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復得還算不錯，繼續在床上修養幾天就可以出院了，讓他注意這幾天情緒不要太激動。”

大學醫院，病房外的走廊上，長相酷似呱太的醫生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鏡，說道，隨后，他翻了翻手上的檢查報告，又皺了皺眉：

“說起來，他之前是干了什么，身上的細胞活性居然會下降到那種程度，是被什么奇奇怪怪的能力影響到了嗎？好在現在那種未知的影響已經逐漸減少，不然后果怎樣還真是不好說呢。”

“或許吧，我這位朋友平時正義感有些過剩，可能被交惡過的不良報復了吧。”

另一側，皇甫的視線從醫生身上移開，看了眼病房內躺在病床上的上條，輕笑了一聲。

“不過還真是謝謝了，醫生，竟然讓您從凌晨忙活到現在，實在是麻煩您了。”

“不過是醫生的職責罷了。”

醫生擺了擺手，然后合上手里的報告，視線在房間里掃過一圈，在修女打扮的茵蒂克絲身上微微停留了片刻，再次看向了皇甫：

“不過，那個小姑娘和昨晚上那兩個人是怎么回事，大半夜的突然冒出來三個沒有ID卡的人，還真是嚇了我一跳呢。而且聽說昨天晚上監視用的人造衛星都被一道神秘的閃光擊毀了，那群風紀委員怕是已經忙得焦頭爛額了吧。”

“人造衛星居然也被擊落了么？”

皇甫挑了挑眉，面露訝色。

改變了時間和地點，人造衛星依舊被茵蒂克絲擊毀了，巧合么？

“也許是某個研究所研究的新式武器吧，他們那些研究人員，研究出什么威力強大的武器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吧。”

皇甫聳了聳肩，繞開三人的身份問題，閑聊似地和對面的醫生說道。

“嗯，也許吧。”

醫生點了點頭，聽到皇甫的回答，也沒有了繼續深究身份的意思，自己只是個治病救人的醫生罷了，職責就是將這間醫院的病人醫治好，至于醫院外面的爭斗，不在他這個老頭子的管轄范圍內。

醫生不再言語，將手里的報告夾在腋下，轉過身匆匆朝自己的研究室走去。這幾天送來好幾個病人，都是不明原因導致的昏迷，在昨天夜里他已經初步找出了一些可能的原因，只是還沒有來得及去驗證，便被上條的事給耽擱了小半夜的時間。

走在走廊上，醫生抬起頭透過走廊上的玻璃窗看了看外面的天色，又看了看時間，花白的眉毛微微皺在一起。

已經這個時間了么。

算了，雖然昨晚沒怎么休息，但是現在自己卻并不是很疲憊，索性把之前沒做完的研究再完善一下吧。

想到這里，醫生走向研究室的腳步不由得又更加輕快了幾分。

看著醫生漸漸走遠，皇甫抬起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眼中帶著思索之色。

這名醫生……不知道是否是錯覺，皇甫總覺得有幾分熟悉，倒不是說人家長得呱太這方面，而是這個人像在什么地方見過一樣。可惜即便修仙者的記憶力很好，皇甫也沒有回憶起來有在什么地方見過這個人，反而讓心里面感覺空落落的。

