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沒想到你這么厲害。”

“彼此彼此。”

明黃的營火旁，沈恒丟給藍允兒一套自己的衣服，眼神中，仍帶著幾分殺氣。

一旁透著冰寒的湖面上，浮冰漸漸消退，漂在水面上的幾頭鯤魔魚，在月光下斑駁閃爍，但下一秒，便碎裂成無數細小的碎片。

猛地，湖中那些個頭最大的鯤魔魚向天躍起，低聲哀鳴，那是它們最后的倔強。

它們，都逃不離這湖水。

在沖出水面的那一刻，它們帶起的湖水便就已經凝結成冰，順著躍起的軌跡向上蔓延，于鉆石般閃耀的冰封中，留下了它們最后的模樣。

沈恒甚至都沒看那湖水一眼。

藍允兒擔心大規模的冰系術法把握不住，但他不一樣。

浩瀚靈力延伸到整個湖泊，卻能夠極其精準地圍繞住所有鯤魔魚。

一層堅冰隨之將其覆蓋，薄如蟬翼，卻足以封住任何行動。

等待靈力慢慢滲透進身體的每一寸，而后就這樣土崩瓦解，碎裂成微不可察的細微分子。

月色似沉湖，樹影斑駁，幾頭縱躍而起的巨大冰魚，倒也給此處，添上了幾分詩意。

“你到底是什么人？”

兩人異口同聲。

良辰美景，郎才女貌，抱膝共坐于營火旁，彼此都充滿著好奇。

“我知道你是佟國的太子，可這實力，恐怕天下沒幾個人是你的對手。”

“呵，明明實力那么弱，身上卻有隱藏修為高階禁制，連我都被你騙了這么久。你是哪個世家的大小姐嗎？”

“……”

藍允兒盯著沈恒，好一陣無語。

別看她這樣，可就算在秦川京都內，也是勉強稱得上高手的存在。

弱？

設個禁制隱藏怎么了，

不配？

越想越覺得頭大。

她抱著沈恒泡好的熱茶，低頭喝了一口，而后嘴中哈出些許熱氣，逐漸愜意，

“血影閣，地級一等暗衛，主要在秦川皇城收集情報。這次來北山，是為了收集某些人投放妖物的證據。”

和盤托出，輕松得沒有任何顧慮。

這倒讓沈恒不明所以。

“為什么告訴我？”他問。

血影閣，那是天下最強的刺客組織，勢力遍布各國，行蹤卻難以查尋。

地級一等暗衛，這種級別的人物，能輕易暴露？

而且連行動任務都說了……

堂堂的第一刺客組織，就沒半點兒紀律？

藍允兒看出了他的震驚，淺笑一聲道：

“凌姐姐說了，對公子你可以不必隱瞞，而且，公子也有秘密，不是嗎？”

“你凌姐姐？”

沈恒想起了當初在墨蘭軒中聽到的聲音，又想起了那本詭異的筆記，若有所思。

“咳咳~”

藍允兒刻意地咳嗽聲將他的思緒拉回，轉眼沈恒便見藍允兒正嘟著嘴，瞇起眼睛看他，神情玩味。

“沈殿下，你不僅跟我在一起，還想著別的女孩，就不怕那位姐姐生氣嗎？”

說著，她看了看魏晴嵐的位置。

后者此時仍在睡著，對兩人目前的情況一概不知。

沈恒反手照她的小腦袋上就是一捶，

“少在這兒玩茶藝奧，怕她生氣，你不會走？”

“略~就不。”

藍允兒朝他做了個鬼臉，然后偏過頭去。

許久，她又扭過頭問：

“你喜歡她？”

“對啊。”沈恒說。

“因為什么？”

“好看啊。長得漂亮，身材又好，而且性格還挺強硬的，我喜歡。”

沈恒摸著下巴稍兒，表面嚴肅。

“切，”藍允兒白他一眼，“若是公子只喜歡這些，我早就把你弄到手了。”

“你嫂子在呢啊，別聊騷。”

“聽到又怎樣，反正我喜歡你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

“真有你的。”

“哈哈。”

各自沒什么營養的玩笑，弄得兩人都有些尷尬。

藍允兒呆呆地望著火光，神情略顯沮喪，

撿起根樹枝在地上畫圓，逆時針一圈一圈，思緒，也就跟著回到了過去。

以前聽凌姐姐說，人生下來都是平等的，男人和女人間也沒有尊卑之分。

可她一生下來就是奴隸，隨著牲口一起被明碼標價。七歲時，她同為奴隸的父母便將她賣了，輾轉于各個花樓之中，見過不少事情。

若不是凌姐姐將她帶進了血影閣，那她這會兒最好的結果，也不過是做個貴公子家的小妾罷了。

所以她一直不明白那話的意思。

直到，三年前，她遇見了沈恒。

這人不怎么喜歡歌舞，卻能在墨蘭軒里，一坐就是一整天。

一擲千金、揮霍無度，卻能陪她吃些很粗糙的食物，沒什么講究，身上更是從未有過半分銅臭。

藍允兒明白，若不是因為他，墨蘭軒，甚至京城里的許多舞女，都不可能做到只賣藝的程度。

軒里所有的姑娘都很喜歡他，雖然經常是冷冷的，看著很無趣，但其實在一塊的時候，并沒有什么距離感。

人和人真的是不一樣的，有的人，也真的便是書中君子的樣子。

沈恒雖然算不上什么君子，但她很喜歡。喜歡到她不能再繼續喜歡。

“秦川如今不可能再偏安一隅，跟佟國的生死決戰在所難免。你們一個是佟國的太子，一個是秦川仙帝心尖上的公主。就算真的成親了，到那時候，也真的沒問題嗎？”藍允兒說。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她知不知道。”沈恒聳了聳肩，“反正吧，我是頂不住了。”

“那她一定是很喜歡你。”

“不知道。”

“……”

“自古的帝王都是些孤家寡人。如果我說，公子你和她很可能會是敵人，你會怎樣？”藍允兒繼續問。

沈恒一怔，似乎明白了些什么，但表情很快又變得平和，說：

“到時候再說唄，而且敵人變夫人，豈不是很刺激？……嘶，你掐我干嘛？”

“讓你清醒一點！”藍允兒看著他的眼睛，咬了咬牙，道：“我的夫君不可能有別的女人，但你可以是例外。今晚是我給你的最后一次機會了，把握一下？”

“額，”沈恒略作思考，回答：“你就不考慮考慮，管我叫爸？”

“不識抬舉的男人。”

“是你不知好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