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程清泉來了以后，外婆拉著她的手就沒有放開過。

她緊張得坐在沙發上，有些想上廁所，外婆讓她喝牛奶，她也只敢抿一點點，害怕刺激了她真的要去上廁所。

許沂已經去了廚房，廚房的動靜如同交響樂，在外婆說話的間隙響起，程清泉豎耳聽，緊張得心緒也平緩了不少。

“還在讀書呀？”外婆摸著她的手，笑瞇瞇的問。

“大四了，現在在實習，過幾天回學校答辯。”程清泉乖巧回答。

“答辯呀！答辯可難了，許沂當時準備答辯每天都縮房間去圖書館，你要好好的準備喲。”外婆目露驕傲面帶擔心。

“嗯嗯，我一定好好準備。”

“真的挺難。”外婆再次語重深長。

程清泉目光嚴肅，今年論文要求提高了，她確實很擔心。

“外婆放心，答辯不是小事，我也想全力以赴去通過。”

“看你這么小一個娃娃，讓許沂給你指導吧，他還是他們學校的論文指導老師呢！”外婆擠眉弄眼。

程清泉也瞬間清醒，原來外婆是這個意圖，她立刻迎合“那真的要拜托許沂了，這次論文太嚴格了。”

外婆得到回應，心情大好，像個小孩子一樣手舞足蹈哈哈大笑。

許沂的外婆讓程清泉覺得很親厚，因為實在和她的外婆太像了，都是積極樂觀還像個老頑童。

兩人相談甚歡，拉扯著家常。

程清泉也在外婆的話語和引導下，去考古了許沂的成長經歷。

小時候頑劣好笑的照片，真的和如今溫柔大方的許沂有著莫大區別。

許沂洗完手，叫兩人吃飯的時候，恰好看見程清泉拿著他小時候的照片哈哈大笑。

許沂笑容裂開，趕緊上前，出其不意的拿過照片，然后收起相冊，當著兩人的面放在家里最高的柜子里。

他略過程清泉揶揄的目光，對外婆認真道“外婆，她還沒有正式答應做我女朋友呢？這么快就把機密透露出去了，被你嚇跑了咋整。”

外婆一拍手“哎喲，清泉，外婆給你說，許沂是個好孩子。”她趕緊拉著程清泉的手，感覺剛到手的外孫媳婦就要溜了。

程清泉等許沂的目光還沒來得及收回，被外婆忽然拉著手，她趕緊笑，回握外婆的手“外婆你放心，我知道他很好。還有外婆您這么好，我就更覺得他真的很好了。但是咱們不著急，咱們不著急哈。”

外婆之前聽許沂提過程清泉還沒有正式和他在一起，她剛剛其實一點都不驚訝，但是剛才兩人這么融洽，讓她忽然意識到這個外孫媳婦還不屬于她們家，心里真的難受得很。

她故作難過，卻嘴上說“沒事沒事，年輕人不著急。咱們吃飯咱們吃飯。”

飯桌上，許沂看到外婆瘋狂給程清泉夾菜，自己就悠閑的在旁邊觀望兩人。

看到程清泉滿眼的真誠和歡喜，他心里有了譜。

吃完飯以后，外婆拉著程清泉的手坐談了很久，直到萬家燈火亮起，她還沒有罷休的跡象。

外婆實在覺得和程清泉太投緣了。

許沂站起來，拉著不情不愿的外婆到一邊，說了幾句悄悄話。

程清泉好奇的盯著外婆的表情變化，看不出什么端倪來。

然后外婆竟然主動要讓她離開。

程清泉心里一松，禮貌的依依惜別后，進了電梯，程清泉就對許沂憋悶著一張臉，焦急小聲問。

“許沂，你們小區有公共廁所嗎？”

許沂點頭“有”他話卡在嘴邊，忽然輕笑起來“你難道真的是因為不好意思，廁所都不好意思去上了？”

程清泉被拆穿，也不狡辯，紅著臉點頭“哀人生之多艱！”

許沂被程清泉拉著飛速往廁所跑，然后等在外面看她飛奔進去。

然后滿意的彎唇，笑得溫柔。

她越來越真實，他們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也越來越近了。

程清泉心情舒暢的走出來，看見滿眼溫柔的許沂，一瞬間尷尬后迅速恢復正常。

“送到公交車站，你就回去吧。”

“為何？”許沂問。

“得給我空間思考一下，我想早點將自己的情緒和問題處理好，然后純純粹粹的做你的女朋友。”

許沂深深的看著她點頭“好。”

