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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34.你不知道我曾經是那么喜歡你吧!

這邊的閻景暢下了長途汽車直奔縣醫院,閻爸爸手術很成功但還在昏迷中。晚上醫院只能留一位家屬陪床,弟弟要回家安撫閻媽媽,妹妹有小溪需要照顧,閻景暢便自告奮勇留下。

弟弟妹妹走后,閻景暢又跑了兩趟醫院一樓的超市,買了些便盆、隔尿墊之類的護理用品。待一切事宜都打點的差不多已經是晚上近十點,她還是早晨吃的一點東西,直到現在都水米未進。胃口已經餓的有些疼痛。

這個點了醫院的食堂早已經關閉,閻景暢再一次拖著疲憊的身體,下樓買了個面包就著礦泉水算是解決了晚飯問題。

晚上醫院只提供家屬一張能伸縮的床椅,不過好在病房內的溫度還算不低,閻景暢蓋上自己的羽絨服倒也沒覺的冷。折騰了一天,她早已累的不想動彈,躺在床椅上,在意識還沒完全模糊之前發了一條微信給楊明朗報平安后終是睡了過去。

這樣忙亂而繁雜的醫院生活連續過了三天,閻爸爸總算有所好轉。除了左邊半個身子沒有知覺,老頭的意識倒是清醒。

“姐,你今天回家睡吧,今兒晚上我陪床。”說話的是弟弟閻景桓,比閻景暢小了十歲,一直被家里的成員視做珍寶。

“不用了,還是我來吧。”這一天三次的吃藥、喂飯和大小便各種流程她已然熟悉,再換人恐怕還要重新適應。

“什么不用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人。非把你也熬倒了才行啊?”閻景洋說話向來直來直往,“還有啊,你身上都臭了,趕緊回家洗個澡去。”

閻景暢低頭聞了聞,臭了?她怎么聞不到。

那天她還是回了家去洗了個澡。梳洗干凈后準備睡覺時,在客廳轉了一圈卻不知該去哪間臥室。確切地講,她連臥室在哪一間都不知道。

十多年了,家里的老房子早已不復存在,而這間嶄新的大瓦房還是她第一次踏足。找不到臥室不足為奇。正在猶豫之間,閻媽媽端著一碗面從廚房走出來。

母女倆四目相接時閻景暢慌忙閃躲開來。這就是她與母親的相處方式,沒有言談,甚至于無意間的眼神交匯都是生疏的。

以往有景洋活絡氣氛還不覺的尷尬,如今家里只有她倆,閻景暢覺得連周圍的空氣都顯得惴惴不安。

“把面吃了再睡吧。”閻媽媽率先開口。

閻景暢在回家路上的早點鋪已經吃過了,原是想說不吃。側頭看到桌子上的那碗面,不禁坐下吃了起來。

一碗面兩個荷包蛋,還是她小時候吃過的味道。只是她已不記得這荷包蛋是不是如從前。

咬了一大口雞蛋,很好吃!閻景暢不禁苦笑,她怎么會知道從前的荷包蛋是什么味道?那時候的荷包蛋都是景洋和景桓吃的,而她只有吃面喝湯的份。

這樣想著,她竟將一大碗面全部吃盡。明明已經吃過了早飯,她不禁開始鄙視自己那不爭氣的胃口。

“鍋里還有呢,我再去給你盛點…”閻媽媽略顯拘謹,卻也欣喜萬分。

“我吃飽了。”閻景暢拿起碗筷走進廚房,“是在這里刷碗吧?”

“給我吧,我刷就行。”

“不用!”閻景暢躲開媽媽伸過來的手,“我……自己刷就可以了。”

閻媽媽的手僵在半空,愣怔在原地。她一直都知道,閻景暢心中有怨,因此才會十年不踏進這個家門一步。可她何嘗愿意看到這樣的局面,這些年她一直在問自己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她還會像當初那樣阻止她的學業,不讓她與趙冠初來往嗎?她的答案是肯定的,她還會那樣做。因為她別無選擇,因為她是家里的長女,輟學的痛必須由她承擔。

但作為母親,她何嘗不會痛,她的愧疚感隨著日益小康的生活而愈加深沉。都是自己的手指頭,傷了哪一只心都會疼。

現在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希望這個被自己親手毀了的女兒能夠走出陰影,好好生活。為此她愿意付出一切代價。