嘆了一口氣，皇甫搖了搖頭，讓有些紊亂的思緒安定下來，轉身看向了病房內部。

早間淡金色的陽光透過窗戶灑入室內，白色的窗簾和被粉刷成白色的房間，在陽光的照射下顯得更加潔白，像是陽光照射在雪地一般。

病床上，穿著病號服的上條還沒有醒過來的跡象。

雖然有著號稱可以抹除任何異能之力的右手，但是身體卻還是普通人的體質，在充滿了煞氣的環境中活動仍舊無法避免被煞氣侵蝕。

現在雖然說入體的煞氣在送到醫院之前便被皇甫拔出，但是身體上的損傷卻不是說可以馬上就能恢復。

視線下移，穿著白色鑲金修道服的茵蒂克絲，看起來有點像是一個茶杯，安靜地趴在上條的病床前，雙眸緊閉，在上條身邊酣睡著。

皇甫嘴角微微翹起，也沒有留在病房的想法，輕輕拉上房門，轉身朝著走廊盡頭走去，順便和守在走廊另一側的兩名魔法師打了個招呼。

經過昨晚上的事情后，兩名魔法師的態度也是發生了大幅度的轉變，雖然不能像是上條藍發他們一般，但也不再是之前那一副劍拔弩張的樣子。

而他們兩人在昨晚安置好上條以后，并沒有一直陪著茵蒂克絲，而是在茵蒂克絲蘇醒后，又默默地退回到了暗處觀望，同時，也是在和他們教會在交流著什么。

不過從他們的反應看來，他們的交流或許稱之為爭執更為恰當，至于具體的內容，已經不是皇甫需要在意的事情了，無非便是茵蒂克絲的后續。

這是人家教會內部的矛盾，自己作為道教的修仙者，插手茵蒂克絲的事情已經是有些冒險的行為，如果不是知道神裂和史提爾的情況，這種事甚至是會引起宗教間糾紛。

所以打過了招呼，皇甫便也沒有停留，順著樓梯一步一步向樓下走去，順便伸了伸懶腰，活動了一下身子。

昨晚上封印逆行引起的身體崩潰，已經憑借著無垢之體的自愈能力恢復得差不多了，和以往不同的是，這次完全恢復的速度似乎快了不少。

大概，這次的傷表面看起來恐怖，其實并沒有那么嚴重吧……

上條的病房樓層并不高，加上皇甫腳速不慢，很快皇甫便已經下到了一樓。剛剛從樓梯間走進醫院一樓的大廳，一行醫護人員便推著一副擔架迎面而來，一名黑色長發的少女，雙目緊閉，躺在擔架上被推向急診室的方向。

而跟在醫護人員身后的，是一名穿著柵川中學校服，頭上帶著花環的短發少女，眼眶泛紅，睫毛上還掛著細小的淚珠，似乎是剛才才哭過一場。

初春小跑著跟在擔架后面，注意力都放在了擔架上的佐天身上，甚至于完全沒有注意到前面的身影是否有幾分面熟。

皇甫向后退出幾步，給一行人讓開道路，默默地看著他們從自己面前經過。在一行人消失在轉角后，皇甫才微微瞇起了眼睛，眸光閃動。

佐天淚子的能力是level0，也就是無能力者，如今連她也陷入了昏迷，意味著幻想御手已經開始大范圍地抽調計算力了。

“實驗開始了啊，”

皇甫輕輕感嘆了一聲。

通過連接使用了幻想御手的人的大腦，形成一個具有超強計算能力的網絡，從而完成可以拯救那些孩子的模擬實驗，讓那些孩子從長久的昏迷中蘇醒過來。

這就是小姨的計劃，一個沒有選擇的選擇。

只是……

望著急診室的方向，皇甫微微皺起了眉，眼中卻頭一次閃過一絲遲疑。

那些不良暫且不提，對于佐天淚子這類學生來講，一個虛假的希望，遠遠比沒有希望更加殘酷。雖說早就有了做惡人的覺悟，但是此刻皇甫心里卻突然有些不是滋味。

罷了……

事已至此，已經沒有回頭路了。

況且，不這樣做，又有什么辦法可以拯救那些孩子呢。

樹狀圖，小姨的申請已經被拒絕了許多次。魔法，本就和能力有沖突，何況這些孩子大腦損傷。如果用治療魔法，是魔法覆蓋了能力的回路，完成治療，還是二者直接發生沖突，把大腦炸掉，皇甫沒有辦法預料。

在這種情況下，也只能順著這個計劃進行下去了。

皇甫搖了搖頭，走出了醫院的大門。隨后，一道紫白色的閃電，沖天而起，向木山春生的研究所疾馳而去。

無窗大樓。

昏暗，夾雜著些許光芒的內部空間，突然其中的某一處像是湖面一樣蕩漾起來，光線扭曲，激起一圈一圈的波紋，緊接著一個身著白衣的虛影從波紋中心緩緩顯現。

與此同時，大樓中央巨大的玻璃容器中，倒立著懸浮在紅色液體中的人影也同時睜開了雙眼，露出了一雙翠綠的眸子，看向那道突然浮現的身影。

感受到投向自身的目光，白衣人影也同樣看向了對方，二者的目光在一瞬間交錯，兩股截然不同的氣息頓時在無窗大樓的內部彌漫，碰撞，整座大樓似乎都因此而顫抖起來，但是轉眼間，一切又變得平息。

“雖然只是投影，但是你居然會來，倒是有些出乎意料。”

冷漠而淡然的機器音從儀器中傳出，亞雷斯塔微微皺了皺眉。

“投影也好，本體也罷，接下來我們都只是看客，沒有區別。”

白衣虛影面無表情，從亞雷斯塔身上移開視線，看向了另一側像是監控錄像的畫面，畫面中，一道紫白色的閃電一閃而過。

“看客么……”

亞雷斯塔的目光同樣飄向了畫面，“你之前的所作所為，可不像是個看客該干的事情。”

白衣虛影依舊是那副看不出情緒的樣子：“不過是將一切推進到極限罷了，現在的程度，不管是你還是我出手，都不會再有更好的結果了。”

“這是一場賭博。”

“他沒有選擇的余地，這是他一出生就注定的軌跡。”

“自信是好事，但是未免太過盲目，如果他失敗呢？”

白衣虛影的視線落在畫面中的棕發少年身上，表情平淡，輕輕地吐出一個字眼：

“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