兩人安靜的漫步，直到到了公交站臺，兩人默契十足，道了別，各自去往各自的方向。

程清泉坐在車上，想到方才兩人即便不言不語依舊自然的相處模式，心里酣甜。

許沂回到家里，外婆非常吃驚。

“怎么這么快？”

“清泉坐公交車回去了。”許沂輕聲道。

“這小子，也沒有多遠，干嘛不送人家回去了來。”

許沂蹬掉拖鞋，躺在外婆的腿上“清泉她有事情想不明白，困擾了她許多年，我得給她空間。”

外婆有一下沒一下的摸著他的額頭，將他的劉海往腦后刨。

“傻小子，清泉一看就是很軸的那種女孩子，你想一想，這件事情困擾清泉這么多年還沒有想明白，你認為再給她一點私人空間，她會豁然開朗嗎？”

許沂目光定住，干凈黝黑的目光轉向外婆。

“外婆，你真的一語驚醒夢中人。”

“所以這件事情就只有靠男孩子去解決了，女孩子有時候想事情就先給自己較勁兒，你要去把清泉糾結的事情給了解清楚，再引導她想明白。”

許沂高興的坐起來，因為劉海被外婆刨了上去，露出飽滿潔白的額頭，顯得更加干凈俊朗。

“外婆謝謝你，我要去幫清泉解決這件事了。”

外婆笑瞇瞇的點頭，眼里堆滿了欣慰“去吧去吧，清泉都要走了喲。”

許沂站在外婆的對面，目光堅定“就是因為她要走了，所以我才有一些擔心。因為距離過于遙遠，清泉也不夠勇敢，那邊也有曾經仰慕過她，而不甘心的其他少年郎。我一定要在清泉離開之前確定我們之間的關系”

“去吧去吧”外婆欣慰的罷手“希望早點有一個名正言順的外孫媳婦。”

許沂點頭，飛快奔出家，邊打電話。

“顧言，我們見一面，現在就見一面。”

正在跑步的顧言，看了一眼手機頂的時間，一看晚上十點了“現在？老許，得不得太晚了，怕你圖謀不軌我。”

“圖你不洗澡嗎？你現在在跑步？”

“是嘞。”

“那就在森林公園音樂噴泉見吧。”許沂道。然后上車踩油門，飛馳而過。

程清泉坐在公交車上，其實早就過站了，但是她不想下去。

她想在這車上看一看沿路的風景，以及各式各樣的人，不同的人，不同的選擇，不同的喜好，不同的快樂。

其實她一直知道自己堅持的東西是為了什么，因為她特別在意別人的感受，尤其是自己的朋友。

但是她在高中卻沒有做到自己的堅持。她不后悔，但是今后不會再犯。

這就是一直以來她心里的堅持。

如今已經成為了一種束縛。

大學的那段感情，其實是比較美好和融洽的。但是那個少年，曾經喜歡過程清泉的好朋友，然后過了許久，當少年以朋友的身份接近程清泉的時候。

她其實從未想過和他有感情上的糾紛。

未來不可預測，因為兩人的極其相似，她心動了。

所以在少年三番四次的表達心意的時候，她就開始有所動搖。

她把這件事情告訴了自己的好朋友。

好朋友非常支持他們兩個在一起，還說，誰都有權利喜歡別人，況且我一直都沒有喜歡過他。他當然有權利喜歡你呀。但是之前聽過他的傳聞，好與不好，你要學會自己定奪。

程清泉鼓起勇氣和少年有一個月的曖昧的感情，然后她一直強調的是去了學校以后才能正式在一起。

但是這一個月中她時常心里不安，她一點也不想自己的好朋友，因為她的感情，而感到絲毫的不適，她每天都沉浸在自己對感情和友情的不忠誠，一直備受煎熬。

她其實知道自己這種情緒來自于哪里，因為缺乏安全感，因為害怕失去，不夠勇敢，不夠獨立。

當她和少年攤開說，不可能在一起的時候。她前所未有的輕松，回到了以往無憂無慮的日子，每天只需要擔心吃喝玩樂就夠了。

如今……她知道這一次不一樣。

許沂和顧言，不是她和她的好朋友那樣，也不是高中的時候那般。

只是巧合的是許沂和顧言有著她一直機會的關系。

雖然是后知后覺，也雖然只是機緣巧合。她也一點不擔心失去顧言，但是她會害怕讓許毅變得和她曾經一樣，患得患失。

程清泉非常了解自己的性格，敏感不夠勇敢，在她來不及將自己的性格修飾完好的時候。和許沂在一起就也會讓他缺乏安全感。

她所糾結的，

只是擔心自己做不到雙向奔赴而已。

如果她不夠勇敢，她真真正正的一點點也配不上許沂的美好和優秀。

許沂和顧言坐在車內，兩人沉默了許久，顧言先開了口。

“原來你們兩個就真的只差最后一絲勇敢了。”

