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近總是做夢。”

“夢見那場車禍，夢見王沭陽在我面前，夢見源源不斷的血從四周向我涌來。”

“我害怕，阿洵，我真的害怕。”原來把這些話說出來，也沒那么難。即使林安然的聲音顫抖不止，但她依舊強撐著克制住打轉的淚水。

江洵摘下自己的棒球帽戴在林安然頭上隨即將她的頭側靠在他的肩膀上，帽檐遮住了她的視線，掌心傳來他的觸感。“哭吧，有我在，不要怕。”

這句話就像一個開關，打開了林安然的淚閥，淚水一滴一滴暈開在她們相牽的手上。

她好像回到了那年冬天。

原來那個在雪天為她撐傘的少年從未離開過。

“我要睡了，阿洵。”

“好，你把電話放在床頭，不要掛，我陪著你。”

“晚安哦！”

江洵聽著林安然奶里奶氣的聲音寵溺地笑了，“晚安。”

江洵直至電話另一頭傳來平穩的呼吸聲，他才放松緊繃的神經準備入睡。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一聲尖叫聲將他從熟睡中驚喜。江洵拿起耳邊的電話，緊張道，

“安然，！你沒事吧！安然，我在這呢，別怕！”

這是，第18天做同樣的夢。

空泛起了魚肚白，黎明已經劃破黑夜，卻沒有將她從黑夜里帶走。

林安然耳畔突然傳來江洵急促的聲音，她這才意識到枕邊的手機，

“阿洵，我又做那個夢了。”

輕聲安撫她，“那只是一場噩夢，夢醒了就結束了。別怕，我在這。”

江洵磁性溫順的聲音逐漸撫平了林安然內心的恐懼不安，她將手機又握緊幾分。恍惚道。

“阿洵…我好想你…想見你想抱抱你…”

“等我。”

電話被匆匆掛斷，滴滴滴的聲音在空蕩的房間里顯得異常刺耳，孤寂感再一次悄然彌漫在四周。林安然抓緊被子重新躺回床上，無眠地看著墻壁上秒針機械地轉動。

分針將近轉了半圈，小小的空間里響起了擊打玻璃的聲音，林安然沒有在意，最近總會出現幻聽，她早已麻木到學會屏蔽那些聲音。

但清脆的敲打聲接連不斷的響起，林安然將目光移至窗簾，有黑色的影子映在上方晃動著。

林安然小心翼翼地走到床邊，手抓緊窗簾的一角，閉上眼深吸一口氣猛地拉開窗簾。

“柚子！是我！快開窗啊！”

林安然被站在狹窄窗沿上的江洵嚇了一跳，慌忙打開窗戶讓他翻進屋內。

詢問的話還未出口，就被一個溫熱的擁抱取代。他說，

“抱到你了。”

林安然雙手環住他的腰給予回應，頭埋在他胸前，鼻尖纏繞著清晨獨有的淡淡香草味。她這才后知后覺道，

“這可是二樓！你怎么爬上來的？”

“踏著一樓的防盜窗再踩著你家的空調外機就上來了。”

“多危險啊！萬一踩空了呢！”

“只要你說想見我，就算20樓我也會爬。”

“你當自己是蜘蛛俠啊！下次不許這么做了！”

“遵命，老婆大人。”江洵寵溺地刮了一下林安然的鼻頭，突然牽起她的手就往門的方向沖。

“帶你去一個地方！”

“等一下，”林安然雙手拽住他，“你這樣怎么出去？”

江洵脫口而出，“我再翻窗出去。”說著抬腳就要往窗外爬。

林安然又趕緊拉住他，故作生氣道，“剛答應我什么了？這就忘了！”

江洵悻悻地收回了腿，像個受委屈的小媳婦低著頭絞著手指。

“那我們怎么辦…我不翻的話被你爸媽發現你會被罵的…”

“讓我想想…”

林父看著大清早出現在客廳的林安然疑惑地問道，“然然，周末怎么起這么早？”

林安然摸了摸鼻子看著在廚房忙活的父親回復道，“啊，那個，楚瑤約我去圖書館，我一會就走。你在這干什么呢？”

“做雞蛋羹呢，你媽突然饞了非要吃，結果在屋里躺著不愿意起床，就來勞役我了。”

“啊……這樣啊……”

