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入夜。
長夜漫漫,至次日黎明時分。
天邊泛起魚肚白,第一縷陽光躍出地平線時,一縷玄奧幽深的氣息悄然降臨白玉京。
白玉京中強者皆有感應,紛紛前往天師閣主樓頂層,參拜張天師。
然而,諸強者趕赴天師閣,卻都失望了。
“家師遠行疲憊,此刻正在休息。”
齊金蟾把守門外,臉上笑容很是客氣。
諸多強者吃了閉門羹,看著眼前平凡無奇的普通木門。
他們明知道張天師就在門后,只需伸手推門便可得見真容。
但聲威所懾,在場竟無一人敢行冒犯之舉。
無奈之下,唯有守在門外靜候,以求早一步目睹張天師真容。
......
靜室中。
“嗯,秘典傳人,果真不凡。”
老道人身材佝僂,瘦小枯干,仿佛被風一吹就要散架。
他身上瞧不出半點神異,儼然就是個再普通不過的尋常老者。
然而坐在他身邊的易天行,卻不敢對這老人有半點小覷的心思......
“這便是名震天下的張天師!
倘若家族里的人知道我見到了張天師本尊,只怕要活生生羨慕死......”
易天行隱隱感覺自己的頭皮有些發麻。
這完全是因為激動得過了頭,以至于過度亢奮所導致。
“呵呵呵,小家伙,你是被我嚇到了么?”
老道人笑得和藹:“不必怕,你來摸摸看,我終究還是個人呢......”
“呃......”
易天行頓時噎得說不出話來......
然而機會難得,他遲疑片刻,還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著伸手、在張天師的胳膊上摸了一下。
軟的、暖乎乎的。
易天行的心里噗噗亂跳:“臥槽我真摸到張天師了......等回家之后,這波足可以吹一年!”
這樣的反應,絲毫都不夸張。
與藍星不同,這九州國的張天師,可是貨真價實的神仙中人。
當今乃盛世神朝,朝廷便是宗門。
若論普天之下,有何人能夠蔑視皇權、睥睨天下英雄......
那么,張天師就是唯一的答案。
“唔,你這小子,還真敢摸我......”
被易天行輕輕碰了一下胳膊,張天師臉上的神情也有些意外。
他深知自己在九州國百姓心中的地位。
休說是易天行這等初入修行道的雛兒,便是九古宗主之流,見到他也難免要渾身發顫。
這不僅是天師之名帶來的濃重威壓,更因為他是九州國的老祖。
何謂老祖?
九州國以宗門為國家,所謂‘老祖’便是一宗之內、輩分最高、實力最強之人!
天下流傳修行境界,
凡俗、迷離、窺法、
見法、得法、法師、
法王、法尊、法圣。
九大境界之上,問鼎至高,乃稱‘法神’。
現任張天師,乃法神境第一強者!
縱觀南贍部洲,他也是唯一能夠無視上古禁制、撕開空間裂隙,肆意游走在四大部洲之間的人。
總而言之,一個字。
強!
強到離譜的強!
易天行也深知這一點。
他好半天才壓抑住激動的情緒,拱手道:“祖師爺特意點名要見我,可是有何吩咐么?”
“老友囑托,言說秘典傳人出世,叫我信守上古約定,收你為徒。”
張天師笑呵呵地開口,又反問道:“小家伙,你可愿意?”
“當然愿意!”
易天行早有預判,此刻得到驗證,仍是驚喜萬分:“師父在上......”
“且慢!”
見易天行立刻就要拜師,張天師忙擺手。
他隨后露出一副嚴肅表情:“我天師一脈,乃上古帝君傳承。
初代張天師巡游四海,懾服八方妖魔,才有后來人族興盛、九州國萬世根基。
正因如此,入我門下者,需立道心誓言,永不得墮入邪道。
否則天人共棄、當遭萬劫不復之下場。
此事,你有信心?”
易天行早知道邪道之人,最終難免落得道心種魔爆發、一朝橫死的結局。
正因如此,果斷答應:“當然有信心!”
張天師點點頭。
他稍一沉吟,又道:“你再看看我。”
易天行循著聲音抬頭,隨后大吃一驚!
視線所到之處,張天師消了障眼法,終于露出本來面貌。
眼前人哪還是個風燭殘年的枯瘦老者?
左臂齊根而斷,右腿只剩半條。
臉上的眼睛瞎了一只,心口處有一根布滿了深紫色咒文的尖釘,深深地釘了進去。
張天師嘆道:“所謂‘張天師’,實有大因果。
入我門下,若不出這九州國還好,一旦踏出了九州國,難免遭無數宵小暗算......
便是九天之上,天庭眾仙,也有無數仇家。
這因果,你可敢擔?”
易天行當場就懵了......
我就想拜個師,前輩你咋這么嚇唬我???
見易天行滿臉懵逼,張天師苦笑道:“小子,你身負上古王禪秘典,無論拜師與否,都難免要跟我落得同樣結局。
但上天有好生之德。
若你心生畏懼,我現在便可施法,廢去你身上的王禪秘典。
到時候,你的這段記憶也會隨之封印。
我可安排,仍叫你拜入我門下,將來做個巡法天師。
只要不出南贍部洲,可保你一世無憂、安享太平。”
“這......”
易天行絲毫都不懷疑張天師的話,昔日得到王禪秘典、又看到刀痕之中傳承的諸般幻象時,他心里就早已有了預感。
只是沒想到,敵人會如此強大。
名震南贍部洲的張天師,面對外面那些敵人時,竟也會落得如此狼狽。
沉默片刻,易天行忽然反問:“敢問張天師,所剩壽元幾何?”
“唔?”
張天師聞言一愣,繼而苦笑:“似我這等法神境修士,壽元本該無窮無盡。
奈何,我這老朽殘軀先遭白衣刀神斬去一腿一臂,又被無名老人釘上了封魂釘......
現在屈指算來,壽數怕是過不了千年。”
易天行點點頭,又問:“那敢問張天師,待您老百年之后,那些強敵又當如何?”
“我一死,南贍部洲兩大支柱便去其一,僅剩望生六族之主。
他獨木難支,百年內必遭破陣,屆時群魔降臨,生靈涂炭。”
張天師沒有絲毫掩瞞,如實回答。
易天行又點點頭。
繼而跪地叩首,連磕了三個響頭:“師父在上,受徒弟一拜!我愿傳承衣缽,蕩除邪魔!”
張天師聞言一愣,一時間沒明白易天行為何突然下定了決心。
他開口詢問。
易天行苦笑道:“師父,我入修行道,為求得是長生。
但您老人家殘壽不滿千年,我又是個絕代天才......
現在萬一退縮,千年過后,不還是要死?
所以說,昔日留下王禪秘典的前輩,早就將我算計得明明白白......
縱然我想后退,卻也沒路可走。”
張天師聞言,頓時愕然。
這秘典傳人倒是很有志氣......
能安安穩穩活上千年,還不知足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