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過熱心腸的豐腴大娘，兩人一團在白紋茶館要了間包廂，在裊裊琴音里暫做休息。

上官夜魄替帝星與奶團子沏茶，好奇的聲音打破室內(nèi)寧靜，

“團子師父，如果韶音是莊修文殺的，也難怪公主會幫它。

昔日心上人與趁虛而入的枕邊人，果真是得不到的意難平。”

帝星單手撐臉倚靠在桌邊，嘲弄地瞥了眼小狗兒，

“多動動你芝麻大小的腦仁，說不定能長成蠶豆大小。”

“若真有目擊者，為何五年前不說，非等到莊修文仕途坦蕩時再說？”

奶團子將臉埋進(jìn)茶杯里，半晌才仰起頭皺眉糯聲嘀咕，

“聽起來好似沒什么問題，但我總覺得又有什么不對勁……”

“方才姨姨有提及，以前公主的病連太醫(yī)也醫(yī)不好，怎么在莊修文的照料下就很快恢復(fù)了？”

將空了的茶杯推向小狗兒，奶團子輕哼一聲奶呼呼道，

“我可不信什么愛情感動蒼天、無藥自愈，凡事要講究科學(xué)！”

“小蠢貨又再說奇奇怪怪的話……”

帝星伸手一彈奶團子的額頭，嘴里雖滿是嫌棄，但眼底卻藏著無人察覺的寵溺，

“凡人說話半真半假，不可全信。”

奶團子奶爪太短、摸不到額頭，她氣呼呼手腳并用挪過去揪帝星，

“你就有辦法得到可靠的信息了？”

勾唇露出邪肆的笑容，帝星伸出長手拎起奶團子，招呼小狗兒一聲后往外走，

“自然。”

兩人一團踏著紫橘暮色回了上官宅邸。

將后院里的下人們?nèi)s走，帝星肩扛奶團子坐進(jìn)八角小亭，他懶懶朝傻愣愣站在院里的小狗兒一揚下巴，

“開始吧。”

上官夜魄握著通體雪白的落雪劍滿臉疑惑歪頭看過來，

“大人，您讓我開始做什么？”

從白紋茶館回來后，帝星半個字也未多說。

大人不是有辦法套到可靠的消息么？

帝星不耐煩地嘖了一聲，用手中長蕭在石桌上輕叩，

“蠢！你不是滅鬼師嗎？自然是將與公主有關(guān)的鬼招來！我與小蠢貨因某些情況無法招鬼，要不然哪輪得到你？”

上官夜魄不敢多言，連忙用落雪劍劃破手心，以血為引開始招鬼。

他心里其實犯嘀咕，尋常人死后如無意外定入輪回了，哪還會在地府鬼界逗留，除非……

剛想到這，周身溫度陡然降低，眼前一團白與黑煙交織的氣體漸漸凝出人形！

上官夜魄嚇得險些往后摔倒在地！

這、這還真招成功了啊？！

眼前是位不茍言笑的中年女鬼，它臉上皺紋如溝渠，一副飽經(jīng)風(fēng)霜的模樣。

八角小亭里，帝星低頭給奶團子解釋。

能被滅鬼師從地府鬼界招來的鬼，都是欠了凡塵業(yè)債未還完。

生前未還完，死后便在地府鬼界還債，待還完后才能入輪回。

尋常人生前都能還完，這種屬于特殊情況。

奶團子從帝星懷里跳下來，小跑到滿面嚴(yán)肅的中年女鬼跟前仰頭糯聲質(zhì)問，

“你是靜涵公主的什么人？”

一聽這個名號，中年女鬼有了反應(yīng)。

臉上的皺紋微微抽動，它嘆息一聲，臉上的風(fēng)霜感好似又濃烈些，

“公主啊，公主她還好嗎？……我是公主的奶娘，諸位找我有什么事？”

奶團子想了想，將靜涵公主近況如是道來，又問，

“你是公主婚后死的，你倒是說說，坊間傳言，真是如此？公主的病，又是如何不醫(yī)而愈的？難道她是裝病？是為了什么？”

奶娘目光游離，囁嚅片刻后含糊道，

“是、是這樣吧……我也不大記得生前的事了……”

坐在小亭里的帝星并未起身，他只將長蕭往石桌上輕輕一磕，引起奶娘的注意后一言不發(fā)冷笑瞥了眼它。

奶娘不認(rèn)得帝星，但卻從他舉手投足間品出邪肆危險的氣息。

它不敢招惹，怯怯吞了口口水，低下頭將所知一一道來。

“其實……我雖照料公主長大，但對于公主在外的一些事并不清楚……”

“但府內(nèi)的事我清楚……公主對韶音琴師，其實并沒有坊間傳言的那么癡情，在公主府里也從未提過他……”

“對了，公主的確在韶音琴師死后纏綿臥榻，莊公子雖日日陪伴、但公主就是不見好，

直到有位貴人出現(xiàn)，贈與了公主一盞護(hù)魂燈，公主隔日就奇跡般地痊愈了！”

護(hù)魂燈？

奶團子低頭思忖片刻，又皺眉仰頭糯聲追問，

“貴人是誰？護(hù)魂燈在哪？它既然能救公主，為何現(xiàn)在卻起不了作用？”

奶娘半透明的臉上浮現(xiàn)一絲傷感，它干涸的眼睛里像是要淌下淚，

“哎……那貴人從不露面，我也只曾偷聽到公主叫過一聲‘老師’……”

“我會死，也是因為護(hù)魂燈……護(hù)魂燈原本放于后花園的一座小宅里，公主吩咐過，護(hù)魂燈需長明，可兩年前我打掃時不小心將其打翻，熄滅了……”

“我將燈重新點燃，本以為無人知曉，但公主跟通了天眼似的，隔天就怒不可遏把我賜死……”

它緩緩伸手去擦拭眼角，但什么也沒有，終究歸于虛無，

“伺候二十余年，竟比不上一盞燈……”

見再問不出有用的信息，奶團子示意上官夜魄將它送走，這才顛顛跑回八角小亭，拽著帝星暗紅色衣袍一本正經(jīng)糯聲問，

“旺財，你怎么看？護(hù)魂燈真這么神奇？不會打翻了就不能用了吧？是一次性的？”

帝星卻不像以往一樣嫌奶團子聒噪，而是盯著前方雙目放空，似是在想什么事情。

奶團子不知道的是，護(hù)魂燈這樣法器，帝星很熟悉。

畢竟護(hù)魂燈是兩千年前，帝星為了哄某人開心，特地用鬼氣凝聚而出。

沒想到物是人非，護(hù)魂燈竟流落到凡人手里。

在奶團子不厭其煩的奶聲叫喚中，帝星單手拎起奶團子放在腿上，伸手戳戳她軟乎乎的小肚子，嫌棄道，

“這么久了也不見長個兒，我還等著你女大十八變，現(xiàn)在看來，別一輩子都是只團子吧？”

莫名被嘲諷，奶團子一臉懷疑。

帝星不對勁，難道因為一個護(hù)魂燈，讓他想起了什么？

剛想懟回去，帝星摟著她站起來，他將手里長蕭挽了個花樣，俊臉上帶著絲索然寡味，

“護(hù)魂燈由鬼氣聚成，只能存放于陰氣極重之地，且不能距離庇佑者太遠(yuǎn)。”

“小狗兒帶路，我們?nèi)ヱ€馬府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