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的哥哥們
- 不知不覺老去的80年代
- 撒哈拉的眷念
- 3105字
- 2021-03-28 15:17:57
一個政策牽動一批人,影響幾十年。獨生子女的孤獨,不是沒有朋友,是從小到大說不清楚的缺失,仿佛人生像一座孤島,無聲又無息,穿透黑夜的黢黑,卻找不到屬于自己向往的陽光和遠方。
從小我特別想有個哥,不行有個姐有個妹有個弟都可以。我一直覺得如果我有個哥,人生大概就不一樣了。我哥可以站在男人的角度幫我分析和助力我選擇男人,我哥會罩我會替我出頭。可是,我沒有哥。所以一切都只是我的渴望和想象,像海市蜃樓一樣而已。
那年頭“流行”上環,多年后我一直反對上環,我覺得人又不是牲口,不是你身體的東西放進去,多多少少是不習慣的,也是不舒適的。而那年頭即使上環的也難免懷上,然后打掉,多么的殘忍。
有的人求子而不得,有的人不管不顧隨便就能懷上,抬手就處理。
計劃生育的年代比的是幸運,能出生,生命多么的不容易。這一點感激我的父母,我多幸運從最開始的卵子和精子成為受精卵,然后又經歷十個月,順順利利出生,順順利利長大,生命,多么寶貴。
我最痛苦的是知道了本該有個弟,母親前三個月月經照來,一去檢查,三個多月了,只能懷到六個月引產,活蹦亂跳的,多高大的一個娃,一個男娃,就這樣一針下去處理了,沒了。我的負罪感一生都在,總認為是自己的存在影響了他的到來,我先來,所以那男孩多么倔強的生命,他多么“掙扎”著頑強著想“奔”到這個世上,可是他卻能存活在這個世上的資格都沒有,即便幸運的過了三個月,都到六個月了,依然,逃脫不了這命運。
我希望有個哥,上了大學這個有姐那個有哥有弟的,那種羨慕別提了。總覺得人家一家人好熱鬧,好令人羨慕。
所以“哥”,仿佛是我生命中的“軟肋”。
生命中有三個哥,可是都帶著“虎狼之心”。
A兄一天到晚好妹妹地喊,我們都姓王,天生自然親切感,后來我才弄懂了,他待我那么好是為了追我上鋪的姐妹,和我關系特鐵的那個維吾爾族美女,對我好只是接近那女孩的方式,結果他成功了,兩人屁顛屁顛拿著小鍋鏟搬到學校附近開始“夫妻日子”后,我這個妹,自然也沒啥用了。
B兄靦腆,對誰都儒雅,我生性外向,喜歡去逗他,特別是他嘴上的小胡子,讓我覺得特“穩重”,班上男孩特少,數量不行,質量還……,他長得還成,如果沒有嘴上那特像“小日本”的胡子,捯飭捯飭其實也還勉強接近我喜歡的張東健的“山寨版”,那時候因為《愛上女主播》簡直太迷戀張東健和韓載碩了,逗我高中的同桌,將來我去張東健和韓載碩家做女仆都可以,好容易遇到生活中還勉強像的,可想而知我的激動。我太想有個哥,我晚熟,總覺得戀愛和婚姻是許久許久的事,所以我把他當成哥。我總給他打電話,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歡,但內心是希望他回復的,但是他像一塊極寒的冰塊,又像一塊頑石,我感覺他并不需要把我當妹,也許人家有妹,也許人家心有所屬,對他,這是一種很復雜的感覺。
多年后我從外地回來,應該是我聯系的他,他似乎把小胡子刮了,卻多了一份生活的滄桑。
他突然邀請我去他臨時住的那里,說的話我倒懂不懂,我這人這方面遲鈍,你不說喜歡我,我完全不會知道,你不說你不喜歡我,我會以為是一輩子。他那樣的男生,我不太懂他的表達和情感。我大大咧咧,說者無心聽者有意,不知道為什么他再也不和我聯系了,也從這個城市“消失”了。其實我是希望一直和他聯系的。
多年后再見面他已經去了其他城市,有了一對“好”字,成了一個為家庭奔波的父親。
C兄是初戀男朋友的好哥們兒。第一次見他時我穿天藍色微型喇叭褲,白色底碎花V領,微喇叭型袖子的民國風襯衫,說來那天也奇怪,和我平時的著裝風格非常的不同,平時我都是艷色加身,那天出奇的“清純”又“青春”,多年后他說他依然記得我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樣子,依然清晰的記得我這身衣服的每一個細節。
