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俊縮著脖子,壓低聲音道:“據(jù)說啊,牛的眼睛和人的眼睛不一樣,它能看到一些我們看不到的東西。比如一些孤魂啊,水鬼啊。”
“老人們都說,如果牛不愿去的地方,最好我們也別去,有不干凈的東西。”
祝俊話音剛落,一陣西風就從他們身上刮過。涼颼颼的,吹得人雞皮疙瘩都豎了起來。
蕭鼎倒吸一口涼氣,忍不住一個哆嗦,只覺得從尾椎骨到天靈蓋都是麻的。
奎宿將士出生,自然不怕這些妖魔鬼怪之說,厲聲道:“莫要妖言惑眾,我輩武者,不懼鬼魅,不怕邪神。”
蕭鼎艱難地吞咽了一下口水,朝著奎宿挪了過去,戰(zhàn)戰(zhàn)兢兢道:“奎叔,我可不是武者,你釋放點殺氣罩著我啊。”
奎宿看到自家少爺怕成這樣,忍不住一笑:“少爺,別聽他胡說,我們還是先找個地方落腳。”
祝俊一聽就不樂意了,嚷嚷道:“我沒有胡說,村里但凡上了年紀的老人都知道。不信你們問小母牛,它是不是看到不干凈的東西了。”
“哞…”
祝俊剛一指小母牛,小母牛似是聽懂了他的話,跟著哞了一聲。
這下真把蕭鼎嚇得不輕,恨不得整個人都貼在奎宿身上了。
“你閉嘴吧。”奎宿喝道。然后一手攬著蕭鼎的肩膀,一手牽著馬,朝最近的村莊大步走去。
這下蕭鼎心里安生多了,感覺殺星在旁,鬼魅勿近。
祝俊卻氣鼓鼓的,在后面和小母牛,一人一牛嘀嘀咕咕的。偶爾還聽到小母牛“哞,哞…”的聲音好像在和祝俊聊天。
他們順著路不多時,就看到一個村子。看規(guī)模,似有大幾十戶人家。
“汪汪…汪…汪汪汪…”
剛來到村口,就聽見村中養(yǎng)的土狗此起彼伏的吠了起來。三人正在猶豫去敲哪一家的門。
就見村口第一家亮起燈,然后不多時屋門吱呀一聲打開。一個中年模樣的男人披著毯子,提著一盞馬燈,從院中走出,然后打開了籬笆院墻的門。朝三人一馬,一牛看了過來。
夜晚看不清中年人的歲數(shù),只覺得他面容憔悴,像是為了什么事情操勞了心神。
祝俊不等奎宿開口,先是噔噔噔,跳了幾步,然后牽著小母牛在中年男子兩三丈開外停了下來,一個彎腰鞠躬道:“大叔,不好意思,打攪您了。”
中年男子并未回話,而是將馬蹬往前抬了抬。
祝俊好似很懂行道:“叔兒,放心,有影子,你看。腳在地上,踩得實誠著呢。”
說著,他又跳了幾步,還故意用腳踩踏地面發(fā)出聲音。
直到這時,男子才好似松了一口氣,看著面前這個活蹦亂跳,滿是朝氣的少年郎,忍不住笑道:“小娃娃,怎么這么晚還沒回家。他們是…?”
祝俊立刻明白,招呼奎宿道:“奎叔,到我這兒來,讓大叔看看。”
奎宿眼角抽搐,他們這是在講哪條道的黑話,怎么從未聽說過?雖然心中疑惑,但還是牽著馬,攬著蕭鼎往前走。
剛走到祝俊身旁,祝俊就將他們攔了下來道:“少爺,奎叔,跳幾下。”
蕭鼎覺得有意思,學著祝俊在地上蹦了幾下,發(fā)出聲音。這似是鄉(xiāng)間民俗,半夜借宿有許多講究。
奎宿無語,用力一跺腳,咚的一聲,那就一個響。驚得村子里的土狗又開始叫喚了。
中年男子看著又來了一個俊俏的少年,這才放松了一點警惕問道:“你們打哪兒來,往哪兒去。”
祝俊有問必答:“我們從武夷城來,往青陽鎮(zhèn)去,聽說青陽派要選弟子,去看看。這是我家少爺,這是少爺?shù)撵鑿摹I贍數(shù)谝淮纬鲞h門,很多事情不太明了,還請大叔原諒則個。”
祝俊指了指蕭鼎,又指了指奎宿,繼續(xù)道:“半夜路不好走,還望大叔行個方便。”
中年男子聞言為難道:“你們想借宿倒是無所謂,只是不能進家門,只得委屈幾位貴客今夜要在柴房和牛棚委屈一下。明兒個天亮了,我?guī)热撕蛶孜毁r不是。”
男子也是眼亮的人,一看就知道那頭戴玉冠白色華衣的少年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
祝俊哈哈一笑道:“能有個落腳地兒就不錯了,還請大叔讓我家少爺在柴房歇息一晚,感激不盡。我和奎叔在院子里打坐就是。”
中年男子點點頭,這才引著眾人牽著牛和馬,進了院子。
祝俊是個自來熟,和中年男子攀談了起來:“大叔您貴姓啊,這是哪個村子。”
“我姓劉,這兒是劉家灣,全姓劉,哈哈,小娃娃怎么稱呼。”
……
兩個人說著聊著,給祝俊指好了柴房和牛棚的位置,就進屋歇息去了。
祝俊這才躬身對蕭鼎道:“少爺,晚上借宿的客人不能隨意進屋休息,這事兒是有講究的,今夜只能委屈您了。”
蕭鼎此時興趣正濃:“有何講究,剛才我見你又跳又蹦的,說來聽聽。”
祝俊一聽自家少爺有興趣,就滔滔不絕講了起來。
“其實在鄉(xiāng)下,偶爾有路過的人借宿都是很常見的事情,一般白天里就落腳的,自是無妨。但是晚上…”
說著,祝俊頓了頓,四顧一下,壓低聲音道:“來借宿的,誰知道是人是鬼啊。”
蕭鼎聽見他這話,忍不住打了個機靈。
祝俊繼續(xù)道:“傳說,鬼是沒有影子的,腳也不會沾地。所以晚上來借宿的人,屋主人都會拿著油燈看看有沒有影子,再聽他們走路有沒有聲音。”
蕭鼎恍然大悟,難怪剛才祝俊又跳又蹦,原來是有這些講究。
又問道:“那為何不讓我們進屋去?”
祝俊故意陰測測地說:“就算我們不是什么孤魂野鬼,但是誰知道有沒有不干凈的東西趴在人身上,如果跟著客人進了主人屋,萬一在主人家住下了怎么辦?”
蕭鼎頓時又覺得背上涼颼颼的,渾身的雞皮疙瘩瞬間立了起來。
這時,奎宿已經(jīng)安置好了牛馬,一腳踢到祝俊屁股上,怒道:“還不趕緊打坐練功,在這里嚇唬少爺很好玩嗎?”
祝俊立刻縮著脖子嘿嘿笑了起來,然后找了個大石墩盤膝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