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石板趕到現場的時候,火勢已經被連夜趕來的消防員撲滅了。
“難以想象,這里曾經是一戶人家。”
望著被燒焦的廢墟,石板輕輕地搖了搖頭。
“我也想象不到。”
站在一旁的近藤說道。
這里與其說是房屋燒毀后的廢墟,不如說是一片垃圾焚燒場。數不清的木材,塑料和金屬制品都燒成一團,已然無法分辨開來。
一想到伴著濃重的黑煙產生的大量有毒氣體,石板不免對趕來滅火的消防員們有些同情。
在進入火災現場之前,石板和比他早到的櫻田他們碰了個頭,然后帶上手套和口罩到火災現場查看情況。
“先前我們為了案子來調查過幾次,可現在不走近看,根本認不出這里曾有戶人家。”
近藤走在前面帶著石板進入現場,石板看到近藤說話的時候哈氣連連,石板猜測他可能是正在睡覺的時候被一個電話從床上拽了下來。
“燒的這么嚴重啊?”
面對石板的疑問,打著哈欠的近藤點了點頭。
“壞了的電器,家具,被褥和垃圾把這里堆的滿滿當當的,還有很多捆扎起來的廢紙箱,池田的工作是貨運司機,估計都是從工作的車上搬下來的。”
“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誰知道呢,根據周圍的鄰居反應,大概是從他老婆遇害之后就是這個樣子,聽說池田每天喝的爛醉如泥,貨車司機的工作也不去了,就算有人抱怨臭氣熏天他也充耳不聞。”
“政府那邊的人也來過幾次,他們告訴池田,如果不方便處理的話,可以派人過來幫忙解決,結果有一次池田喝得爛醉,揮舞著碎酒瓶把人給嚇跑了,他還說,這些都是他老婆的,絕對不會扔,如果他們敢動一下的話,就要他們好看。”
“真是,我們上次去調查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嗎。”
“誰知道呢,這些事情我也是從當地派出所的警察告訴我的。”
聽到近藤的描述,石板不禁想到了上次去找池田詢問關于五十萬時候的情景,渾身酒氣,滿臉憔悴,看來他老婆的死對他的打擊不小。
“房屋起火的原因消防那邊怎么說。”
“是有人刻意縱火,起火源初步判斷就是后院的那堆東西,兇手應該在房屋周圍灑了類似汽油一樣的易燃物,不然火勢也不會燒的這么猛。”
近藤記得他來的時候,火勢才逐漸被撲滅,當時外面的地上已經躺著一個體力不支而昏迷的消防員,由此可見這火燒的是有多猛。
石板走在廢墟上查看情況,盡管火勢被撲滅了,但周遭的空氣中彌散著一股燒焦的腥臭味,同時還有些許汽油的味道,石板帶著兩層口罩,但那股令人不舒服的味道還是能聞到不少。
今天晚上是一個無風的的夜晚,悶熱難耐的高溫依舊在廢墟上沒有消散,現場工作的警員個個都大汗淋漓。
看著遠處被燒焦的墻面,石板感慨幸虧今夜無風,不然火勢會蔓延到周遭的其他房屋,造成的人員傷亡可就不止這些了。
“現場有什么可以的地方或是線索嗎?”
“現在還在確認。”
“尸體是在哪里發現的。”
石板插著腰,再次望向那片廢墟。
“當時是在一樓的臥室發現的,在一堆燒毀的被褥旁發現了被害人池田的尸體,警員發現池田的尸體時,已經被燒的慘不忍睹,通過尸體的體型和一些可見的具體特征,我們初步判斷被燒焦的尸體是這間屋子的主人池田,具體情況,還要等鑒定科那邊的報告。“
池田的尸體被發現的時候,渾身上下被燒的焦黑,散發著一股糊掉了的味道,臉部也被燒得面目全非,警員也不好判斷死者是池田。
“死者身邊有什么可疑的情況。”
“尸體周圍有一堆被燒爛了的木制品,初步判斷可能是池田家里的椅子,同時我們的警員還在池田身下發現一小段未被燒毀的繩子,材質是尼龍制的繩子。”
近藤看到那段未被燒毀的繩子后,第一時間想到的就是當時自己來的時候看到的掛在門口掛鉤上捆綁貨物的繩子。
“還有呢?”
