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孟飛宇這小子真的是,腦子飛快地轉(zhuǎn)了幾圈后,我回頭對著自己室友喊了句,“有姐妹要跟我們一塊兒的么?”
“哎,我去。”
“我也去。”
沒想到那么一喊,室友們都準備跟著我們跑。
我自然知道她們的心思,想給林佳貝和黃偉忠留些單獨相處的時間,但又怕鬧出誤會,于是甩開孟飛宇的手,跑回到了林佳貝身邊,“佳貝,我們等下回來找你,小忠弟弟先交給你了,他的成績可關乎到他和我弟要不要為籃球隊里其他人洗臭襪子,任務不輕啊。”
“呵,你們?nèi)グ桑铱粗c兒他,等比賽結束了,我過來找你們。”
“OKOK!”
一番交待后,我和孟飛宇,還有室友們一起浩浩湯湯地跟上了周松言。
前方周松言步行速度不快,周身卻自成一股強大的氣勢,似隱隱引起一陣風,陽光下,他的背影透出幾分孤毅,孤毅之下,是沉穩(wěn)平靜,他明明只是個子高些罷了,年紀與我們并無差距,可為何,望著他的背影,我會覺得他有一個孤老的靈魂,正在默默承受著什么。
他在我們之外,是一個怎樣的人,我好像從未了解過,突然,我的好奇在這一刻達到了頂峰。
我立即望向孟飛宇。
孟飛宇皺著眉頭,無比疑惑地回望著我。
就在我準備說點什么的時候,他一把將我往前推了推,同時大聲向前面的人喊道:“言哥,我姐找你。”
“我……”真是有個好弟弟。
周松言回過頭來,無奈之下,我趕緊換上燦爛的笑容,自覺既尷尬又諂媚地向他小跑而去。
希望他沒有看出我的尷尬。
“哈哈,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我從來就沒見過孟飛宇洗襪子,到時候要真輪到他洗襪子,記得叫我過去圍觀,我定要好好笑話他一番。”我說。
他笑了笑,“放心,沒有壓力。”
……嗯?怎么變成他安慰我了?
“好,雖然相信你,但還是想說一句,加油。”
接下來的比賽,當真如周松言所言,沒有壓力。
參賽者本人只當那是日常訓練,認真應對,臨危不懼,作為觀賽者的我們則輕松觀戰(zhàn),愜意鼓掌,整場比賽流程如行云流水般順暢無比,不知不覺,又獲得一個名次,雖然不是第一,卻也是穩(wěn)穩(wěn)的老二。
有了第一天的開門紅,其余兩天的比賽幾乎也是場場順利,次次過關。周松言宛如那根定海神針,我徹底意識到,隊長的頭銜給他,當真是沒白給,有他在,隊里就算內(nèi)斗再厲害,到了他面前也得統(tǒng)一戰(zhàn)線,那就是打敗他,偏偏他又穩(wěn)如泰山,回回占據(jù)著第一的位置巋然不動,還有意無意培養(yǎng)著第二人選,于是大家為了這個第二的位置,又始終憋著一股勁,再不行也得保三爭二。
此番戰(zhàn)況中,黃偉忠可謂是勞苦功高,他的頭號對手宋三公子宋奇確實是個奇才,一路高歌,直奔第二,然而兩人賽前早已放下狠話,就算兩人都拿不到第一,但誰能壓力對方一頭,誰的氣焰就能更囂張些,眼看宋奇就要超過自己了,黃偉忠居然轉(zhuǎn)變思維,使用心理戰(zhàn),讓一向沉默低調(diào)的四弟賀子嵩短時間爆發(fā)威力冒了頭,宋奇一下亂了陣腳,失分一局,就在這時,校隊二哥林遠祥趁亂扶搖直上,然后戰(zhàn)到最后一場比賽,反超了除周松言以外的所有人,真正穩(wěn)坐住了老二的位置。
而原本有望爭二沖一的宋奇跌至第四。
閉幕式結束后,宋奇憤憤地向黃偉忠討要說法:“你個傻球兒,你說你圖啥,混到最后還不是只混了個倒一?”
卻沒想到黃偉忠只是嘿嘿笑道:“哥,你也就比我好一點,咱這也算成難兄難弟了,你說我圖啥?”
