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退婚
盛著餃子的碗里冒著熱氣,融化了一季春寒。
街角一家很普通的餃子店,許佳靈坐在餃子店的一角,看著熱氣騰騰的餃子上飄著綠色的蔥花。她用瓷勺子拌了拌湯,放了一點辣椒,加了點陳醋的餃子湯,瞬間變成了顏色。
“這么久了,你還是很喜歡吃餃子,真是一點都沒變?!标愳疟蚩粗铚脑S佳靈,突然有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時光帶走了許多東西,但是最本質的東西,它帶不走。陳炫彬相信他不應該愛上許佳靈,特別是現在這個時候,但是他無法回避自己的內心,他的確喜歡許佳靈,即使過了這么久,不可抗拒,也無法逃避,就像頭上的天空和腳下的土地一樣。
許佳靈要結婚了,可新郎卻不是陳炫彬,如果是幾年前的陳炫彬,當然可以向許佳靈求婚,但是他是一個已經離過婚的人,又拿什么來追求現在事業(yè)和家庭即將雙豐收的許佳靈呢?
“你嘗一嘗,這家店挺好吃的,別看它不怎么起眼,這家店的老板可做了快十幾年了?!痹S佳靈對著陳炫彬說。
“嗯嗯?!标愳疟虿恢缿撘f什么話,來回答許佳靈,他只是點了點頭。
“你怎么來我的城市,都不告訴我一下?”許佳靈問陳炫彬,“我電話還是以前那個?!?
“我知道?!标愳疟蛑涝S佳靈一直都是用的同一個電話號碼,許佳靈以前說過,換電話號碼很麻煩,她怕有一天有人想找她,卻找不到她,所以她會一直使用一個電話號碼。
“打算在這里待多久???”許佳靈看著眼前的這個人,時光似乎讓他變得有點蒼老,但是透過那潔凈的臉龐,依舊可以感受到當年他那一副少年的模樣——他們認識的時候都才有十八九歲。
一口熱乎乎的餃子入口,整個人的胃都暖和了。
吃熱乎乎的東西,心里就會暖暖的。特別是身邊還有著想一起吃東西的人,愛和美食都不能辜負,辜負了愛就別辜負美食,如果可以的話,愛也不要辜負。
“不確定。”陳炫彬回答,“恭喜啊,你要結婚了?!?
許佳靈勺子一停,突然明白了什么——陳炫彬是來參加他的婚禮的。
許佳靈似乎沒有說話陳炫彬的話一樣,若無其事地吃了一個餃子。
“聽說那個人對你挺好?!标愳疟蛘f著。
“我今天見到江蝶了。”許佳靈說著。
“我知道,她說他想去見你。”陳炫彬對此一點都不驚訝。
“你離婚了?!痹S佳靈在確認這件事情。
“是的?!?
“為什么?”許佳寧不解的問
“江蝶說那不是她想要的婚姻,他和我結婚是我的幸福,和我離婚也是?!标愳疟蚧卮?。
“餃子挺好吃的。”許佳靈避開了這個話題。
這個世界上很多道理,大家都懂,只不過當局者迷罷了。
漸漸的天變暗了,夜色悄然而至,城市霓虹燈讓人分不清,這到底是黑夜還是白晝。
許佳靈和陳炫彬吃完餃子一起在街上走著,兩個人有時就像是齊步走那樣走著,但他們并沒有特別去要求這一點,所以現在是兩只腳同時落地的聲音,過一會兒就是四只腳分別落地的聲音,一會兒再變回去,交替重復,越來越讓人有清晰的盼望,讓人不去想說什么。
到底是許佳靈打破了沉寂,她說:“李安并沒有很喜歡我,我和他結婚只是因為適合?!?
腳步一停,陳炫彬說:“其實,我知道在此時說這些話并不合適,但是我現在不說,我以后都不會說了。我從來都沒有想過我的未來沒有你,我曾經無數次想過,把自己家的房子鑰匙交給你,交給房子的女主人。”
“沒有如果,你的假設不成立。”許佳靈輕而易舉地就推翻了假設。
“假設在這現實的社會,是顯得如此地蒼白無力,但是‘如果’,表達的是一種我的愿望,我的期待。抱歉,我不應該和你說這些,特別是你將要結婚的情況下?!?
許佳靈心里一酸,她終于知道自己遺憾的是什么了。
她遲早要結婚,為什么這個人不能是他?