林安然尬笑兩聲轉身離去，環顧客廳想著要怎么制造“混亂“，突然她的目光鎖定了衛生間。

“爸！爸！爸！不好了！衛生間有個大蜘蛛！老大了！你快去看看！”

林父手上拿著鍋鏟就跑來了，“哪呢哪呢！”

“跑縫里去了！就那條縫！你仔細找找！我媽最怕蜘蛛了，要是沒打死把我媽嚇到就不好了！”

林安然看著父親伏在地上仔細搜查那條縫隙，她悄悄地關上了衛生間的門。

“爸，你慢慢找奧！我去找楚瑤了哈！”說完林安然跑回臥室打開門拉著還在愣神的江洵一個沖刺奔向門外。

逃出生天的林安然抹了抹額頭不存在的虛汗，呼出一口長氣。氣體還沒等全部吐出，江洵拉著她的手在油柏路上開始狂奔。

初夏的清晨連風都帶著些許潮濕之意，街頭一片靜謐，只能聽到林安然和江洵錯雜不齊的腳步聲。

林安然上氣不接下氣，“我們…我們去哪里？”

江洵回頭望著她笑道，“帶你私奔。”

當他們一路狂奔到達海邊之時林安然已經累到說不出話了，雙手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江洵向林安然伸出手，“柚子，牽住我。”

林安然緩緩將手覆于他的手掌之上，江洵繼而轉向海面開始大喊。

“啊----”

聲音在空蕩的海面上回蕩許久直至銷聲匿跡。江洵看向她，“柚子，你試一試。”

林安然有點不好意思扭捏著發出了細微的喊叫聲。

“沒事，柚子，大點聲喊！現在只有我們在這里！”

“啊--”

林安然凝望著江洵的側臉，初升的陽光打在他的臉上顯得格外柔和，林安然情不自禁地跟著他一起喊了出來。

“啊！！--”

“對，柚子，再大點聲！啊--”

“啊--”

直到嗓音喊到沙啞，他們才停止這場有聲的發泄。

江洵拉著林安然在沙灘上坐下，林安然隱隱約約在遠處看見陳向南的身影。

“阿洵，你看那個人是陳向南嗎？”

江洵故作神秘地將手指放在她的嘴唇上噓了一聲。未等她疑惑，耳邊突然炸裂開巨大的聲響。

林安然回神去探究聲音的來源，只見藍天被五顏六色的光芒覆蓋。

白天的煙花絲毫不遜色于夜晚的煙火，夜晚的煙火是夜空陪襯了煙火，而白天的煙花是煙花陪襯了藍天。

“我曾送你一場冬夜煙火，今天再送你一場夏日煙花。”

“人們都說美好的事物如同絢爛的煙花一閃而滅。恰恰相反，我覺得世間所有糟糕之物都應如煙花般爆裂開來最后煙消云散無影無蹤。”

“柚子，希望它能幫我帶走你的噩夢，帶走你的所有悲傷和痛苦。”

此時此刻的江洵雙目中似有璀璨星河，林安然沒有回應而是毫不猶豫地對著他的雙唇吻了上去。

江洵極致溫柔地抬起她的下巴緩慢地舔舐著她嘴唇的形狀，好似眼前人是易碎的珍寶，含著怕化了，捧著怕碎了。

“安然，我陪你去看心理醫生好不好？”

“好。”

？還有人好奇海日煙花是怎么回事？

“大家不必在意我，我只是個沒有感情的助攻機器。”陳向南盯著大大的黑眼圈守在現場。

......回憶.....

“叮鈴鈴-叮鈴鈴-”

陳向南帶著沉重的困意神志不清接起電話。“喂？”

“給你半個小時時間，帶著煙花去海灘等我，遲到一分鐘我就告訴上次跟你表白的小白你給她的電話號是你接到的廣告銷售商的號碼。”江洵的聲音從電話那頭傳來，陳向南迷迷糊糊回了，“哦....”

突然清醒，“哦？？？！！！！什么？？”

“滴滴滴--”對方已掛斷。

陳向南看著已自動返回屏保的手機界面上明晃晃的幾個數字：05：06，他發出一聲哀嚎。

“爸！別睡了！快去庫房把家里過年沒放完的煙花翻出來！你兒子近日的平靜生活都壓在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