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冷的新鮮空氣順著石雕窗戶囂張地撞地木窗子嘎吱作響,順利糊了安德魯一臉。
這是他來到這個世界第一個早上,要不是這冰冷的空氣,他能睡到下午真是再美妙不過的好事,曾今除了嬰幼兒時期,可一直都在科學管理下,睡到自然醒是多么奢侈的事,直到成年搬出去后。
世事無常如今提前一年半享受到了這福利,代價讓他不堪回首。
“贊美墨忒爾!啊呀!這見鬼的天氣!”安德魯毫無敬意地直呼祂的名諱,鑒于他是個堅定科學信仰者。
這話自然不能教別人聽見,不然準以為是得了失心瘋,這不和新人類的生存之道。
這片泥濘的紅樹林地全年大半時間不是在下雨就是在下雨的路上,難得的好天氣也就是陰天,一年見不了幾回太陽。
他站在窗前只哆嗦,活像人形震動手機,凍地發僵的手企圖將窗子關上,不過一切都是徒勞,他根本沒找到古老的疑似插銷或者其它機關。
不得不回想原主的記憶,除了和嬌美的小姐們在窗前調情之外,喔還有和英俊的先生們真摯攀談,嘖嘖真是不墮落風流公子名頭。
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能解決現在問題的方法,能指望個從小到大都被伺候的公子哥兒在乎這種細節嗎。
不對是有的,在暗沉的天空和愈加強烈地下雨前兆下,他終于從一堆香艷片段里找到了可靠的咒語。
束縛咒,這是原主最熟的咒語,簡直一言難盡全是馬賽克。
“制定規則與創造萬物的墨忒爾啊,給予吾等生命與繁衍生息的神,求你庇護信眾,束縛眼前的敵人,給予我安歇所在!”
咒語冗長復雜說是咒語更像祈禱,安德魯完全不嫌棄,抱著有生以來最大限度的虔誠祈禱。
苦難催生宗教,安德魯是個實用主義信仰者,但這并不與科學沖突,現在只要有用就行。
大概是他殷切包含熱血的祈禱感動了自然神,窗戶神奇地被無形的東西禁錮,再沒有阻力從手上傳來。
他新奇地觸碰窗戶什么都沒有摸著,這看上去完全不科學。
“主啊,我的好先生您應該多接受神的氣息,能讓您更加健康,安娜快把窗子打開。”
斯托克女爵帶著兩個女仆穿過繁復的石雕拱門洞,見到正把手搭在窗戶上的安德魯。
不由驚呼起來,先生的樣子哪事需要靜養,可敬的自然神在上,這都快病糊涂了。
安德魯被嚇得一僵,所以為什么就沒有門呢,崇尚自然神連建筑風格也是如此貼近自然,他該感謝全年下雨,讓人們因地制宜有了窗戶,但也約等于沒有。
面對越來越靠近的女仆,他這樣就妥協了就不是歷經百戰的新人類了。
“親愛的斯托克女士,這一切都是出自墨忒爾的意志?!?
他快速進入營業狀態,在斯托克女士看精神病人的表情下,面不改色淡定地露出深情虔誠的表情。
“當我墮入黑暗深淵,寒冰將我凍結,風刃剃刮我的骨頭,我向偉大的墨忒爾祈求安歇之所,祂應允了我,仁慈地止息風,將我擁入安詳寧靜地懷抱?!?
他毫無負擔地胡謅瞎編,并不知道未來某一天,恨不得跳起來打如今的自己。
斯托克女士有些驚疑不定,她還未聽過這論調,實在有違常理,她能有如今這個爵位除了良好的出生也得益于自然操法師的身份,即使只有一級也能看出那個特殊的祈禱式詠誦束縛咒,這和普通的束縛咒是兩回事。
“先生這一切既是如此,得神庇護教您康健起來?!?