“切,給老子滾,你就是見不得老子快活,大爺……”
宋奇嘴里罵著臟話,神情卻洋溢著笑意,夕陽下,他和黃偉忠兩人勾肩搭背互相笑鬧著離去。
一場突如其來的大混戰(zhàn)就此落幕,而這場混戰(zhàn)中,原本被點名的孟飛宇,安穩(wěn)脫身,全體校隊人員,除了老二林遠祥,無人傷亡。
林遠祥原本還沉浸在保住了第二名次的喜悅中,得知周松言指定他為接受懲罰之人,如遭晴空霹靂。
“為什么是我?”林遠祥向天咆哮。
周松言淡笑著從他身邊經(jīng)過,嘴里輕輕飄出一段惋惜:“唉,那天說要我洗襪子的人笑得真好看,只可惜再也見不到那么好看的笑容了。”
“周松言,你是個魔鬼!”
看著林遠祥再次向天咆哮,我和孟飛宇偷笑著離他遠了些。
看來周松言還是挺記仇的,一邊笑著,我一邊在心中提醒自己道:以后可千萬不能再惹這個男人。
夕陽余暉灑向紅色跑道,清風徐徐吹來,風中含著花香,周松言背著單肩包在一片花香中回過頭,依舊是那副淡淡的笑容,他的眸光許是受到了溫柔霞光的浸染,也透著幾分柔意,只聽他溫溫沉沉告別道:“假期愉快,我先走了。”
“假期愉快!”我和孟飛宇就像兩個即將離開父母庇護的孩子一樣,戀戀不舍地揮著手目送他離開。
等他的身影徹底消失在拐角,我和孟飛宇才互相看向?qū)Ψ健?
“孟飛宇,我們今天晚上回還是明天早上回?”
“當然是今天晚上回,就算再晚,老子今天也得躺回自家床上睡覺去。”
“好覺悟!”
“怎么,你不想回?”
“那倒不是,這不是還沒來得及收拾東西么?”
“有啥好收拾的?人,身份證,手機,帶上這三樣東西直接跑就是,別的東西家里又不是沒有。”
我會錯了他的意思,“人,哪個人?還要帶什么人回去?”
“傻了吧唧的,我說的是你自己,那個人就是你自己!”孟飛宇恨鐵不成鋼。
我抿著嘴無語地瞪他。
孟飛宇看了看我,將我拿著手機的那只手端了起來,“買票。”他說完,先點開了自己手機里的鐵路12306。
我本就沒打算和他多計較,于是也點開了自己手機的鐵路12306。
5點之后回家的列車還有三趟,最近一趟的顯然是趕不上了,最后一趟又太晚,沒辦法只能趕第二趟,當機立斷,我們倆當即訂了6點半那趟的列車。
支付完,耳邊冷不丁傳來一句,“下次放假,咱干脆跟著言哥一起走好了,去他家玩玩。”
“他家歡迎你么,你就去?”我懟他。
結果這小子居然面不改色,“有你在,怎么可能不歡迎?到時候,還可以叫上亞風,我們仨又不住人家里,就在外面訂酒店,想怎么玩怎么玩,多自由!”
“我們還是多存點錢再說吧。”
“行行行。”
橙紅色的晚霞鋪滿天際,那橙紅,比之前還鮮艷幾分,腦海中驀然閃過一個人的身影,我頓了頓,看向孟飛宇,欲言又止。
“你想說什么?”孟飛宇眼尖,一下子就看穿了我。
我眨了眨眼睛,若無其事問道:“周松言……他家怎么樣,你見過他爸媽么?”
“他只有媽媽。”
“啊?”我震驚地看看向孟飛宇。
他仍舊重復那一句,聲音有些低,“他只有媽媽。”
“他爸爸呢?”我的心情頓時變得有些沉重,有些復雜。
“在他讀小學的時候犧牲了,據(jù)說沒見過幾面。”
“那他這些年……”
“姐,如果你真的想知道,就自己去問他吧。”
我沒再說話,只點了點頭,確實,這種事,肯定還是當面問本人更好,如果他愿意讓我知道,我自然能知道,如果他不想讓旁人知道,我們又有什么理由去窺探人家的隱私,就算是朋友,也應當彼此尊重對方的界限。
但是,總感覺哪里怪怪的,想了半天,我再次瞪著孟飛宇。
這小子,他要是真想讓家人理解他,不應該和我多說點人家的好話么,再怎么樣,也應該讓我多了解一下對方的信息吧,否則以后還怎么更進一步?
唉,算了算了,一想到那個人是周松言,我現(xiàn)在心中就股莫名的、難以言說的憂傷,再說吧!
“你又怎么了?”孟飛宇問我。
我懨懨地搖頭,“沒怎么,我回去拿背包,等會兒校門口見。”
“Ok,校門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