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澤之內，雙雄對立。靜謐的氛圍，肅殺之氣不斷攀升，不見身動，卻見氣勁四散。

終于……

“魔亂·白骨露野。”

戾魔第一招，毫無試探之意，出手便是最兇惡的極招。

莫蒼離絲毫不敢大意，猛催劍訣，驚世名招再現寰宇。

“瀟湘·遠浦歸航。”

詭異滲人的骷髏頭夾帶死亡氣息，聲動四野，撲向眼前之敵，勢要撕裂勁敵。不料，一往無前的骷髏頭還未觸及敵身，便在離莫蒼離尚有半丈之遙處改變飛行軌跡，或向右偏，或向左偏，與他錯身而過，仿佛是受到了某種力量的牽引一般。

戾魔首招落空，殺心大起，故招重施。

“魔亂·尸積血流。”

殺招再現，滔天魔氣，化作萬千勁刃，從四面八方，襲向莫蒼離。

莫蒼離閃無可閃，避無可避，只得以強橫之招對接。

“瀟湘·漁村夕照。”

只見莫蒼離以劍入地，一股沛然劍氣，夾帶難以預估的力量，以施術者為中心，襲向四周，將魔氣化作的勁刃，盡皆震碎。

接連失手，戾魔不怒反笑，“汝之修為，值得孤王全力以赴。”

說罷，它以手蓋頭，緩緩上抬。一陣刺眼的邪光自戾魔頭頂迸射而出，光芒之中，伴隨著“嗞嗞”聲，隱約可見一桿長兵自它頭頂慢慢上浮。

它竟從身體里抽出一桿長矛！

魔兵入手，戾魔魔力大漲。

“螻蟻，汝何其有幸，得見孤王魔兵。”戾魔森然的笑了笑，剛剛還面無表情的臉龐驟然間變得猙獰如修羅一般，讓人看了不禁頭皮發麻。

莫蒼離沒有理會它有何變化，只淡淡道:“邪魔，任爾有何手段，今日爾之路，已到盡頭！”

戾魔揮動長矛，騰空而起，隨即身化紫線，朝莫蒼離勁沖而去。

望著戾魔那迅猛之勢，莫蒼離臉色一沉，天涯劍身一橫，朝著那兇狠而來的魔兵迎了上去。

“鐺”的一聲巨響，兩兵相接，氣芒迸射，地陷三尺。

雄力壓頂，莫蒼離漸難支撐，身形似弓彎曲。戾魔看似占盡優勢，然當弓弦拉滿之際，便是雄力爆發之時。

突如其來的反沖之力，瞬時震退身前強敵。

戾魔后退之際，腳步突然在虛空中一踏，身子再次如同利箭般射出，同時長矛掄動，殺招再起。

莫蒼離絲毫無懼，長劍再出，快如風馳，力若雷霆。錯身避開戾魔殺招同時，劍鋒朝戾魔后腦勺刺去。

戾魔猝不及防，瞬間負傷。它仰天大吼，左手猛然向后劈下。

掌風撲面，莫蒼離連忙抽劍而退。

區區傷勢，豈能阻攔邪魔前進的腳步。戾魔持矛再戰，莫蒼離舞劍再守。矛尖一次又一次朝刁鉆的角度刺去，然莫蒼離守得是密不透風，但凡對他身體有威脅的攻勢，無一不是被他避過或是擋下。

“鐺鐺鐺……”

類似金屬的碰撞聲，在蛇澤上空不斷響起，久久回蕩。一連串的密切交鋒，讓人眼花繚亂的進攻，卻始終突破不了那穩如太山般的防守。

戾魔久攻不下，耐心漸失。隨著戰斗的持續，它身上暴戾之氣大生，而戾氣，恰恰是它的力量來源。

戾魔越戰越勇，力量一擊強過一擊，攻勢一波猛過一波。莫蒼離就算有圣尊能不斷吸收周圍能量來補充己耗的能力，然在這種強烈的戰斗中，也是入不敷出。

漸漸的，莫蒼離支撐不住了。

好在他腦子還算清醒，緊密防守，守中待機，伺機找尋對方的破綻。

鏖戰許久，戾魔暴戾氣大漲，攻擊變得毫無章法，好似全憑本能在搏殺。而這一旦失了章法，破綻也就隨著而來了。

莫蒼離瞅見半點破綻，當機立斷，反守為攻。

天涯劍出，一劍刺進戾魔胸膛，濃稠的液體灑落而出。

一擊得手，莫蒼離不僅沒感到高興，反而內心大叫不妙，因為這一招太容易得手了。

果不其然，當天涯沒進戾魔胸膛之際，戾魔大嘯一聲，石破天驚的一掌剎時落在莫蒼離胸膛上。

莫蒼離身遭重擊，飛落出去。血，在空中畫出了一道紅艷的弧線。

莫蒼離臉色極為難看，顫巍巍道:“以傷易傷，這便是爾之戰斗?”