安德魯當然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在他看來只不過是將:我他喵的快凍死了就念了個束縛咒,你看自然神他老人家也贊成。給稍稍進行了藝術加工下而已。
至于祈禱式詠誦和普通念咒的差別,哪是個初來乍到的能搞清楚的,就連本土人也少有知道的,也就斯托克這樣的自然操法者和一些博學多聞的學者才會知道這種偏門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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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番折騰他終于能舒服地躺在床上犒勞從昨天直到現在還咕咕叫的胃,看那銀盤上絲毫不亞于五星米其林的擺盤,看那新鮮被澆上清甜蜂蜜的紅果,看那青翠欲滴的蔬菜,看那還粘著晨露的鮮花,看那……
安德魯的臉綠得和盤子里的蔬菜交相輝映,肉呢,說好的大塊的肉呢?信仰自然神又不意味著吃素,就算是森林里的那群長耳也是喝酒吃肉的。
從現有記憶看從前的飲食可有烤乳鳥,厚汁小肉排,熱騰騰的蔬菜燉肉……他不爭氣的眼淚從嘴角流出來。
終究是他太年輕了,忘了這里流行把病人當兔子養的習俗。
之前已經過于出挑,也不必在這樣的小問題上搞事,或許是太餓和身體的關系,他居然覺得味道還不錯。
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的慌,然擱他這兒就成了一頓吃還了餓的慌啊。
眾所周知米其林風格就是精致一口啊,全素無淀粉蛋白質加可憐的份量哪里能讓他個劇烈消耗急需能量的半大小子吃飽,墊個底都不夠啊。
偏偏現在開了胃,就像火燒那樣,活了這么多年還是頭一遭餓成這副鬼樣子。
這一刻他異常懷念育兒所,有吃有喝營養健全,科學的營養餐讓他從來就不知道饑餓是什么,簡直是天堂好么!
安德魯無神地把銀叉子咬地咯吱作響,眼神盯著銀盤子的樣子就像是塊火熱香甜的燒餅。
進來收拾餐盤的女仆臉頰緋紅,老爺真是強壯多情。
那殷紅的小嘴咬著嘉德里男爵大人送的狩獵神銀插,那火熱多情的美目看著露魯雅小姐贈予的纏枝蓮純銀盤。
女仆自然不會肖想安德魯,他就是再風流,也像兔子不吃窩邊草。
除了因為當地開放的風氣,這也是安德魯流連花叢從不翻車的重要原因之一。
“安娜你看我做什么?再看我也不會親吻你那被彩霞映紅的臉蛋兒?!?
安德魯見有人進來,還是昨天的熟人,瞬間進入營業狀態,沒辦法職業病這些年都刻在靈魂里了,換個殼子也是,不過也大大保證他的生存。
免于讓他因為過于怪異被當成瘋子或者魔鬼附體等這些糟糕體驗。
“大人瞧您說的,我可也是萬萬不敢奢望被美神親吻過的您?!蹦挲g與他相仿的安娜活潑又大膽地與他說笑,丁點兒都不像昨天那木訥恭謹的樣子。
原身與這些仆人都處地很好,仆人在他面前都是大膽又衷心的,這是自然這些仆人都是看著他長大或者和他一塊兒長大的。
鄉下地方可沒有那么多的規矩,當然除了那位被公爵安排過來鍍金的斯托克小姐。
真要細說起來,這位還是他血緣上的姐姐,當然不是光明正大地那種,也就是心照不宣的事情。
從某個角度來說那位公爵對于自己還都都是很照顧的,就是原主這樣不用操心的,每年的禮節和親筆慰問信從來都不會少,對他可比對他母親上心多了。
次次生日都會送些合心意甚至可能不太貴重的小玩具,這基本是貴族里少有的好父親。
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對于斯托克小姐也是較為敬重的。
例如配合敬業又嚴謹的斯托克小姐,雖然她從帝都帶來的那一套讓人有些受不了,莊園里的空氣都沉重起來。
有時候真想勸勸這位小姐,他也一樣,雖然才接觸那么兩次的功夫,都忍不住想說放過彼此吧,大家都松快。
然而不大可能,大約是他那位父親也有意糾正他過于散漫沒個貴族樣,鑒于他接過母親爵位要擋一面了。
出于長輩對他的善意,原主沒拒絕他也不可能會拒絕。
要配合也不過就這幾個月了,這次去首都安瑞很可能斯托克小姐就不會再跟回來了,能夠體面地得到封地,而他也徹底可以放飛了。
這么想著他對于斯托克小姐更是耐心十足。
不著痕跡揉著發疼干癟的胃,邊應付眼前這活潑的女仆,人也跟著輕松許多。
“得了吧安娜,我可不敢奢求美神大人的青睞?!?
“哈,大人瞧您那憔悴的樣子,可要教美神心疼了?!?
