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謐的夜色下，村民們漸漸從地上爬起來，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

唯有村長一動不動，似是在思慮著什么。

年輕人離他最近，便前去攙扶。

豈料那村長看到他，便一把抓住他，眼睛血紅，聲音都帶著些微的顫抖，“寧弈，寧弈，現在只有你能幫我們了！”

村長說著，抓著他的手不自覺地用盡了全身的氣力，年輕人只覺得自己的胳膊似乎快要被村長給捏斷了，可是村長卻依舊毫無所覺，只是死死地盯著他看。

似乎他只要不答應，他便不會放手。

可是他能做什么呢，而且，明明之前，那姑娘，不對，是神靈，神靈明明已經表明這次不會跟他們計較，村長又在害怕什么呢。

他想不通，便直接問了出來。

然而村長卻是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你是不愿意嗎？寧弈，早些年我們一直勸你成親，你偏不成，現在也只有你一個，能夠作為祭品獻給神靈。

你去吧，若是不想讓我們整個村子受你連累，給你陪葬，你現在就出發，前去神殿。神靈會在那里等著你。”

年輕人張了張嘴，本想開口拒絕，可是話到了嘴邊卻又如數吞下。

到了此刻，他還能說什么呢，他又有什么立場拒絕呢。

從一開始，這件事就是因他而起。

是為了他，嫂子才會將那姑娘請進了家里，也是因為他，那姑娘搖身一變，成為了神靈。

他沒什么可說的，也沒什么可辯解的。

或許冥冥中，這便是他的劫數。

他閉了閉眼，終究還是輕聲應了。

村長點點頭，而后眾人漸漸散去。

只有一個人影站在他的不遠處，靜靜地看著他，而后嘆了口氣。

那年輕的婦人緩緩走近他，伸手摸了摸他的頭，“小弟，你保重。”

而后不忍再看他，轉身而去。

天色漸漸亮起，清冷的空氣中漸漸多了些許的水汽，而后有雨淅淅瀝瀝地落了下來，整個村莊家家戶戶大門緊閉，安靜得猶如不存在任何生命。

可是寧弈知道，大家都在。

只是他們不忍看他踏上死路。

寧弈苦笑一聲，回頭看了一眼生活了許久的小村莊，終究還是踏上了離開的路。

神殿，那是怎樣的地方啊，作為土生土長的村娃，他從小就聽過了關于神靈的各種傳說。

跟其他人一樣，他對于神靈頗為敬仰的。

神靈也曾是他心底最堅定的信仰。

一直到，他的成年禮那天。

即便是現在回頭想起，那天發生的事情，依舊清晰得如同發生在昨日。

這也是他為什么一直不想娶妻的根源。

他怕，他怕他那天所見到的一切，都是真實的。

如果那一天終將到來，他希望，只犧牲他一個就好。

他甘愿赴死，如果能因此保下自己的親人。

一路向北，邊境線上。

沈溪終于見到了分離許久的海棠。

其余人不在，不知是隱在暗處保護，還是跟海棠兵分兩路。

再見到海棠，沈溪已然沒有了之前的戒備，只有一點點安心的感覺。

海棠就仿佛是一枚定心丸，連日里發生的事情太多，她一直提著的心，終于可以放下來一下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