“還有一點,就是死者的姿勢,我們發現尸體的時候,尸體的姿勢側躺在地上的,腿部蜷曲,背部挺直,而且頭部是面部向下低垂的樣子。”
“椅子?繩子?奇怪的姿勢?”
聽到近藤所說的,石板的腦海里立刻模擬出當時火災中池田的情況,池田的身體被捆綁在木制的椅子上,渾身上下動彈不得,無助的望著兇猛的火勢蔓延到自己的身上。
“頭部是低垂的?”
按理說池田頭部沒有被固定,被火燒的時候唯一能動的頭應該是瘋狂的掙扎,可現在尸體被發現的時候頭部是低垂的姿勢,難道池田在火勢燒到他身上之前就遇害了?
“尸體現在在哪?”
“半個小時前,我們的警員偵查完后,被UDI的同事拉走了,現在應該已經躺在解剖臺上了。”
“被運走了嗎......”
聽到尸體被運走了,石板稍微有點失望,他還想檢查一下尸體,找一找有什么線索。
這時石板想到了市川,現在她應該在解剖臺前加班吧,
兩人離開溫嵐山后進了市區就分開了,市川在石板下車后直接去了研究所,石板而是在路邊招手重新叫了一輛出租車趕往失火的池田家。
“那池田的兒子呢?火災現場有他的尸體嗎?”
“并沒有發現,當時我們警方在一樓臥室發現池田的尸體,隨后警方和消防員又搜查了其它地方,但并沒有發現其他尸體。”
“那么說,房屋起火的時候池田的兒子并不在家里?”
“是的。”
“電話聯系上了嗎?”
“沒有,這邊已經給他打過電話了,電話那邊是關機的狀態。”
“我猜測,池田的兒子可能不住在這,那天葬禮之后就離開了這個家,畢竟我們去找池田的時候,在門外也聽到了父子兩人的對話。”
“是誰報的警?”
“池田的鄰居,剛才警察去做了詢問,說是半夜上衛生間的時候,突然看見隔壁有光亮,然后跑到二樓的陽臺上發現池田家的位置已經火海一片,嚇得他連忙報了火警。”
“現場怎么樣,有兇手留下的縱火工具嗎。”
“現在警員們都還在查,但我感覺不太可能有。”
現場已經是廢墟一片,就算兇手粗心大意留下什么東西也被大火燒的一干二凈,警方想通過這些東西找到兇手,幾乎是不太可能。
“池田?代子?兇手......”
“近藤,你說有沒有可能這起案子的兇手和殺害池田代子的兇手是一個人或是一個團伙呢?”
石板望著燒焦的廢墟,大腦里不斷浮現案子的線索,思考這兩起案子有什么聯系。
“可能性極大,我有一點想不明白,一個是普通的貨車司機,一個是大多數時間都待在家的主婦,兇手殺死池田夫婦,兇手到底是出于什么樣的目的?”
“兩人的人際關系我們也都有調查,可是沒有發現什么可疑的地方,這兩人被殺害的背后到底隱藏著什么我們警方還不知道?”
“不過,如果兩起案子的兇手是同一個人,那么,代子被殺那天行蹤可疑的北原就徹底洗脫了嫌疑,畢竟他現在可是還被關在警視廳里。”
“放心,就算他不是兇手,他這輩子也一定在牢里度過。”
“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秘密,等到時候你就知道了,現在,我們也應該回去補一會覺了,什么事等到了明天早上在說。”
“也是,我現在困得要死。”
......
太陽升到地平線的時候,石板便搭乘地鐵前往警視廳,在進上警視廳門前的臺階的時候,石板遇到了過來送尸檢報告的市川,看著她直打哈欠的樣子,石板猜測市川昨晚可能熬了一夜。
在進入警視廳后,兩人并排行走,喝著罐裝咖啡。
“火災現場的那具尸體應該就是池田把?”