“程清泉不夠勇敢，缺乏安全感不是一直以來都有的。高中的時候她其實一直是屬于一個被保護的形象，簡單快樂，非常有安全感。但是在眾多朋友中，有一個比她小兩歲的同學，那個同學機緣巧合之下和性格外向，廣交善友的程清泉成為了朋友。”

“她說，因為那個朋友小她們兩歲，可能思考的問題不在同一個層面上，所以她犯的錯誤，她都可以去包容，然后去引導那個朋友往正確的方向去改變。”

“所以當那個朋友在她們圈子里面，因為心智不成熟，經常會觸犯到其他的朋友。程清泉就會四處調節，盡可能修復她們的關系。”

“她一直把那個朋友當做妹妹，可謂付出了十足的真心。”

“事情是這樣發生的：那個朋友和清泉一樣是一個顏狗”顧言說著和許沂相視一笑

“那個朋友在學校有很多男神，我榮幸的成為了其中一個。”

“清泉是一個腦子很聰明，喜歡用方法學習的人，所以她總是能夠在看起來不是很努力的情況下取得比較優異的成績。那個朋友很努力卻考得很差，當時清泉看著很輕松的樣子，考了班級第二名。”

“她不知什么原因，伙同了班上一個對清泉有意見的女生造謠，說清泉的成績是抄出來的。清泉在班上的朋友比較多，了解她，相信她的人也比較多，然后就告訴了她這件事。”

“因為一直真心對待，清泉覺得她被背叛了。所以恰好在這個階段成為那個朋友新一代男神的我，成功獲得了清泉的關注。”

“她們兩個當時基本已經絕交了，清泉其實走不出來，她追求坦坦蕩蕩，厭惡背后說小話，所以她很親近的朋友，造謠說他她壞話的事情。一直成為她心中過不去的坎。”

“反正我和他的感情也算，那個朋友做了半個媒。清泉是故意來接近我，雖然后面是真心喜歡的我，但確實她的出發點是帶著目的性的。”

“我們在一起后她跟我說過很多次，今后絕對不會再為了不值得的人，而把自己變成自己曾經不想成為的那種人。”

“因為我們兩個是朋友，雖然是機緣巧合，但也恰好觸碰了她的禁忌。”

顧言說著目光懷戀“她其實很軸，不喜歡別人教她道理，告訴她應該怎么做。而是喜歡自己去做了以后得出結論，無論結果時好時壞，都要自己親身經歷了，體會了她才會心滿意足。”

“從來都是不撞南墻不回頭的人，曾經可把我氣死了。可她，就是軸的可愛。”

“既然你們兩個已經到了互相喜歡的地步。我覺得我是真的來晚了”顧言靠著椅子，目光惆悵失落“清泉說的沒錯，她等過我了，是我沒有好好珍惜她，怪我太過意氣用事了。”

許沂拍了拍他的肩膀。“所以我和你是在不知道你和清泉曾經的關系的情況下，我就喜歡上清泉了。所以清泉自己分得清楚，只是現在缺乏安全感而已？”

顧言揚眉“你還聽出了關鍵。差不多是這樣，她缺乏安全感，有一方面是因為我和他分手，因為她一直想不明白，有些人喜歡，只要喜歡著就忽然不喜歡了，是為什么。所以覺得人總是會變的，她就對感情沒有什么期待了。”

顧言目露難過“因為和我分手以后，加上宿舍的一些事情，她在異鄉就感覺到非常孤獨。特別的在意朋友的感受，因為她害怕再次被人放棄。這些事情是我在和她分手以后，偷偷地四方打聽知道的。畢竟我和她之前也有同一個圈子，其實想要悄悄的一直關心她也挺簡單的。”

他對許沂輕笑“如果我當時我沒有意氣用事，讓清泉知道了，我一直還在意她的這件事情。就沒有老許你如今什么事了。”

許沂點頭“我外婆說過，緣分到了擋都擋不住”隨即笑得得意。“我知道了，謝了兄弟，下車吧，我要去找清泉了。”

顧言一瞬間沉默，不輕不重的給了許沂肩膀一拳“好好對她，別像我那樣……不成熟。”

許沂挑眉笑“你都說我是老許了，我應該是和清泉天生一對吧。”

顧言翻白眼，心思復雜飛快下車，直到看見許毅的車子揚長而去，他才捂著臉蹲了下去，淚水打濕了指尖，心理暢然的難以復加。

他覺得他這一輩子，真的會遺憾一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