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七噗呲笑出聲:“仙師不知,我到現在連自己的名字還不會寫。”
李逢恩也笑了:“是啊:得虧老天看出你不是善茬,如果讓你降生士族人家日后我晉國朝堂便多了一個翻云覆雨的狗官!”
云七不服氣:“若是讓我做官也是要做個好官,不然做官干嘛,不用做官,我現在也能吃飽飯。唯一就是不能給楊老三請個先生,給王佐打一把好劍!”
李逢恩道:“私造兵劍是有罪的,而且那些個手捧圣賢書的夫子也是不屑為銀兩折腰,如果是奸惡之徒他們寧死也不會教導他。”
元七撇撇嘴:“那你剛才說什么順應天道什么的,如果真要順應天道你們修行干嘛,還是陳老道說的好,修行就是與天作對,太陽出來我就休息,太陽落下我便出去,等天氣熱了我就穿多一點,天冷就穿少一點。這才叫修行,與一般人一樣叫什么修仙啊!”
李逢恩還在想要不要收魏世琰為徒,元七這一句話把他驚醒,這一句話分量十足,儒家有言禍從口出,因此儒家不可講臟話也不可說出于圣人不符的話,心尖始終養著一口浩然正氣,那正氣無論多大的妖魔也是不敢靠近,更有甚者能背誦圣人之言來降妖除魔!
可元七這句話應了大逆不道之說,無心之言往往是心聲,李逢恩笑容斂去換來一臉肅穆,他退后幾步與元七有了一段距離。
“我說出的道德經你聽懂了?還有你接下來的話,日出而息,日落而出是方志南教你的?”
元七不明所以見到李逢恩嚴肅起來也是緊張起來:“仙師怎么了?”說著就要靠近他。
“站住別動!回答我!”
元七被這一聲呵斥嚇到了,他感覺到一股無形的壓力向他襲來,如同海浪一般要將他溺死其中。
元七面色通紅額頭冒汗跌倒在原地艱難開口道:“剛才仙師說的什么物蕓蕓,各自歸自己的根什么的不就是要安分守己與下面的天道是一個意思嗎,而剛才我說的那句話的確是陳老道上山前說給我聽的。”
李逢恩臉色好了些,他收回靈力冷冷道:“當真?”
元七頓時如釋重負大口呼吸著:“呼呼呼,真,真的,我,咳咳,不敢欺瞞仙師。”
李逢恩雙目如電射向后山方向,周身氣勢攀升開口喝道:“好你個方志南!枉你身為鑒事府御史,梁大夫高足!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居然存著如此悖逆的心思!人人都言你得道離開朝堂,卻不想是魔道!曾經君山斗酒罵仙人想來也是真的了!腌臜潑貨,你有什么資格玷污天道!”
元七快被嚇死了,這仙人的脾氣是不是都不好呀,這比黃山家白白媳婦的花花衣服還要善變啊!
“元七,以后你也是要入魔道嗎?”
李逢恩的目光看向他,元七便感覺骨子里都流出來怕意了,他隨即磕頭認錯道:“仙師勿怪,仙師勿怪!我錯了,錯了。”
李逢恩也感覺到失態了,可他自小便在建康城長大,生于士家的他不必為了口糧而勞作,他一生下來便是天之驕子,離山老祖親自下山收他為徒,楊公為其賜名,顧穆送他云裳,皇帝圣旨賜他金冠以至于他無需歷練便可直入青龍司,太子與他稱兄道弟,朝堂上眾士大夫視他為日后三公之一,如此耀眼光輝推他進入正道,他仿佛生下來注定要與魔道分庭抗爭!
他負手而立心中默言定心咒,看見元七哭的眼淚鼻涕混在一起不忍道:“日后不要再說這種話了,如此魔道之語神人共憤!于你而言足以讓你挫骨揚灰,萬劫不復!”
元七跪倒在地不住道:“不會了,一定不會了。”
李逢恩走近些將他扶起來卷著袖袍就要為他擦拭淚水,元七卻是一偏頭道:“臟。”
李逢恩聞言固執的將袖子貼上元七的臉:“今日那聲笛聲便是邪道驅使倉幾,我原先重傷它,想來這幾日那人也會讓它出來吸食血肉,至于他為何剝下方志南的皮極有可能是在修煉左道一門,我體有金丹妖氛不侵,需要你將它引出,我好順藤摸瓜抓住那名邪道。”
元七呆呆問道:“是不是我好吃些?”
李逢恩莞爾一笑:“對!他就喜歡吃你這種機靈古怪的小孩。”
元七嘟嘴攥起李逢恩的右手袖口狠狠往自己鼻子那里蹭了兩下:“你也是求我辦事,還嚇唬我!”
李逢恩任由他拉著自己的手笑道:“不是嚇唬你,有些事你必須牢牢記在心里,不管日后遇見什么也不能忘記初心!”
元七點了點頭問道:“還逛嗎?”
李逢恩想了想:“再走兩步吧,要等天黑,白天它不出來,你若餓了我便烤些野兔野雞什么的。而且我對你們這個村子越來越有興趣了。”
元七聽到有肉吃破涕為笑:“好!我餓了!”
李逢恩眉頭一皺:“才幾時便餓了?濫吃于五臟不可”
元七又倒在地上撒潑打滾:“不管,餓了,走不動了!餓了!”
李逢恩只能一笑道:“好。”
李逢恩拉起元七的手突然感覺自己對元七要比對旁人親近的多,在建康城里他高高在上,便是東宮太子他見了只也不過寒暄一下罷了,偶爾遇見幾個天資聰穎的小輩也是本著為正道添力教導幾句,可他與元七相識不過數日說的話多少把他當成身邊人,如此這般怪哉!怪哉!
元七不知道李逢恩在想些什么,他只知道一會便有香噴噴的肉吃了。
“對了仙師,你是不是一直住在山上,鄧九說仙人都住在山上不和我們這些凡人打交道。”
李逢恩回答道:“鄧九是誰?我不住山上而是在建康城常住,那里有我的一處宅邸,我是鑒事府青龍司少簿,掌管暗檔機要。”
元七掙開他的手一蹦一跳道:“鄧九果然是騙人的,原來仙師和我們一樣不是住在山洞里也是在屋子里生活。”
李逢恩見他這個樣子沉吟道:“道家有一言,入世乃至出世需斷缺七情六欲,我還未出世便只能在世間苦修。”
二人搭話便來到茶樓迎面碰見黃山帶著幾名黃衣裳男子有說有笑,元七平常就和黃山不對付,有時還會當面笑話他是個絕戶沒有孩子,所以元七見到他也不怎么客氣招呼也不打眼睛只管看著天,倒是黃山一眼便看見元七原本和氣的面色一下沉了下來。
“狗崽子!往哪去!也不看看什么時候。”
元七也不客氣直接回道:“老丘八,你管我作甚,有道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我不擋你路,你也不要招惹我!”
黃山聞言卷起袖子就要招呼元七,可見他平日里對元七沒少動手,李逢恩面帶不悅,只待黃山動手,自己便要讓他在床上疼上一天。
可惜黃山終究還是沒有出手:“告訴你,看在瀚州城青龍司的官差面子上,今天不教訓你小子了,快滾。”
黃山一行人接著向前走,等看到李逢恩一愣便道:“敢問閣下是?”
李逢恩沒有接話徑直朝著元七走去,等走到元七身邊拉起他的手道:“元七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