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沁今天一早就來鋪子里了，好些天的賬沒整理了，雖然姜渠有派人看著鋪子，但那人不識字，她只能根據剩余的貨量來整理。

將所有的東西弄完都快酉時了，蘇小沁伸了個懶腰站起來，抖抖腿，活動活動筋骨。

姜渠一如既往地從房頂下來，好在這次沒有碎瓦。

“都下班了，你還要做什么？”蘇小沁調侃道。

“那個人，有消息了。”姜渠淡淡道。

蘇小沁先是一愣，她還沒反應過來，是誰有消息了。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姜渠說的是那個去鐵匠鋪做長槍，然后誣陷王主簿的人。

“在哪里？”蘇小沁嚴肅地問道。

“醉鶯樓。”姜渠突然摸了摸鼻子。

“嗯？”蘇小沁抬頭，奇怪地望著他。

“他在醉鶯樓與朋友喝酒，被我的人撞見了。”

“你的人連醉鶯樓都守啊，不會是假公濟私吧？”蘇小沁神色玩味。

“咳，男人嘛，偶爾去一下那地方也是無可厚非。”在一個未出閣的女子面前說這個，姜渠有些尷尬。

“你不會偶爾也去一下吧？”蘇小沁突然對這事很感興趣。

“怎么會呢？”姜渠有些慌，背在身后的雙手下意識地揪在一起。

遇到蘇小沁之前，他也時常會與好友去醉鶯樓聽聽曲，雖然啥也沒干過，可終歸不是什么好事，他并不想讓蘇小沁知道。

“哦？”蘇小沁笑著看他。她覺得姜渠現在的樣子挺好玩的，不會撒謊卻非要撒謊的人，在撒謊的時候總是很別扭。

姜渠硬著頭皮與她對視，掩去了神色中早已被蘇小沁看在眼里的躲閃之意。

“他還在醉鶯樓嗎？”良久，蘇小沁覺得沒趣了，才正經起來。

“我收到消息的時候，天還沒黑。”姜渠看了看外面已經暗下來的天色。

“天黑了不是更好。”蘇小沁淡淡道。

“嗯？”姜渠疑惑了。

“良辰美景三更夜，正是鴛鴦戲水時。”蘇小沁不厚道地笑了。

姜渠一噎，拿在手里的茶杯頓在唇邊。然后用一種無法形容的眼神看著蘇小沁，這孩子人不大，懂得挺多啊。

“呵呵，口誤。”蘇小沁尷尬地笑著，別過臉去。

過了好一會兒，姜渠嘴角一勾，手一抬，將茶杯里的水都倒進了嘴里。鋪子里是沒有茶的，因蘇小沁不愛喝茶。

蘇小沁也鎮定了些，又轉回頭來看著姜渠，她們還要去干正事呢。

“帶我去醉鶯樓。”蘇小沁認真道。

“這，不太好吧。”姜渠很是猶豫，那種地方，女子怎么能去呢？

“你是不是瞧不起女子？”蘇小沁望向他，強勢道。

“何意？”

“醉鶯樓是什么地方？”蘇小沁問。

“青樓。”姜渠垂眸。

“青樓是什么地方？”蘇小沁的問題問的莫名其妙，姜渠一時不知如何作答。

“青樓是給人尋歡作樂的地方。”蘇小沁自己回答了。

“是。”

“那青樓有沒有規定，只有男子可以去尋歡作樂？”蘇小沁又問。

“這～”姜渠被問住了。

“再說了，我可以扮成男人，還是一個不近女色的男人。”蘇小沁說著，自己都笑了。

姜渠認真地盯著她看，試圖從她眼中看出什么來。

“別那樣盯著我，不然我會以為你喜歡我。”蘇小沁隨口道。

蘇小沁說的不過是一句戲言，姜渠卻是心頭一跳，仿佛心事被揭穿。他認真地打量了蘇小沁半晌，終于確定她只是開了個玩笑，不由松了口氣。

“你怎么了，一驚一乍的，撞邪了？”蘇小沁將他的小動作看在眼里。

“無事。”姜渠故作鎮定。

……

“張阿郎，奴家等你很久了。”

“王郎，你怎么才來？”

“小郎君，進來坐坐吧。”

醉鶯樓門口，一群穿著蕩漾，舉止輕佻的女人站在那里，賣力地扭動著腰肢，臉上掛著嫵媚的笑。有的在拉扯著自己的老顧客，有的在招攬新客人，還有的，熱情地跑來跑去，卻沒人搭理。

蘇小沁和姜渠坐在對面的混沌攤前，眼睛直勾勾地望著那個方向。

“你有沒有收到消息，人到底在不在那里？”蘇小沁問他。

“沒有。”姜渠淡淡道。

“看來，只能我親自出馬了。”蘇小沁一臉無奈，不過這無奈是裝出來的。她其實很興奮，古時的青樓，她早就想去逛了，里面的肯定有很多漂亮的小姐姐，當然，也有很多有才情的“君子”。

“走吧。”蘇小沁放下筷子站了起來，抬腳就走。姜渠苦笑著搖了搖頭，跟了上去。他不想讓蘇小沁來，可是，她偏要來，他又不能把她怎么樣。

“啊呀！這位小郎君是第一次來吧。”蘇小沁剛到門口，就跑過來一群人，要拉她進樓里去。

“咳，各位漂亮的小姐姐海涵啊，在下已經約了人了。”蘇小沁露出個禮貌的微笑。

“不知小郎約的那位娘子？”一個成熟的小姐姐扭著腰湊了過來。

“我們約的香梅小娘子。”姜渠已經追了上來，順便幫忙解了個圍。

“原來是香梅姐姐的客人，打擾了。”找著正主了，那幾個攔著蘇小沁的女人才散了開去。

姜渠和蘇小沁并肩走了進去。

醉鶯樓很大，分上下兩層，上樓的樓梯開在一側。

此時天已經黑透了，樓里面燈火通明，宛如白晝。一群或美或丑的男男女女在樓下大廳里摟摟抱抱，卿卿我我。也有的開了敞幾，三三兩兩，席地而坐，飲酒聽曲，談笑風生。

蘇小沁好奇地打量著這個地方，她覺得挺有意思的，整個縣城里最好看的衣裳和最有名的胭脂水粉，都在這里了。

二人剛進去沒多久，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就便迎了上來。

“喲，姜小郎君，您不常來啊，怎么，今天還帶了新朋友，這位小郎看著面生得緊。”姜渠一下子被認了出來。

蘇小沁好奇地看著姜渠不停變換顏色的臉，心中偷樂。

看姜渠似乎不太高興，老鴇也不再扯那些有的沒的。

“兩位想要什么樣的小娘子，我去幫你們叫。”老鴇露出一臉的職業微笑。

“不用了。”姜渠淡淡道，他怎么能在蘇小沁面前泡妞呢，還想不想好了？

“把小娘子們都叫過來，我自己挑。”蘇小沁卻是興致正濃，玩的很嗨。

姜渠沉著臉看她，他卻看著老鴇，裝作沒看見姜渠吃人的目光。

“好，我就是幫二位喊人。”老鴇笑著走了，蘇小沁二人隨便找了個位置坐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