她和他,只是欠彼此一個幸福的模樣。
車中,氣氛異常地靜謐,李安坐在車上,看著走在一起的許佳靈和陳炫彬,他從來都沒有見到過許佳靈如今天這般——原來,許佳靈心心念念的那個人就是此時在她身旁的人。
“我到了?!痹S佳靈對陳炫彬說。
“好,拜拜!”陳炫彬回答,他抬頭看到樓上的燈亮起,他才離開。
此時的許佳靈,內心早已不平靜,她想到了很久以前看到的故事:曾經有一對很多人羨慕的網紅情侶分手了,男孩是一個很有想法的攝影師,女孩是個高挑好看是模特,他們郎才女貌,到處旅行,成了很多人眼里向往的樣子。如果不是分手,他們的照片會出現在婚禮現場。
這個世界上,最沒有資格祝許佳靈幸福的人就是陳炫彬,因為他才是能給許佳靈幸福的人??!
那個愿意陪你歷經世間險惡的人,最后去陪你看山川河流星星了嗎?
一家靜謐的拉面館,兩碗熱氣騰騰的拉面。
“你好,陳先生,很冒昧突然約你出來?!崩畎舱f,“這家拉面館味道很好,我未婚妻經常來這吃。她本來是一個喜歡吃辣的人,卻經常來吃這里的拉面,一點兒辣椒都不放?!?
李安的話,有更深層的含義。
“未婚妻”這個字眼,無非是在“警告”面前的人,李安在宣誓主權。上次婚紗店,許佳靈說遇到故人了,和這個叫陳炫彬的人一起去吃了晚飯,故人,怎么會是故人,怕是舊情人吧。
“我知道您在擔心什么,我只希望她幸福?!标愳疟蛘f,他拌了拌拉面,竟拿起了辣椒醬。
愛而不得大約有兩種原因,一是愛不夠,二是愛太深。陳炫彬多半屬于后者,看著她幸福就好,命運給過他機會,是他自己沒有抓住罷了。
許佳靈得知李安約了陳炫彬,她立馬放下了手頭的工作,火急火燎地趕了過去。
這兩人見面,還不得打起來,許佳靈得去控制硝煙蔓延。
“你別放辣椒?!痹S佳靈進門看到放辣椒醬的陳炫彬說,“這里的辣椒很辣,你吃不了?!?
“你怎么來了?”李安內心疑惑,他并沒有將這件事告訴許佳靈,許佳靈就這么擔心這個叫陳炫彬的人。
陳炫彬還沒有反應過來,就看到許佳靈把陳炫彬眼前的拉面端開,她和老板說,再下一碗,不要辣椒的。
“這是我的面?!标愳疟虿蛔杂X地皺眉。
“我知道。”許佳靈說,“你又沒吃過,你胃不好,別吃這么辣的?!?
此時,李安才明白了那句話:千萬不要和一個心里有喜歡了很久的人在一起,因為當那個人出現的時候,你會發(fā)現自己早就輸了。
李安有種錯覺,那個即將要結婚的人,是面前的兩個人。
“佳靈,那個人是他嗎?”李安問許佳靈。
許佳靈沒有回答李安的問題,她緩緩地開口,說了一句讓在場人震驚的話,她說:“我想退婚。”
這個世界如同飛鳥和魚,誰又能真正地擁抱誰?
“對不起,李安?!痹S佳靈說,“我不想因為適合而和一個人度過一輩子,你必須承認,我們并不相愛,你現在只是不甘心,為什么會輸給他?!?
“給我一個理由。”李安說,他的語調極其淡定,許佳靈說的對——他的確不喜歡許佳靈,這場婚姻,是因為合適。
“人一定要和喜歡的人結婚,住在心里的人,以后也要住在家里?!痹S佳靈說。
李安明白這番話的意思,他低頭吃完了拉面,然后說:“你一定要幸福,我可以搞定我爸媽和親友?!?
“謝謝!”許佳靈說著,那一刻,她明白了“適合”的真正含義。
李安吃完拉面,便去付了錢,他說:“這頓飯算我的,回見?!边@句話似乎是對許佳靈說的,又好像是對陳炫彬說的。
“吃拉面吧,我知道你有很多疑問,我可以以后告訴你。”許佳靈知道陳炫彬沒有明白剛剛發(fā)生的事情。
“好?!标愳疟螯c頭,他知道許佳靈需要時間來考慮如何用最佳的措辭來表達。
“你可以慢點吃,和我吃飯不著急?!痹S佳靈說,“我吃的慢。”
拉面散發(fā)著蔥香,給予再多的蕩氣回腸都是為了陪在值得的人身邊一年又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