而他,我也永遠記住了和他的第一次見面,也清楚的記得他當時著裝的每一個細節。
那是一個午后,一個黑湫湫的男生,剪著三七開的頭,拿著籃球,穿著球衣,腳上一雙黑色真皮人字拖,汗涔涔地跑進來。一臉微笑和灑脫。
“弟妹,來了。”我正好奇這人怎么穿雙拖鞋就打球了。他就這樣打招呼。我臉羞成了蘋果。任由初戀男朋友牽著。
來到他的寢室,男友去陽臺,他故意放了一首陳小春的《女人不應該讓男人太累》,末了還悄悄給我說“你的性格要不改,你們最終要分的。”然后還配合一個得意的笑。那時的我正在熱戀中,仿佛被人詛咒一樣說我們要分的,我惡狠狠地盯著他,跑到陽臺牽緊男朋友的手。
吃飯時,男友沒心沒肺地跑過來對我說:“你知道C對我說什么?”我一臉困惑。“他說叫我對你好,否則他會揍我”男友大笑。“居然說揍我。”男朋友繼續不可思議地笑。
我更覺得莫名其妙,但是異鄉有人如此的憐惜我,讓我覺得倍感幸福。他放那首歌的“恨”多少有點在感動里消除了。他非常搞笑,很愛笑,看見他,就會不自覺地開心,就這樣不知不覺的就成了無話不談的好朋友。
從此一天到晚“CC哥地喊不停。”
后來的日子,兩個人談戀愛像三人行。CC哥成了“法官”,有問題我都找他,也許因為他一開始對我的關心。
男友上班,C哥陪著我,一起自習,他的那些枯燥專業書我完全看不懂,我在他書上畫娃娃,我們一起聊天。在他們學校高爾夫球場旁的小道上,他告訴我畢業他要去廣州,離家近,他要保護他的媽媽。
“你不可以留下來嗎?”我突然很認真地說。那一刻我真的很希望他能留在這個對我來說無比陌生的城市,他的存在仿佛給了我很大的安全感,任何事好像都有哥哥。
他突然很難受,卻什么也不說。
男友惹我生氣,C哥問“喜歡什么花?”其實我有喜歡的花,第一不想讓他破費,第二覺得花不應該接受除男友之外的人。
“不喜歡”他不再提起。我語言上很嚴肅,但是我忘了告訴他我內心其實很感動。
后來他在南方,我們在北方,像平行線一樣各自奔天涯,我奔我“一生一世”“轟轟烈烈”的愛情,他奔他的家庭,守護他的媽媽……
某天突然收到他的短信,他說他來BJ出差,我說那你過來玩吧,他說沒有時間。我非常失落。可是下一秒我一下樓他就一臉微笑神奇地出現在我面前,一如從前。那種開心我至今記得。
后來的日子我和男友分手,他整宿整宿的安慰我,我怕趕不上飛機請他喊我,他說不喊,可是第二天準時給我打電話喊我起來趕飛機。后來他告訴我因為怕我誤了飛機一晚上沒睡。
落地我忘記給他打電話,他電話打來“到家了嗎?這些年你終于回到父母身邊,我終于不用擔心了。”這樣的話,我只聽過我父親講過。一時間,我居然淚如雨下,特別感動。
下飛機那刻,父親說,這些年,今天我終于能睡個安穩覺了。那時我知道了,父母在絕不遠游。而我以為不在乎的,終究在乎,而我以為在乎的,終究成了不在乎。
回來的日子,只要他一暗示我就排斥。因為初戀男友最后叮囑我,不要和他在一起,他太了解你我了,你不會幸福。
我習慣了一貫的聽話,多年后我明白也許他并不是擔心我不幸福,而是我和他朋友在一起他會覺得不幸福吧。而我,就算分了手,我也不會和他朋友在一起,哪怕是之后,因為我從來顧及他的感受,我不想他難堪。我的愛其實很溫柔很包容很理解人,可惜,對方往往看不到我所有的好,看到的永遠只是我的任性或者所謂的“霸道”。
C哥對我好,我一直當哥哥,可后來兩件事我覺得他應該是喜歡我。第一件事,回來兩年后他來到我的城市,我本來要去見他,他突然發了句:你能為他(初戀男友)去xx,去xx,你就不能為我去xx嗎?突然我害怕,我不敢去了,我知道他喜歡我,這讓我害怕,那時的我身邊已經有了另一個他,我不希望對不起他,要去也和男友一起去,但C哥這樣說,我不能去了。
從此他再不聯系我。
多年后一女人加了我的微信,一副對付情敵的語氣,我才知道是C哥的老婆,我說我是他好友的前女友,我們沒有任何問題。她說他的舊手機里都是你,所以我加了你。
我內心坦蕩,我沒有任何不妥的語言。
所謂哥哥,全部都如夢幻泡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