石板喝了一口咖啡問道。
“通過從現場找的樣本通過DNA比對,確實那具尸體就是池田本人。”
市川打著哈欠疲憊的說道,昨晚和石板分開后,連夜解刨尸體,其他人走了之后,自己又寫了一晚上的報告,寫完才睡了不到一個小時天就亮了,睡眼朦朧的把報告送到警視廳這邊。
“尸體解刨之后,有什么發現?”
“我們在解剖的時候發現,死者的尸體雖然被燒毀的非常嚴重,但他真正的死因并不是因為火災,而是靜脈被人注射大量的空氣,導致不溶于血液的空氣形成空氣栓,阻礙血液流通,引起機體嚴重缺氧,造成池田立即死亡。”
“體內注射空氣會造成人體死亡?”
“一般來說人體是不可以往靜脈中注射空氣的,如果注射進去的空氣量比較少的話,大概是少于十毫升那樣,可能不會有明顯的癥狀,如果注射進去的空氣量比較大,超過二十毫升以上,可能會出現空氣栓塞的現象。”
“空氣會流入肺動脈,堵塞肺動脈,導致肺栓塞的現象,患者會呼吸困難,直至死亡,一般是很難救治的。”
“就從池田的的情況來看,他體內被人注射超過五十毫升的空氣,造成呼吸困難,大腦部分機能損壞,立即死亡。”
“你們是怎么判斷池田不是被燒死的?”
“一般情況下,火災中的受害者都不是被火燒死的,而是體內會吸入大量有毒的煙霧,導致呼吸系統受到破壞,最后缺氧昏迷直至死亡,我們在解刨池田的時候,發現池田的口腔,氣管和肺部都非常感覺,沒有顆粒狀煙霧,所以我們判斷,池田在火災之前就已經死了。”
走到會議室的門口,石板點了點頭,將咖啡一飲而盡。他右手狠狠地捏扁了空罐,將喝完的咖啡罐扔到門口旁邊的垃圾桶里。
兩人走進會議室,里面只有一個年輕的刑警在整理資料,兩人走到前排的座椅上坐下,這里是昨晚臨時成立的專案小組,組長長谷川和其他刑警都還沒來,只有頭上頂著副組長頭銜的石板早早地來到這里。
“池田的死亡時間呢。”
“根據檢測,死者的死亡時間大概在昨晚九點鐘到十點三十分之間,主要是尸體被燒的太嚴重了,我們只能判斷到這。”
“死者生前受到過毆打嗎?”
“沒有,如果從表面看的話我們是很難看出的,通過解刨,池田體內的肌肉,肋骨,雞骨等部位都完好無損,沒有檢測到被毆打的痕跡。”
“那......”
“好了,石板,不要再問了,我都要困死了,這是尸檢報告,你自己拿去慢慢看。”
“所長給我放半天假,我要回去補個覺,昨晚就我一個人熬夜加班,累死我了......”
市川把懷里的尸檢報告塞給石板,轉身哈氣連連的離開了會議室。
石板簡單的翻弄一下尸檢報告后把它放在旁邊的椅子上,將椅背稍稍放倒,輕輕地閉上眼,趁著在他們來之前休息一會。
然而,滿腦子案情的石板根本就沒有入睡的跡象。
目前池田代子的案子才剛剛展開,雖然鎖定了嫌疑人,但都很難判斷是否是兇手,這次池田遇害的事情更加讓思緒混亂的石板更加混亂。
如果兩起兇殺案的兇手是同一人,對方又是處于什么目的殺害池田夫婦,兇手會不會就在現在的那三個人當中,或是他們三個都有參與。
如果案子分別是不同的人做的,那么兩起案子又是否有一定的聯系,池田夫婦身上到底藏著什么樣的秘密才招致殺身之禍......
“石板,你在休息嗎?”
近藤的聲音突然傳來。
“誰打來的電話?”
石板睜開眼睛,看著近藤手里剛剛掛斷的手機。
“是櫻田,說是有重大發現。”
“他不是去鑒定科了嗎,是有什么重大發現?”
“不知道,一會他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