晝夜交替,日月變換,艾迪一行人又走了很久。
他們穿越霧蒙蒙的靜謐叢林、跨過氣候干燥的平原、又登上了連綿不絕的高聳山峰。
路程之遙遠令他們疲憊不堪,速度減緩了一半。
幸好,勞累所帶來的空虛受到了美妙自然的填補,某些人的渴求最終還是壓癟了少年心中的焦慮。
接受妥協的艾迪只好跟隨少女融入于不可抗拒的世界。
之后此次旅途中收獲了更多的樂趣。
眾人一路尋找著奇珍異果,偶爾抓了點溪水中肥碩的魚,或是捕捉些鮮味肥美的野味,未見世面的少女總是大為滿足地稱贊著世界的美好。
小汐早就與大家打成一片,每天都在豎著精靈般的耳朵聆聽他們的故事。這個鄉下來的家伙時時刻刻充滿活力,令人感到煩惱的同時又帶給他們難以講出的情愫。
不經意間她已經成為了隊伍的中心,充當著被人百般呵護的吉祥物。
男士們被其吸引降生愛憐,女士們則嫉妒她的美麗和夸張的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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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次旅程令羅汐心滿意足,不久前的悲傷憂郁好像早早拋之腦后,現在只留有歡樂和對明天的期待。
紅光滿面的少女抵著下巴坐在馬車的駕駛座上,她一邊哼著小曲,一邊向遠處眺望下一處的驚喜。
車輪的翻滾逐漸順暢,崎嶇不平的土路變成了被壓平的小道。
少女坐直身子,開始觀察起前方的情況。
這時,走在最前方的貝里裘納扭頭說道“馬上進入泰丹村了”
見周圍的同伴放松筋骨歡呼起來,小汐卻略有不解,前方是進入沼澤前最后的補給地,在這兒能好好地休整一番,可她那明慧的火眼金睛卻看到村落的氣氛好像有些怪異。
村頭的木門一半搖搖欲墜,另一半成為了零落在地的木板。那些頂端尖銳的圍欄滿是抓痕,甚至里面陷進了干涸的血跡和不知名的毛發。
村內氣氛火熱,交談、悲鳴、咆哮應有盡有。入門后的空地甚至擺滿了做法用的支柱,中間還站著一群身穿防具的糙漢和看似妖怪的老人。
一時間少女有點發愣,隨后她急忙叫出車棚里的兩人。
艾迪緩緩地探出腦袋,先是撞到了少女清涼的后背,然后他一臉羞澀的打量起面前村落的事態。
‘求求你救救我的女兒吧’
清澈的瞳孔映照出遠處跪倒在地的婦女,悲傷的啜泣淺淺進入到少年的耳朵。
艾迪皺了皺眉,開始他以為此地同樣遭受了尸鬼的破壞,后來他立刻搖頭否認。
那本臺階之上的家伙沒有一點反應。
“發生什么了...”少年喃喃說道。
這時,貝里裘納跳下馬,向身后的隊伍做出待命的指示后孤身進入村莊。
“怎么停下來了?”爬出馬車的艾露詢問道。
迷茫的二人沒有給她答復。
這時,一位年紀偏小的護衛駕馬來到了馬車旁。
“大概村子又碰見獸災了吧,本身這里緊靠濕地,周圍徘徊許多野獸。”
男人手扶后頸不斷轉動腦袋,他表現出的悠閑貌似對眼前的事件毫不在乎。
“只要不會耽誤行程就好”艾迪默默說道。
聽聞他的話后,男人不明顯的冷笑一聲。
“放心吧公子哥,有我們在保證將你和兩位漂亮的仙子妹妹送到目的地”男人的話音帶有戲謔,似乎對他的雇主十分不滿。但不滿的理由是嫉妒還是看不慣他養尊處優的架子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大度的艾迪毫不在意,天真的小汐未發現端倪,只有艾露看向他的眼神中藏著難以發覺的厭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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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偷偷流逝,大概過了半個多時辰領頭人才回到隊伍。
“現在有個問題。村莊近些日子被某些不法分子頻繁侵入,現如今有多人失蹤,大多數是年輕女子。而這些本地人卻沒收集到任何惡徒們的訊息,所以我不建議在此逗留,只能選擇繞開村子繼續前進或者....打道回府”
“要選擇前進的話,會有更大的麻煩等著我們。現在正入雨季,無數條原本安然無恙的道路會變成難以踏入的泥潭,貿然進入不僅有大概率會迷失方向陷下泥潭,更有可能成為某些怪物的盤中餐
總之,只要有一絲松懈必將人仰馬翻,求生無望。”
此時的貝里裘納面容憔悴,但他依舊身姿堅挺向艾迪告知他的建議。
見少年陷入沉思無動于衷,男人嘆了口長氣。
“明確來說,這種情況下不做休整進入沼澤無異于是尋死,不如我們...”
