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的天真好啊。宋氏抬起頭，心理念著：要是紅色的就更好了，像小杏失蹤的那天一樣紅就更美麗了，可是，能怎么辦，宋燾，還愛著你呀，宋燾，我還愛著你啊……

“起來吧，宋氏，”宋燾來到跪著的佳人旁邊，也不知從什么時候起，他看宋氏的眼神都是高高在上的。“吶，膏藥拿去擦擦，嗯，記住了，下次不可再忤逆母親，我看天也不早了，去做飯吧。”

宋燾說完轉身入了北廂房，母親還在等著他談事呢。

這次，宋燾沒有清醒幾日。

正當他從臥房出來的時候，沒有注意到地上的水漬，才幾級的階梯，卻讓他當場就給摔昏了過去，當時宋母還在北廂房未起床，宋氏也是早早去河里洗衣物了。

等到發現時，身體已經涼了，隔壁的李郎中直接說了句：“安排后事吧。”

宋氏被李嬸子叫回來的時候，跌跌撞撞的，頭發亂了，臉像被水洗過了一樣，汗液與雨水混在一起，讓人分不清楚。

宋母還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每每捶一下地面，嘴里就念叨一句，“兒啊，我可憐的兒啊，兒啊，你叫為娘怎么辦哦，還不如一起去了得了，兒啊，怎么就這么走了，蒼天不公啊……”

哭泣中的宋母注意到跌跌撞撞跑進來的宋氏，立刻從地上竄起，揚手扯住宋氏的頭發，“懶婦，就是你，就是你，害了我兒。”

一道暗光從宋氏眼中一閃而過，誰也沒有注意到。

那可不光是水，而是摻了油的油水。

這么多年來宋氏是了解宋燾那固定的習慣的，連哪只腳踏在哪塊地都可以一清二楚。

……

幾天前，宋燾一清醒的第二日，就一個人偷偷的前往俏寡婦張氏家中。

俏寡婦張氏，十四那年家中發大水，父親淹死在了大水中，與病弱的母親沿路乞討，終于走到了這村，這母親的身體越發的不行了，又見村民生活普遍要比別村的高，也就有了留下來的念頭。

張獵戶長的丑，打獵水平也比別人要低，家中無長輩張羅，三十歲了還是未婚，兩家家境相當，意念相投，一合計，得了，找個日子簡陋的拜了天地，算作一家了。

沒出一年，張氏那母親便撒手人寰。

又過了兩年，張獵戶上山打獵，倒霉地遇上了熊瞎子，在一天之后被另外一個獵戶發現時，尸體被吃的只剩下半邊了。

這張寡婦年紀小，本該找個人再嫁更好，可不說村里年紀輕的，就算村里那些年紀大了的老鰥夫，媒婆剛開這個口，那一個個都嚇得連連擺手，惹不起，惹不起，沒出個兩三年家里就死兩個，沒有哪家經得住這樣子死的。

張寡婦是個大手大腳的，獵戶留下的一些銀錢，被折騰沒兩下子就沒了，張寡婦無法，也只得重新種起了田，翻起了地。

生活上也需要幫扶多了，漸漸的有些把男人出入她那件屋子了。

……

那天，地邊上的豬草長勢特好，要不是宋氏帶去的竹筐不夠裝了，她也不會回來。

她跟著偷偷摸摸的宋燾，來到了張寡婦。

宋燾剛在門口站定，就見宋寡婦迎了出來，手臂輕佻的搭在宋燾身上。

……

“你還不明白?”眼前的人全身泛著黑氣，“哈！你看看他那個樣子，一個兩個的勾搭，你真當他會回心轉意？”黑氣在身上飄啊飄，“殺了他，哈哈，殺了他！”

“他不會的，夫君不會做對不起我的，當初他答應過我，一生一世一雙人，不會違背誓言的。”宋氏害怕不遠的兩人聽見，用帕子捂住嘴巴，但是眼淚卻怎么也止不住地啪嗒啪嗒往下掉。

“一生一世一雙人?倒是真是一雙人！只是外面花期不斷，還沒成親就與小杏搭上了，成親之后，又以會詩友的名義，在外面花船經常留宿，現在不去花船了，倒是與寡婦搭上了。”那布滿的黑氣張牙舞爪的，似要沖出來傷人，“哼，你不做，我做，當初小杏不也是全靠我！”

宋氏只得不停的搖頭，卻再也說不出什么。

把情看重的人，受傷的時候，比誰都傷的狠。

……

面前的宋老太，手上的力道不松半分，破口大罵，“懶婦，為什么地上的水沒有掃干凈，浪蹄子是想改嫁是吧，村里的男人是不是都騎過你，王屠夫前幾日幫著你說話，是不是跟你好上了？你這個騷貨……”

宋燾死了，這宋老太又恢復了當年那提刀剁菜板罵街的勢頭，話怎樣難聽撿哪樣說。

李嬸子聽不下去了，誰都知道宋氏那是個清清白白的人，“宋老太，您趕緊松開，宋小郎還在這兒呢。再說了，您這話也不對了，宋氏出門都是有約村里頭的娘子的，行事也是清清楚楚，磊磊落落的，萬不能這樣敗壞她的名聲啊。”

宋氏臉上布滿了哀傷，“娘，夫君還躺在地上呢，娘，我們先把夫君抬上榻吧，讓他走的舒適些。”

提到兒子，宋老太終于松開了手，“兒啊，兒啊，我的命根子啊……”宋母有些絕望，本來守寡多年，帶大獨子，她比常人要辛苦無數倍，兒子成為廩生，她以為日子會越來越好的。

……

三日后，宋母靠在新制的棺材邊上，兩眼無神地望著棺材。

恍惚間感覺棺材內有呻吟聲，嚇了一跳，剛準備想跑，卻又不死心。

宋老太打開了棺材，宋燾坐了起來。

宋燾醒后，呆坐半天，宋母一邊害怕，卻又一邊緊緊的盯著他，不敢放松一眼。

“母親，宋氏呢？”久不見宋氏的宋燾問了起來。

“她？那賤人被我關在柴房呢！”宋母恨恨地說：“要不是她，你也不會出這意外，不用受這檔子罪。”

“怎么了，母親？”宋燾有些奇怪。

“這次就是因為她偷懶，沒有把地掃干凈，有水漬，你才從鬼門關走一遭的，我把她關在柴房，打打她，讓她長長記性，你這次身體好些后，千萬離她遠一點，早點休了她，無子一條就可以了，我們不要這個禍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