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電蛇流竄，雷鳴四方，烏云低垂，狂風暴雨，似乎真的在回應高玨的質問。

無窮無盡的負面情緒從天上注視著高玨，沒有實體卻有巨大的殺傷力，可惜高玨心思如鐵，正面對抗，毫無畏懼。

“如果想摧毀懸空島，我能夠做什么？”他回頭看向墨瑟。

“……”

艾利克斯·墨瑟搖搖頭。

“什么也做不了。”

“為什么？”

“雖然你看得見它，但它實際上根本就不存在這個世界上——你要如何摧毀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東西？我們只能想辦法減緩它擴張和下落的速度，想要摧毀那只是天方夜譚。”

“……那能不能讓這座島離開呢？哪怕只是遠離一點？”

“或許有辦法，但是我無論做什么，改變對策，屠殺尸潮，還是減少擴散，結果都是相同的，毫無用處。”墨瑟直言不諱，在如此長時間的努力之下，他幾乎已經對于成功絕望了。“唯一的結果，就是病毒擴散的越快，越廣，懸空島下落和擴張的速度都會降低。”

“這是逼著你殺死所有人。”

高玨通體發涼，他也感到一種無言的巨大無力感，似乎天空中的懸空島變成了一只眼睛，它冷漠的看著下方的島嶼，發出了沒有任何生物可以聽清的嘲笑聲。

“不是我，是我們。”墨瑟修正。

“不是我們，是你。”高玨再度修正，他補充道。

“我殺了你之后，我就會離開這里，回到我應該在的地方，曼哈頓可不是我的家，毀滅了對我沒有任何影響。”

“你錯了。”

“我沒有錯。”

墨瑟終于露出了一種憐憫的眼神來，搖了搖頭，嘆了口氣。

“不是想法，而是現實——你錯了，你哪里都去不了。”

高玨眼神一僵，難以置信。

“這他媽是什么鬼話？什么叫做我哪里都去不了？你一個死人也想束縛我？”

“我束縛不了你，但是懸空島可以，這整座島都是它的領域，沒有任何生物可以進來，也沒有任何生物可以出去。”

墨瑟語氣低沉，態度甚至說的上誠懇，可說出的話卻好像是一道雷霆，高玨微微張口，終于露出了無法相信的神色。

“你……我……放屁！”

他不愿相信，但是墨瑟沒有騙他的理由。

“如果能夠離開，我絕對比你們所有人走的都更快，而不是在這里，停留在這種見鬼的地方。”

墨瑟最后補充的的話終于讓高玨破防了。

“連你也沒有辦法？”

“或許摧毀了懸空島可以，我不知道，我做不到。”

高玨滑坐在地上，他的瞳孔睜大，神色恍惚。

“那我努力這么久是為了什么？殺你？這有什么意義？”

他幾近崩潰，自己拼命刷怪，拼命收集情報，所做的一切一切的意義似乎都在瞬間被毀滅了，這是一種巨大的無以復加的打擊，好像給一個勇者施加了永遠無法動用武力的Debuff。

還有意義嗎？

高玨忍不住沉思，這種否定的痛苦太過于巨大。

他身上甚至飄散出一種金色的霧氣，向外擴散，陰影中美不勝收。

“你在做什么！”

墨瑟猛地沖上來，直視著高玨的眼睛，他似乎突然爆發出一種怒火。

“為什么突然喪失希望？離開不了曼哈頓就讓你如此痛苦嗎？廢物！”

“那是我生存的意義，現在它已經消失了。”

高玨甚至不愿意反抗，心中甚至希望墨瑟就此殺死他罷了，留在這個殘酷的世界究竟還有什么意義？

“你的意義難道不是殺死我嗎？”

墨瑟忍不住憤怒，他渾身爆發出巨大的力量，幾乎要將高玨殺死。赤黑色的霧氣蒸騰，怒火中燒。

“殺死我無法離開，那你摧毀懸空島啊，只要摧毀了那座見鬼的東西不就可以離開了嗎？”

“……懸空島，真的能摧毀嗎？”

“無論能不能，至少你現在根本做不到。”

“那要如何做到？”

“我不知道。”墨瑟搖頭，但看向高玨瞬間熄滅的眼神，又補充道。“你至少要殺死我，吞噬曼哈頓所有的生物，或許能夠有機會。”

“有機會嗎？”

高玨深吸了一口氣，金色的霧氣回到體內，他隨意震開墨瑟的手，看向天空，眼神如同一頭怒龍，赤金色流動，熔巖一般。

“那我會殺死你的，墨瑟。”

他回頭看向艾利克斯·墨瑟，帶著些許歉意。

“我必須承認，你或許不錯，幫了我很多，但是，我會殺死你。”

“謝謝。”

墨瑟點點頭，收回了自身爆發出的霧氣。

“你的吞噬為什么和我的顏色不一樣？”高玨忍不住問，這個問題他忍了很久了。

高玨的吞噬之霧呈現出一種璀璨的金色，好像把正午的陽光壓縮了一千倍，極度的艷麗，但墨瑟的卻恰恰相反，黑中混合著一種赤紅色，最粗略的觀看都知道暴力至極。

“因為我已經喪失了所有的希望，我現在只剩下求死之意。”

墨瑟低聲回答，語氣蕭瑟。

高玨聞言，皺了皺眉。

“這未免太過于唯心了，我總覺得你在騙我。”

“確實是騙你。”墨瑟居然點了點頭。“其實這是我的病變程度，顏色越深，我的病變程度就越重。”

“你這可……”

高玨嘖嘖感嘆，墨瑟這種暗色的程度簡直堪比十年的洗墨池，病變程度估計已經嚴重到無以復加了。

“病變究竟會導致什么？”

“……”

墨瑟似乎渾身顫抖了一下，高玨不太確定。

“背叛。”

“什么東西？背叛？這是什么行為？”

“背叛自己。”

墨瑟雙手握拳，渾身的氣焰似乎都在顫抖，高玨的感知中墨瑟似乎淪為了一座沸騰的海洋，海浪翻涌，隨時有發生巨大海嘯的可能。

“我親手殺死了幫助我的導師，和我結盟的友人，待我如子的岳父，愛我至深的妻子……”他捂住臉，忍不住顫抖，一種巨大的威脅散發出來，高玨總覺得自己面前的墨瑟是一座即便爆發的海底火山，有像是一座空洞，隨時可能自我坍塌。

“病變，是一種對自己的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