父親的病情比預期的恢復要快,閻景洋已經回市里上班,閻景暢園里還沒開學就留了下來。那日一早她去醫院替換景桓,在路旁的公交站下等車。正覺得無聊,一輛奧迪停在她面前,車窗打開,車內的人居然是趙冠初。

對方笑著招手示意她上車,閻景暢微笑著擺手,“不順路的,你忙你的吧。”

“我也去醫院,上來吧。”對方卻一再堅持。

后邊的公交車已經開始按喇叭準備進站,閻景暢只好開車門坐進副駕駛室。再推辭倒顯得她太過矯情,那句話怎么說,是禍躲不過。

“我就看著像你。”開車的人微笑著,隨即提醒,“安全帶系好。”

閻景暢聽話照做,有些人的心細只是一種習慣,從來與被照顧的對象無關,比如他。無論是同事、朋友亦或愛人他都可以照顧得妥妥帖帖,讓人無可挑剔。

“三叔的病情怎么樣?”

閻景暢搖頭,“沒有太大問題。”

“什么時候出院?”

“大夫沒說過。”閻景暢覺得自己的聲音足夠沉著。

對方點頭,隨即搖頭淺笑,“閻景暢呀閻景暢你還是一點都沒變,還是這么喜歡…安靜。”他問,她才會答,再沒有其他。

安靜?閻景暢暗自苦笑,安靜這件事于她而言不是喜歡,只是選擇。因為怕自己說錯了話,所以選擇安靜。因為從很小的時候就知道他不喜歡嘈雜,所以她選擇安靜。

安靜,能讓她守在他的身邊。哪怕只是靜靜地望著他,于她已是整個世界。

“十年不回家,也只有你能做得到!”對方嘆息。

閻景暢不知所言,只好低頭數指甲蓋兒上的白色小月牙。

“對了,年前我在BJ的一個影展上看到了一副攝影作品,畫中的女孩是不是你?”

閻景暢依舊沒有回答,用余光瞟到旁邊的人眉飛色舞,似乎心情不錯。

“只是可惜我晚了一步…那副作品已經被人買下了。”男人惋惜的表情足以說明對那副作品的欣賞程度。

見對方一直悶不吭聲,趙冠初一聲長嘆撓撓頭。忽然調轉話題,不著痕跡地笑問,“不過…閻景暢,為什么連我也加入了你的黑名單?十年不回家、十年不與任何人聯系,但至少不應該連我也不搭理吧,我可是趙冠初啊!”

至此閻景暢已經將自己的手指紋路翻來覆去數了不下百遍。聽到對方的話,她終于抬頭凝望趙冠初。他專心開車的樣子和小時候用心畫畫的時候一樣,很吸引人。只是他與她之間似乎一直存在著一條看不到、摸不著的鴻溝,就像此時閻景暢無論怎樣細致入微地觀察他,但能看到的永遠是他那顆右邊眼角下的小黑痣。

這種看似很近實則虛之的距離在她年少懵懂時就早已將他倆劃分的清清楚楚。或許她一直仰望的只是她與他之間不能跨越的距離,卻并不是他本身。

只是那時年幼,只知義無反顧,卻不懂值與不值。

“怎么了?”趙冠初側頭問她。

“停下車。”她伸手去解開安全帶。

“還沒到,還有幾站地才到。”

閻景暢異常堅決,“停車!”語氣算不得溫柔。

見狀趙冠初只好打轉向靠向路邊。車子還未停穩,閻景暢已經下車甩上車門向前走去。走了幾步停下,深吸一口氣,復又轉身再次打開車門。

趙冠初對眼前發生的事情不明所以。

“趙冠初,你不知道我曾經是那么的喜歡你吧?對!你一定不知道!不然你怎么可能明知道我喜歡你卻從不拒絕我的心意?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歡你,不然十年前的雨夜你不會摟著女朋友在我眼前走過,卻還裝作沒看到一般若無其事。你一定不知道我是…我是那樣喜歡你,喜歡到這十年來我一直告訴我自己你一定不知道我喜歡你!因為你不知道,所以你的行為不是傷害。因為你不知道,所以是我自作多情。知道嗎?只有這樣告訴我自己,我才能安然地活著。”

摔門,大步向前。有些人能傷害你,不是他有多強大,只是你肯給他這個機會傷自己。有些人早該忘掉,還留在心中,只是舍不得曾經那個不顧一切的自己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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