戾魔猙獰笑道:“凡人之軀，豈能與魔族媲美。以傷易傷，孤王盡占便宜。”

話音剛落，戾魔傷口處的皮肉不斷蠕動，傷口竟已肉眼看見的速度愈合。

莫蒼離深吸了一口氣，道:“魔族身軀，自是強悍。然爾乃天地戾氣所化，終是不同。”

戾魔重重點頭，“不錯，孤王確是戾氣所化，所以只要這世間還存有戾氣，孤王便能不斷吸收戾氣補充己身，換而言之，只要這世間戾氣尚存，孤王便是不死之身，所以汝等從一開始就沒有任何勝算。”

莫蒼離長長吐了口氣，低聲道:“數千年前確實如此，然今卻大有不同。”

戾魔臉色一變，“汝言何意？”

莫蒼離大聲喘氣，“我一直在想，天劍是神族最大的保障，它們為什么要拿天劍來鎮壓四魔？”

戾魔一臉蔑視道:“若沒有天劍，神族又豈能鎮住孤王。”

莫蒼離從戒中掏出一卷竹卷，“我之前也是這么認為的，不過當我看到這卷《神札》，我才知道其中的根由。”

戾魔盯著那竹卷，問道:“卷中所載何事？”

莫蒼離的呼吸漸漸趨于平緩，“卷中所載，神族之所以用天劍鎮住四魔，原因是天劍能吸收天地兇氣，也就是化成四魔的戾、哀、怒、殺四氣。四魔不過是四股有意識的兇氣，只要封住意識，再絕其氣，四魔自然瓦解。蛇澤下的封印是由兩部分構成，一是天劍，二是地脈。地脈能阻絕外界戾氣，而天劍則是用以封住你的意識，讓你陷入沉睡，再慢慢吸收你身上的戾氣，注入靈氣。當戾氣盡失之際，也就是你灰飛煙滅之時。”

戾魔臉上露出一絲詭異的笑容，“若如汝言，孤王又怎能逃脫滅亡命運？”

“因為這個過程太漫長了。”莫蒼離嘆了嘆，“而在這個過程中，有人拿走天劍。沒了天劍，你的意識便漸漸蘇醒。可蘇醒之后，因為地脈阻絕，你依然吸收不了天地戾氣，壯大自己。相反，由于天劍在這幾千年中不斷向你注入靈氣，吸走你身上的戾氣，你自身的戾氣也已快消耗殆盡。最后你在不得已之際，只得將自己融入蛇澤，與蛇澤化為一體，以求生存。而恰恰在此時，東方一行布下五靈伏邪陣，欲加強澤下封印。然他們不知道的是，你早已跟蛇澤化為一體，本質早已改變，封魔之陣不僅不會對你造成傷害，反而助長你的魔力。又加之云滄海之前借用地氣，造成地脈損傷，種種巧合作用下，才讓你沖破封印，重現于世。”

戾魔的臉色變得有些扭曲，“那又如何？戾氣依然能為孤王所用。”

“戾氣只能補充你的一部分力量，你現在真正的力量來源是我腳下的這個蛇澤。蛇澤就是你的生命，你不再是真正的不死之身。這也就是神為什么要用天劍封住你的原因。”莫蒼離凜聲道。

秘密被揭穿，戾魔不怒反笑，“不錯，孤王現在確實不能毫無節制使用戾氣，不過孤王的力量已經足以抹殺全部人族，重現魔世。到那時，孤王再放出其它三魔。四魔共聚，孤王將再次恢復戾氣之身。”

是的，在戾魔看來，它已是穩操勝券。

莫蒼離笑了笑，張開竹卷道:“其實這卷中記載的只是你們四魔的特征，剛剛說的一切不過是我的猜測。”

說到這，他停下來，看著戾魔那張極度扭曲的臉，得意洋洋道:“還要謝你幫我證實了這個猜測。”

戾魔怒不可遏，極招上手，勢要將眼前之人碎尸萬段。

“魔亂·天下變。”

只見戾魔旋身騰空，周遭紫黑色的氣體不斷環繞。隨著一聲大喝，它身化巨矛，立于蒼穹，巍巍然有撕裂天地，刺破山河之態。

莫蒼離輕笑一聲，剛剛爭得的喘息之機已夠他恢復自身狀態了。澎湃的紅色真氣自體內傾瀉而出，環繞周身，最后化作一團翻騰的紅色火焰，將他緊緊包裹其中。

同時，又有一股截然不同的氣息節節攀升，從他體內暴射出來，匯聚于天涯劍身。

隨著真氣的匯聚，天涯異變叢生。無數的冰刺自劍鍔處生出，朝劍尖方向伸長，整把劍看上去跟蘆薈倒有幾分相像。

只聞莫蒼離一聲低哼，手握劍訣，騰空而起。隨即長劍刺天，天際頓時悶雷滾滾，電光晃晃。

一記驚雷響過，一道炫彩奪目的閃電自云中而出，落于天涯劍身。

落雷同時，颶風呼嘯，萬物低鳴。

暗紫色的長矛破空刺來。

又聞一聲低喝，莫蒼離手腕一振，火焰寒冰夾帶雷電融合颶風疾射而出。

兩相激碰，互不相讓，勢要爭個強弱。

（文中莫蒼離的劍招名取自“瀟湘八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