安娜敏銳地發現安德魯的異樣,熟練地從懷里掏出包甜美厚實的白面包夾肉。
入手還帶著溫熱,可見不是第一回了,這個習慣是從兩年前的時候開始的,這也不是斯托克小姐的錯,實際上所有的貴族都是這個樣子,這幾年剛好流行精靈自然風。
閑的發慌的貴族們就開始模仿優雅的精靈們,從服裝樣貌到飲食舉動,吃得越素越有優雅,長得越蒼白越美,再加上那空靈不食人間煙火的語調就更加完美。
這也是導致安德魯災難的開始,平時還能見到幾塊肉,到了生病那會兒就只有菜葉子好啃。
有壓迫自然就有反抗,他就這樣開啟加餐日常,當然他很懷疑斯托克小姐是知道這件事情的。
天知道這些貴族都在模仿些什么,要知道那些精靈根本就不高貴不優雅,整天鉆在林子里不是打獵就是烤肉。
這是整個泥濘的紅樹林地都知道的事情,這里的人經常會和精靈交易,小孩子甚至會去精靈的營地玩耍。
曾經的安德魯就是其中一員,并且直到現在還經常跑去玩耍,順便向他的精靈友人吐槽所謂的精靈風氣。
不過這也不是因為所有的貴族都是蠢貨,牢牢把控人類大部分資源的他們受騙還是相當不容易的。
這也是和那精靈奇怪的形象包袱有關,原主曾看見他的友人和他母親交流的樣子,哦那叫高貴又矜持的樣子完美詮釋什么是自然神的寵兒。
原主當時就很迷惑,但安德魯知道那叫做營業,不作出拿鼻孔看人的樣子怎么讓那幫子高傲的人類貴族看的起呢,而且這是再好不過的偽裝。
以至于現在精靈和人類尤其是貴族交涉都是副我很高貴的樣子,偶爾有不裝的還會被質疑。
至于平民口中精靈的樣子,哪個貴族會相信,人總是相信自己親眼目睹的事實。
想到這兒,安德魯不禁有些悵然,他和原主都是異類,并且以后還會是。
聞著濃郁的肉香味,他又狠狠咬口面包夾肉,瞬間那不多見的情緒被拋在腦后,化身為無情的干飯人。
期間連女仆收拾碗碟退出去都沒注意。
食物的力量撫慰了他干枯的胃,終于也讓他有更多的閑心,來細細回味這粗燥的飯食。
他拿起床頭的銀制茶壺,對著壺嘴猛灌茶水,帶著植物特有的清苦和花的芬芳,實在是讓他欣賞不來。
但是面包是真的干又磨嗓子,即使是貴族吃的頂級包面包,對于吃慣現代精加工食品的人來說,有點像因為便秘被室友塞的粗糧餅干。
略酸爽,這下不得不慶幸自己的好運,沒有成為安娜那樣的平民干啃據說像鋸木屑的黑面包,吃喝終歸是頂好的,不用怎么費勁就可以克服。
千篇一律的面包千篇一律的生活,這不是安德魯想要的。
真實存在的精靈,只有人類腿那么高的矮人,活蹦亂跳的海魚人……
難以想象的一切,或許還可以和精靈學學魔法,邂逅各種神奇的生物。
安德魯從來都是個行動派,或許現在該去見見林子里的友人了。
他雙眼無神地躺在柔軟的地毯上,試試動彈雙腿用手臂撐起身子,卻用不上什么力氣,雙腿就像被蟲子細細密密地啃噬。
理想是美好的但現實卻是這樣骨感美麗,沒想到就這樣折戟在床邊,他的腿麻了,誰能想到呢,贊美墨忒爾,房間里只有他。
蒼白的雙手從床下伸上來,用力抓住喜慶地可以當婚被的寢具,用力撐著露出顆黑發披散的腦袋,幽幽藍色眼睛從散亂的長發間露出來。
安德魯費勁地撐著床,下頦貼著床被用力,就差像海參那樣蠕動爬床。
汗水打濕了潔白寬松的睡衣,濕重的布料隨著動作不斷碰觸身體,帶來冷濕雙重體驗。
他從來不知道爬床是這樣充滿技術又復雜的事情,在經歷多次以上動作后終于如愿躺在被子上,即使冷地快成某x震樓機,都懶地再動彈一根手指。
他這是被放了多少血,好好的一個年輕人虛到這種程度,胃中翻涌差點將還來不及消化的食物吐出來,他努力克制作嘔的沖動,喉頭被酸水泛的生疼。
吐是不可能吐出來的,他還指望著早點恢復身體,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太被動了。
看來找朋友這件事還是要再緩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