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又探討一陣明天行軍時的規劃，直到月色朦朧，軍中打更聲悠然傳來，蹇秀才打著哈欠走出營帳，招呼旁邊守候的兩個侍衛一同離去。

侍衛小心跟著蹇秀的步伐，仔細探查旁邊任何可能出現危險的地方，他們都是蹇家從小培養的死士，保護蹇秀的安全就是他們最大的使命。

蹇秀心情格外舒爽，夜間的涼風還有幾分初春冷意，吹得他不自覺打個寒顫，可心中卻像烈火焚身似的一片火熱。

從穿越到現在，他首次離目標如此之近，那種將命運前途牢牢掌握在自己手心的滋味令他如癡如醉。

“劉宏，怪不得你要垂死掙扎，為得不就是可以隨意左右世人生死嗎？連袁家你都從未放在眼里，可惜，我蹇秀偏要擺脫這個束縛！”

蹇秀颯踏流星，很快便遙遙看見自己營帳的輪廊，殘月如鐮，影影綽綽看見一道身影。

侍衛提高警惕，連忙將蹇秀團團護在中間，腰間長劍凜然出刃，看得劉曄哭笑不得。

他出身豪門，平日里雞魚肉蛋從未間斷，自然不會患上夜盲癥這種病，可這些侍衛并非如此，黑夜里像瞎子般無法辨別事物。

蹇秀遠遠便看見，帳前悄首佇立的倩影是王嫣那個丫頭，顯然對方正等候自己回營。

只是奇怪，王嫣的舉止為何有些慌亂，蹇秀疑惑不解，待走近營帳后蹇秀轉而望向頭重重低下去的王嫣：“嫣兒，為何情緒有些低沉。”

此時，月華普照凡間，偌大營帳前，俏立著姿色不凡的少女。王嫣長得很秀麗，皮膚水靈，略帶幾分嫵媚，姿色已經遠遠超過大部分少女。

蹇秀輕輕揉搓對方額頭，待王嫣整個面孔都酡紅似霞方才止住，蹇秀摒退侍衛，大步踏進營帳，看清帳內情況后，本舒展的眉宇瞬間又糾結在一起。

只見汲水木桶隨意被丟在地上，水漬遍布，浴桶內氤氳起霧氣。蹇秀自己沐浴需要更換的衣服倒是整整齊齊疊放在一起。

王嫣小步踏進營帳，囁嚅道：“公子，奴婢，奴婢準備熱水時不小心打翻了木桶，奴婢有錯！”

蹇秀若無其事地任由王嫣為自己脫起衣杉：“那里話，下次這種粗活吩咐待衛來做就好！”

“可，可奴家怕他們掌握不好水溫。”王嫣破涕為笑，眼角淚光閃爍。

蹇秀心中驟然一暖，多少年了，他在狼虎環繞的環境里艱難求生，那些世態炎涼讓他失望至極，甚至被迫左右逢源，剎那間，蹇秀突然覺得張琳像一束光沖刷心靈寂滅死灰。

次日凌晨，睡眼惺忪的蹇秀被張任急沖沖闖進帳中的聲音唱醒，略顯頭疼的揉揉眉頭，蹇秀不自覺打個哈欠：“張任，何事如此莽撞無禮！”

他咋夜舒舒服服泡了個熱水澡，如今四肢百骸間仍有些綿軟無禮，懶散靠在床榻處。

蹇秀突然想起咋夜侍候自己沐浴完畢后，王嫣便罕有的回到她獨屬營帳里體息去了。

按照往常舊例，王嫣應該早就叫劉曄起床，并為蹇秀準備好衣袍幞巾，今天竟然反常的直到現在還沒有露面，蹇秀對此費解萬分。

還不待他說話，張任搶先開口道：“主公，徐晃已經整備好軍容，大家也等候多時，只待主公出面了！”

蹇秀一拍額頭，暗道糟糕。他咋天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因此酣睡到現在，險些耽誤了出發的大事。

窘迫地搖頭，蹇秀手忙腳亂翻出裘衣，在張任協助下穿好披掛，粗手笨腳的張任扯的蹇秀肩膀生疼，蹇秀開始想起王嫣輕柔緩和的動作來。

蹇秀腰間佩好咋夜擦拭完備的寶劍，微不可察嘆口氣。轉身環顧營帳，面色復雜看眼居住多日的地方，只覺百感交集。

蹇秀眼眸迸射出炙熱戰意，舉頭看往雒陽方向，仿佛遠隔萬里瞥到亙古悠長的漢土一樣，那里是夢開始的地方，也是他蹇秀揚名立萬的舞臺，那方天地的主角只能是他蹇秀！

與此同時，天池山軍營轅門處，已是人嘶馬叫，萬頭攢動的局面。

兩萬士卒摩肩擦踵，烏泱泱排列在道路兩旁，郭字大旗迎風招展，無形的軍威震懾周遭飛鳥走禽。

郭太披著腥紅披風，長發被平天冠牢牢束住，六尺身材被眾多士卒環繞著，整個人顯得不怒自威。

“渠帥，方悅真的能相信？”

胡才捂著屁股，本就拱肩縮背的身材，此刻由于板瘡更是佝僂，望向方悅營帳方向的綠豆眼滿是仇恨。

咋晚，他在郭太監督下，扎扎實實挨了三十大板，整個臀部脹水饅頭般高高鼓起。

這還是郭太顧念情分特意減免二十大板的后果，倘若五十大板分毫不差，他不死也要脫層皮。

郭太也有些不滿，望了眼身旁滿臉焦灼的眾首領，咋天方悅醉在床榻上，哪里想到今天會遲到？

韓暹貌似看出他的疑惑，清咳一聲，朗聲道：“主公，方悅初次統領部隊，一應備辦又勞心費神，難免有所疏漏。”

郭太點點頭，忽然眼前一亮，方悅小跑著朝眾人迎來。

本就虎背熊腰的他在戎裝襯托下更顯鶴立雞群，賣相尤為不錯。

“切！繡花枕頭，廢物一個！”郭太身后的胡才低聲陰戾道，絲毫不掩飾對方悅赤裸裸的敵視。

郭太對胡才視若無睹，大步拉住方悅的右手：“閣下！往后進攻雒陽事宜便全權交托你了，胡做事孟浪，還需方主使多加體恤！”

“諾。”方悅聞言嘴角稍微抽動了一下，但仍然應諾了一聲，轉身看眼滿臉陰沉的胡才，只覺異常好笑。

“千言萬語匯做一句話，主使無事，我即無憂，至于進攻京城概且不論，一切以安危為重。”

郭太語重心長從侍衛手里牽過馬匹，關懷備至扶著方悅上馬。

方悅配合地露出感恩戴德的神情，眼前余光卻死死盯住身后胡才和他身后的韓暹。

兩人自從上次交談后，就已經是一根繩上的螞蚱，暗通曲款。

韓暹贊許點頭，鼓勵的眼神讓方悅倍感無奈，倒是胡才一直低頭默無聲息，不知為何，方悅居然在剎那間覺得胡才看穿了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