“多少錢..”艾迪打斷了男人的話。“多少錢可以解決這些問題?”
男人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不是錢的問題..”
“這就是錢的問題。”“可能你們無法理解我的顧慮,但我可以明確的告訴你們,現在這個國家已經處于沼澤的最中心,或許你們認為我瘋了,坦白說我也意識到自己有些不正常。不過有一點你們要明白,此時只有我這位瘋子的正確抉擇才能救活你們這群不甘賣命的家伙。”
在少年說話間,一股隱約的渾濁飄蕩在他的皮膚外圍。他沒有理由的動怒了,應該說情緒被某些邪惡的因素激發出來了。
頹廢中透露出邪氣的艾迪扭過腦袋,深邃的眼睛盯向正靠近羅汐的年輕男人。
“你的手如果再敢勾搭在小汐的肩膀上,我就宰了你”
對方受到威脅后頓時火冒三丈,但沒有懟回艾迪的話,當他看到隊長的手勢后,向地面吐了口痰,之后不情愿的回到了隊伍最后端。
此時此刻在場的所有人都注視著大發脾氣的艾迪,眾人難以理解他的情緒波動,但也不好對這位小雇主說些什么。
貝里裘納再次嘆氣“你有些激動,我不會因你的情緒而將我的部下們推入火坑”
“你們原路返回才是死路一條”艾迪的語氣平息下來,但他的眼色散發著強悍的威脅。
面對喜怒無常的雇主,男人頗為頭疼。現在淪落到這個局面他也甘認倒霉。
考慮了許久他才張開嘴巴“費用要翻倍”
“給你三倍”
男人搖了搖頭“不需要,畢竟接下來的護衛工作只有我獨自一人。”
“無妨,只要有人領路就夠”
簡短的溝通讓男人對艾迪的印象再次加深,即使他現在的氣勢很足,也是在逞一時之威。想要穿越這片沼澤僅靠膽識是遠遠不夠的,而瘦弱的少年并不具備那些關鍵的條件,所以在貝里裘納眼里,他的決意是最可笑不過的,只因一些莫名其妙的惶恐就想將自己和同伴的命丟棄在無人之境中,可所謂不可理喻的愚昧之人。
但他又不好說些什么,圍繞在艾迪身邊的兩個女孩似乎對少年無比信任,從這一路的過往中就能看出,她倆好似貼心的愛人,不僅對他百般順從,對他的照顧更是無微不至。
無奈,男人只能盡可能的做好工作。引領他們穿越沼澤絕對是無稽之談,只希望能從死神少年的手中救出兩位無辜的女孩。
這就是他答應其要求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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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排完其他人的任務后,小隊只剩下六人。
分別是艾迪、小汐、露露、貝里裘納、還有先前那位垂涎小汐的青年和一位身材緊致頭梳馬尾的女士。
男人一臉黑線對著兩位不聽話的部下說道“我不會負責你們倆的死活”
女人點了點頭,而一旁的青年笑嘻嘻地說道“不用在意我們,副團長大人,我只想履行剛剛許下的承諾”
話音剛落,他對著羅汐眨了眨眼,而對方也回應了一個天真的笑容。包含喜悅的他又藐視看向歸于平淡的艾迪。
“不要給我們添麻煩”艾迪的話音輕描淡寫,甚至沒有轉身去看這個多余的男人。
對方依舊面帶笑容“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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隨后六人走進村落,他們步伐輕盈,不敢隨意亂看,即便如此還是引來了村民們鄙夷的視線。
無奈,貝里裘納只好加快速度前往不遠處的酒館。
當推開酒館的門,一股濃重的酒氣迎面而來。
明明還是正午,座位已經被零零散散的顧客給坐滿,他們衣著破損帶有傷口,面容頹廢的同時顯現出極其疲憊,甚至拿起酒杯時他們的手都在顫抖。
打掃柜臺的老板看見了他的顧客們。
“你來到可真不是時候”
“時不逢機,迫不得已”貝里裘納拉開椅子坐了上去“出什么事了?”
