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

在那個夏天，羊群中遭遇不幸的是那頭兩歲的公羊。他比其他小羊都大，因此生出了優越感，進而自信獨斷，由此導致的不幸后果是，他的皮毛成了斯科蒂小屋里成堆戰利品中的一份。當初雪來臨的時候，所有小羊都斷奶了，開始自食其力；母羊們都變得肥碩豐滿，由于不用再履行母親的職責，她們開始考慮其他事情。隨著霜降到來，清冷的空氣讓母羊們為之一振，交配的季節到了；她們決定去尋找配偶，于是啟程前往最有可能找到成年公羊的山地。

夏天的時候，有好幾次她們曾遠遠看到過一兩只成年公羊，但那時候他們并不能相互往來，因此在通過交換信號弄清楚對方所屬的集團后，便各走各路了。但是現在，當一對異性成年大角羊看見了彼此，在按通常的方式交換了信號后，他們不會再回避對方。

眼下，兩只高大的陌生大角羊進入了細角羊她們的視野，高大的身材、魁梧的體格、龐大的卷曲羊角清清楚楚地表明了他們的性別，也展示著他們的榮耀和能量。兩只公羊昂首闊步走了過來，起初熱切積極的細尖角及其母羊團隊現在倒害羞起來，甚至轉身跑開，似乎要避開這兩位訪客。

一陣追逐和奔跑過后，兩只公羊最終被母羊群接納。接下來是不可避免的競爭。兩只公羊一直都關系不錯——顯然是親密好友，但“友誼誠可貴，愛情價更高”。這是古老的橋段——因嫉妒而生痛苦，然后尋找理由發起挑戰，最后決斗。不過公羊的決斗并不總是以死結束。眼下這兩頭公羊互相攻擊，羊角重重地撞擊在一起，直到羊角碎片從他們頭上簌簌落下。幾個回合以后，他們當中的一位——當然是體重較輕的那一位——被頂飛開去，之后他跳了起來，飛奔逃開。勝利者追出去四五百米，看見失敗者無意再戰，才驕傲地折返回來，贏得了占有這群母羊的地位和歡樂。

克拉格和皺巴角現在被徹底忽視了，他們對現在領導羊群的大公羊充滿了敬畏；由于不太清楚如今這種情況下自己處于何等地位，因此他們覺得最安全的辦法或許是盡量離羊群們現在的交際活動遠一點。

初冬時，他們一直聽從那只勝利公羊的領導。他是個高大帥氣的家伙，對待自己的女性跟隨者很是專一，同時又有些大男子主義：總要霸占最好的食物，對自身安危也極其敏感。羊群過冬的食物是充足的，因為公羊清楚地知道不該把大家領到那些積雪深厚的背風溝壑去，而應帶著他們爬上最荒涼、最無遮無攔的山脊，那里山風很大，因此草地不會被冰雪覆蓋；而且，在山脊上，他們能看清任何企圖進犯的敵人。在如此安排下，羊群平安順利地度過了寒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