時候強顏歡笑,你們兩兄弟可以裝看不見,我可不行!”
崔氏說道動情處眼睛濕潤了,輕輕擦了擦眼角繼續(xù)說道。
“最后陸家得到了什么?王家對咱們陸家的態(tài)度可有一點轉(zhuǎn)變嗎。沒有轉(zhuǎn)變也就罷了,更可恨的是王家的老二娶了凝裳后不到兩年就納了兩房小妾,他納妾的時候,凝裳可還懷著他們王家的骨血。”
陸尚一時啞然,他當(dāng)然清楚這件事,為了女婿在女兒孕期納妾的事,陸安差點就和王家翻了臉,鬧得朝野皆知,最后還是陛下出面才平息了這場風(fēng)波。
崔氏絲毫不給丈夫面子,依舊斬釘截鐵的說:“別人我管不了,但云兒的婚事要他自己做主。”
陸尚無奈只好說道:“凝裳的事是我們做的不對,可云兒的婚事總要得到大哥同意才好吧。”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道理你不懂嗎?什么時候侄子的婚事要伯父同意才可以了?我看冉姑娘就挺好,你倒說說看人家姑娘有什么不好的?”
“這姑娘挺好的,只……”
崔氏知道陸尚又準(zhǔn)備搬出自己那套門第之論,便不耐煩的打斷他。
“你也覺得冉姑娘不錯,還說什么?而且我相信大哥會同意的。”
陸尚見夫人話鋒一轉(zhuǎn),隨即問道:“為何?”
“一年前幼度成親,女方不就是個沒什么名氣的世族之女嗎?大哥連自己的兒子都管不了,反倒管起我兒子來了?”
“夫人這能一樣嗎!陸玄好歹娶得是個世族之女,可阿英是個平民。”
“陸尚你覺得有資格提什么門第之分?你忘了云兒剛剛出生那年,是什么人在缺吃少穿的情況下幫你守住了望北城?忘了云兒名字中的云字蘊含的寓意嗎?”
“這……”陸尚又一次被懟的無話可說,當(dāng)年戰(zhàn)事吃緊,陸尚的手中的兵力不足,望北城岌岌可危,關(guān)鍵時候正是有無數(shù)流民和平民的前仆后繼犧牲才保住了望北城。他可是最沒有資格說什么門第之分的人。
“只要阿英人好,對云兒也好,云兒也喜歡阿英,這事不就成了,你管阿英是什么身份。阿英家里沒人了我覺挺好,起碼清靜。再說以現(xiàn)在陸家的聲望,除了王,庾,桓三家之外,還有比陸家更大的嗎?難不成你想讓你兒子娶公主嗎?”
陸尚聽后立馬連連搖頭,他從來都沒打算讓陸云娶公主。
落魄的鳳凰不如雞,現(xiàn)在大周的公主可不比以前。
以前的大族子弟都是爭著搶著贏取公主,因為成為皇親國戚那可是通天的富貴。
現(xiàn)在皇室式微,可皇室的架子可一點都放不下,那些有前途的大族子弟娶了公主后最多也就能撈一個有名無實的駙馬的虛名而已,而且只要駙馬做出一點成績,都會被人認為是靠老婆的裙帶上位的。
漸漸的大周有名望的世族子弟漸漸就從公主選婿的名單上消失了,除非皇室指婚否則不絕不去會主動去招惹公主。
“夫人,云兒今年才十七歲,再過三年行了冠禮后才能成親。”陸尚見短時間說服不了夫人便想把成親的時間延后。
等三年?三年后陸云的孩子都會打醬油了!那還等的了三年?自己這么拼命的想要馬上讓陸云成親不就是為保住陸家的臉面。
“等兒子冠禮之后,咱們先給陸云找一個門當(dāng)戶對的女子成親,然后讓他把阿英納為側(cè)室,這樣一來就兩全其美了。”
陸尚看到夫人沒有說話,認為她已經(jīng)同意了自己的建議,便趁熱打鐵把自己的又一個想法說了出來。
納妾!崔氏先是一愣,然后閉上眼強忍著怒火點點頭。從牙縫里擠出幾個字。
“這么好的主意,你是怎么想出來的?”
陸尚何等聰明立刻就從崔氏的語氣中感覺到了不對。馬上就不說話了。
“我問你話呢,安國。”
陸尚聽到崔氏叫自己的表字,便不由的后背發(fā)涼,因為每次當(dāng)她喊出“安國”這兩個字的時候,他都絕對沒有好果子吃。別看崔氏平時以溫婉的形象示人,但真要把她惹怒了,下手也是絕不含糊。
“我像陸云這么大時候也喜歡過一個女孩,我爹本來就是打算這么安排的,只不過后來我跟隨桓大將軍北伐給耽誤了,等我再回來的時候,她已經(jīng)不知去向了,后來就……”陸尚深知坦白從嚴,抗拒更嚴的道理。就一五一十的說了讓陸云納妾的最原始版本。
“后來就娶了我是嗎?”
陸尚不敢直接回答,只能點點頭。
“這么說,我還真得感謝桓大將軍北伐,否則我就要多一個妹妹了?不對,她在我前面。我應(yīng)該叫姐姐才對,是不是啊,安國?”
陸尚明顯已經(jīng)感覺到崔氏噴涌而出的怒意,暗自咽了一口吐沫,縮了縮脖子……
PS:感謝赤神雨艾慕玍安德尼大大的推薦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