酒館老板搖了搖頭“孤兒的報復”
在二人交談中,其余幾人找到了角落里的空位。
膽怯的露露擠在最里面,艾迪被夾在中間,而最外面的羅汐不停地向四處張望。
其他兩位安分地坐在對桌,機靈的耳朵卻偷聽隊長此刻談話的內容。
“為什么男人總喜歡來這種地方”無趣的少女伸直雙臂趴在桌上。
淡淡的清香飄入男人的鼻子,他輕輕地嗅了嗅,隨后開始裝模作樣。
“畢竟這里是男人的避風港”
“真沒勁,這里臭烘烘的,也沒啥好吃的”
青年憨憨一笑,隨即拿出了不久前特意為少女摘下的一串葡萄。
“來羅汐妹妹,先吃點水果解解渴。”
少女的眼睛金光一閃而過,在她剛要享用前突然看向身邊的少年。
“沒事,你吃吧”艾迪默默地說道。
簡單的一句囑咐不經意間消除了少女的貪欲,不懂氣氛的她竟感覺有些不自在。
“你還是留給自己吧”小汐說道。
見狀,對方收回新鮮的碩果,隨后加深了看向艾迪時的惡意。
就在這時,坐在隔壁桌的糙漢開始開懷大笑。
紅潤的臉色顯現醉意,在他笑的途中臃腫的身子不斷起伏。
笑聲引發的嘈雜令五人觀望而去。
男人擦了擦嘴角的唾液,隨后咳嗽起來。
“真是沒出息,連個女娃都拿不下”
男人刺耳的言語頓時令兩位男性臉上添上幾分怒意。
青年護衛率先站起,來到了糙漢的身邊。
“看來酒精讓你遺忘了禮貌,不過我愿意給你道歉的機會”
青年努力地保持笑容,而他的手心已經握緊拳頭。
可對方卻沒有尊重他的想法。
毛發密集的大手拎起酒杯,隨著他臉上的笑容一同潑向青年的身上。
“相信我,滑稽的你更適合訴說愛意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男人無休止的笑令青年安耐不住,下一秒他的眼里閃爍火光,舉起拳頭打向醉漢的腦袋。
就在即將打在的天靈之際,貝里裘納抓住了青年的手腕。
快如閃電的一幕令在場眾人愣在原地,唯有先前嘲諷他的男人毫不在意的繼續喝酒。
貝里裘納嘆了口氣,默默說道“不要讓我的部下成為你尋死的工具”
“哼,帶著你領來的雛鳥們趕快滾出我的村子。”
聽聞后的男人再次擋住了手下的沖動,之后他未有回應,只是帶走了不受待見的孩子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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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尋找住處的途中,眾人無一人發話,只是默默跟在領隊的身后。
青年不斷搓擦著吃痛的手腕,心中滿是怨氣。今天他有太多次吃癟,不能對艾迪動手是理所應當,可是領隊竟會維護一個主動挑釁的外人.....
這時,男人停下腳步轉過身子。他疲憊且滄桑的面容顯露出絕對的嚴峻。
“從現在開始,所有人無時無刻必須聚在一起”
話音結束,無人回應。
只有一陣風嘯從四面八方吹來,吹飛殘枝爛葉,吹起幾人心中的不安。
艾迪環顧四周,發現此刻身處之地竟被無數視線所包圍。是那些本地人,那些躲在遠處、躲在門后、躲在縫隙里用膽怯的目光,懷疑的視線,用無聲的行動驅趕著他們這些外來人的鼠輩們。
“好可怕”膽小的露露躲到了小汐身后。
少女摸了摸女孩的腦袋,隨即對那些村民大喊道“看什么看!沒見過仙子?!”
貝里裘納沒有制止羅汐的行為,而是回頭繼續尋找著住所。
心中抓狂的情緒令他坐立難安,在他回過頭后那些視線似乎更加強烈。這不禁令他更為惡心、躁怒,更何況在這其中還有兩股更為明顯的強光。
一個是藏于黑暗中的冰霜刺骨,和另一個.....
盤旋于天空正咯咯叫號的黑鴉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