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為甲方的我是項目組中唯二的女性，還有一位是設計師。而我也是全場年紀最小的。

考慮到研發的項目經理剛剛換人，所以第一次的動員大會，由之前全程跟進競標過程的公司工程部來主導。工程部項目經理叫薛利軍，40出頭，地中海發型，鼻梁上架著一副細黑框眼鏡，做工程的人因為工作原因，對自己的穿著都不太講究。但我卻注意到，他和大多數工程人員不同的是，他并不抽煙，衣著普通但手上若隱若現的手表卻極其貴重，其他則看起來很普通，甚至有點土，腳蹬一雙十分破爛的看上去有些年頭的戶外鞋。身為A公司工程部項目經理的薛利軍同時還負責A公司亞洲其他在建項目，所以時間日程安排上比較繁忙，經常上海和其他國家工地來回飛。他對我客氣而疏離，點頭談笑間，眼睛并不會在我身上聚焦，都只是很快掠過，心不在焉的樣子。

第一次會議相對簡單，主要是介紹各方人員，并開始對接各自工作交接面，同時還是按照慣例再看過一次現場，以及過一遍調整方案。由于工程體量的問題，每次會議需要耗時至少半天以上。作為一個工裝白癡，我整個會議過程都在不斷復習隔夜的突擊補習，我也承認，我強烈要求接下這個項目除了對自己的信心，還有私心，這是職業發展瓶頸期不可多得的機會。所以不管多難，都必須啃下這根骨頭。

整個會議過程，我都很好意思的問了一堆問題：

“打斷下，MEP是什么東西？”

“哎，那個李工，你慢點，那一大堆氣啊水啊的順序是什么能不能再說一遍？說慢點我記下來。”

“消防要求啊？所以哪些是消防能不能幫我標出來啊？圖紙我還沒看的太懂。”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之后，我明顯感覺到了場上的氛圍變得安靜而奇怪，那些男人們的不屑已經快掩藏不住，有幾個鼻子直接哼出了聲音。第一次會議的后半程被我這個一無所知的甲方拖慢了步伐。有時候會注意到薛利軍投射到我身上的視線，他不動聲色的觀察我，我也傻兮兮的對他笑，態度極好的樣子。

再回到公司，我從石總房間拖出兩箱子滿滿的裝修合同，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我開始仔細啃條款。我和初藍的辦公室是和石總的連著的，類似一個大房間外面套著一個客廳。所以我把合同鋪滿了“客廳”和石總的房間門口。北方辭職之前已經和薛利軍一起定了總包方、顧問公司和監理公司，這三方在項目工程明細上，先匯報給薛利軍，再由薛利軍來和我對接工作。我不喜歡有人在中間轉話，拷貝總是會走樣的。所以，這個相處以及協作模式在之后的項目進行中被我改寫了，

A公司有一個一年一度的關愛項目，有關愛部門發起引導，再由每個部門出科教基本項目計劃，再眾籌一筆預算，叫上幾個學術科學背景比較強而專業的同事，每年都會有一個特定聯系的全國貧困地區作為聯系對象，和當地教育局聯系過后，確認指定的小學。關愛會提供的人員會帶著經費和教具，去這個學校教授孩子一些非常基本的科學知識，這些知識，在城市里這些不愿意“輸在起跑線”的孩子面前，簡直是小兒科。一般呢會采取寓教于樂的方式，畢竟國家偏遠地區的一個班級，受教育程度、年齡層次很不一樣。很多外企500強公司都會投入或多或少的資金和精力到類似的項目中去。

本年度，這個項目就輪到了研發。石總和我商量人選的時候就一直非常躊躇，對湯若雁的留洋背景和博士學歷，他非常中意，然而這樣一個。。。可以正兒八經出去“看世界”的項目，他挺不樂意將這塊甜餅讓給虎子嘗的，幾度開口和我商量著是否能讓春田去，可是考慮到這代表了研發的臉面，他又的確是擔心春田的“一陽指”發作，到時候場面很難控制。

所以看著我，卻問出了是否可以讓李玉潔去。

“老板，這個項目是配合商務部的活動，我們出什么人無傷大雅，只要別鬧出事情臉面丟盡即可，你讓李玉潔去，我哪有不批的理由。李玉潔可以從旁協助，那科學家要出一位，名字可有？”

“科學家好定，就季遇吧，她擅長和人打交道，很適合。”

“好啊，那我去通知玉潔做好準備，我先忙了哈。”正準備走開，卻又被石總叫住：”圖南，你沒意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