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京大將軍府

月上中天

一個黑影來到大將軍府豪華的臥房前，先是猶豫了一下然后便敲起了房門。

“嗒嗒嗒”

隨著一陣急促地敲門聲。房內燈亮了起來。

門開了，出來一個睡眼惺忪的丫鬟，剛要呵斥來人如此沒有規矩，居然在子夜時分擾人清夢。

但看清門口站立之人后，先是一愣。臉上大變道：

“黑先生來了，奴婢馬上去通知老爺。”

說完她就轉身跑回的房中。

房間內一個身材消瘦的中年男人坐在床沿上。

他臉色微黃嘴唇絲毫沒有血色，頂著兩個很嚴重的黑眼圈，眼白發黃還布滿血絲，雙眼無神的直勾勾的盯著前面的地板，一副病懨懨的樣子。

正是大將軍桓立最小的胞弟桓秘。

桓氏與皇室關系緊張，這座專門的為桓立修建的大將軍府雖然是富麗堂皇，但是被桓立以

“德薄而位尊，臣恐無福消受”的理由拒不入住。

只派遣自己的最小的弟弟桓秘來京中任黃門侍郎一職并打理府中事務。“順便”結交重臣和刺探消息。

而他則坐鎮大本營并州。觀察著朝廷的一舉一動。

桓秘最近有點煩。

這一個月來光桓立親自上書請朝廷封王的奏折就已經有了三次。

而他這桓家在京中代表，更是聯絡和策動了與桓氏相好的官員聯署上奏朝廷封王也不下十次。

甚至他還把桓家發動并州數十萬百姓寫的聯名信，用了整整十幾輛大車拉倒尚書臺一股腦的卸下。也沒把封王的事推動一步。

事情都做到這一步了，朝廷還是無動于衷。

他沒法把現在事情奏報給桓立，因為他無法面對桓立那失望的眼神。

他也知道桓立的年紀越來越大，身體越來越差。留給他的時間也越來越少。

以前大哥最大的愛好是人妻，現在大哥最大的愛好是釣魚。

時不我待，桓秘很焦慮以至于這個月他已經連續失眠好幾天了。

而桓秘睡覺前才喝了夫人端來的一碗安神湯，剛剛才有些睡意便被這急促的敲門聲吵醒了。

“把外面敲門的人給我打出去！”桓秘狠狠的錘了下床沿，顯然對大半夜跑來讓人清夢的人動了怒。

桓秘話音剛落，就看見服侍自己的丫鬟慌里慌張的跑進來。

“老爺，是黑先生來了。”

黑先生并不姓黑，只不過他總是身穿一件黑衣，話也不多，顯的神神秘秘。

再加上府中的見過他的人很少，桓秘也從不和人多說他的事。

所以丫鬟就以“黑先生”稱呼他。

桓秘聽聞來人是“黑先生”，臉上一變。

連鞋都沒有穿好，就隨手拿了一件外衣胡亂的披在身上快步走到門前。

黑先生見桓秘出來剛要施禮，就被桓秘攔住。

“此處不是說話之處，先生隨我去書房吧。”

說完兩人就一前一后快步走向書房。

進入書房后，桓秘沒有招呼下人前來伺候而是親自點燃了房中的一盞燈。

微弱的燭火讓書房籠罩在一片詭異的氣氛中。

黑先生好像十分喜歡站在陰影里，再加上忽明忽暗的燈火讓人沒法看清他的臉。

“先生，你這么晚來找我有什么事？”桓秘好像很習慣他的做派，一點也不在乎。

開門見山的直接問道。

“大人，大將軍封王的事情可能有變。”黑先生聲音不大但每一個字都傳到了桓秘的耳中。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提到這事桓秘胸口就感到憋悶。

桓秘深吸一口氣，壓制住了自己的不滿。

“你探聽到什么消息了？”

“據剛剛安插在陸家的人回報稱，陸家打算讓陸尚回任吳州。”

桓秘先是一愣，轉念就明白了的陸家其中的用意。

“好個陸安石，為了不讓我桓家封王居然連自己親弟弟的前程都不要了，虧我桓家當初如此看重他們兩兄弟。”

黑先生只是看著桓秘發牢騷，但并沒有說話。

“陸尚與你我都一起共過事，以你的眼光，現在我桓氏軍中除了大哥，誰還有和陸尚一戰之力？”

桓氏軍中將領大部分是桓氏子弟，對孩子品頭論足的事只有本族的長輩能做，外人如何說的？這種明顯就是坑人的問題“黑先生”可不會回答。

桓秘見他依舊一言不發。

“你在大哥手下效力二十多年，早就不是外人了，而且桓家后人什么樣子我也很清楚，你不用擔心。”

話都說到這個程度了，他也不好推辭。

“單以武力估算的話，也許四少爺可以與陸尚一較高下。”

黑先生此話一出，書房內就陷入一片沉寂。

桓秘何嘗不知道黑先生這是給桓氏子弟留面子的說法。

戰爭又不是村中的莽夫閑漢打架單挑，單靠胳膊粗力氣大就能制勝。

在兩軍對壘之時，個人的武力高低幾乎可以忽略不計。

許久，書房內的桓秘輕嘆了一口氣。

“看來明的不行，只能來暗的了，讓陸尚永遠不能去吳州上任你能做到嗎？”

“當然可以，但后果恐怕不是桓氏能承受的。”

聽完黑先生的話桓秘閉上眼思考起來。

陸家在吳州人望甚高，而陸尚在來京之前又是望北城的太守在軍中也素有威望。

以黑先生的能力，只要他出手，陸尚必死無疑，

但陸尚死了，天底下的人一定認為是他們桓氏做的。

到時候不但吳州群情激奮，還可能直接促成另外三家的聯盟。

事情要真到了這一步，桓家就岌岌可危了。

但桓秘知道利害關系又能怎樣？他沒有時間了啊！

“你說的對，但你我可以等，大哥他等不起了。”桓秘用手輕輕揉了緊皺的眉頭嘆了口氣。

“倘若陸尚回任吳州，吳州變成鐵板一塊，我們再無機可乘了。到時候朝廷就真的要拖死大哥了。”

“既然不能用強，我們可以讓陸尚自愿留在臨京”

桓秘一臉迷茫：“這你能做到？”

“可以，是人就有牽掛，就有弱點。”黑先生停頓了一下接著說道：

“而陸尚最大的弱點就是他的兒子。”

“先生說的不錯，陸家向來人丁單薄，陸尚又僅有一子。可以從孩子身上做文章。”

桓秘說完后，沉吟一會后繼續說道：

“為了確保萬無一失。我再利用陸尚在京任職不滿五年，最多只能擔任三品長史，無法出任二品刺史的弱點。給大哥修書一封，請大哥以大將軍的之名推薦聽話的人擔任吳州刺史。”

桓秘瞄了一眼黑先生繼續說道。

“這樣一來，即使先生失敗了，無法阻止陸尚去吳州任職，只要吳州刺史是咱們的，他的一舉一動都會在咱們的眼皮底下。”

桓秘話音剛落，就聽見書房門口傳來一陣低沉的沒有任何感情的聲音：

“我是不會失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