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水。

胥辰坐在床榻上冥想。

他已經向師尊保證一月內能突破金丹，必須抓緊時間修煉。

靈氣像潮水一樣，前仆后繼的沖刷他的經脈，順著青霄訣的路徑在體內運行周天。

二十年，七千三百多個日日夜夜，他已經習慣了無時無刻往體內涌入的靈氣。師尊說過，這是天靈根修煉速度快于其他修士的根本原因，而他更甚，對靈氣的親和達到了完美的程度。只要他能刻苦修煉，未來的成就甚至可以超越池陵仙尊，成為青霄劍門最年輕的仙尊。

成為仙尊對他來說還言之過早，現在的胥辰，只想快點突破到金丹境界。

靈氣在體內循環了一個又一個周天，胥辰控制靈氣，嘗試聚集在丹田內，可就像用手掌去抓一捧沙，沙子從指尖逸散，靈氣流經丹田，又繼續往前涌動。

他連靈氣聚集都控制不了，更別說結丹了。

胥辰郁悶地睜開眼。

透過半開的窗戶，可以看見夜空上一彎明月懸掛。

胥辰倒在床上，埋在柔軟的被褥中。

當初筑基的時候，他冥想了一夜，第二天就發現自己到了筑基修為。

師尊說天靈根在前期修煉的時候，基本上不會遇到瓶頸。可是自己這次進階卻不順利的很，莫非……他是“基本”中的漏網之魚？

想到前些日在師尊面前打下包票，說自己已經有了晉升金丹的感覺……

胥辰嘆氣。

感覺一直都有，可就是晉升不了。

好急。

不，不行，他一定要突破到金丹，不能讓師尊失望。

他還要參加大比，大比只允許金丹修士參加，如果他沒有突破金丹，豈不是不能參加大比了。

雖然來了修仙界二十多年，但胥辰去過最遠的地方也不過是青霄劍門附近的城池。這次難得有機會可以出遠門……他一定要突破金丹！

胥辰重振旗鼓，爬起來盤腿坐好，打算繼續修煉，剛一閉眼，腦海中突然響起聲音。

“胥辰。”

胥辰睜眼。

他猶豫片刻，還是翻身下床，將屋內的蠟燭吹滅，輕聲離開了屋內。

輕車熟路的來到青流峰山腰的一處山洞，月光照在洞口，里面人影綽綽，胥辰看了看身后，這才進去。

聽到他的腳步聲，來人轉身，半張臉被月光傾灑。

“池陵仙尊。”

池陵仙尊應了一聲，視線掃了一遍胥辰身周，微笑，“氣息波動很大，看來你近日就可突破金丹了。”

胥辰也覺得自己應該突破了，可總是找不到感覺。靈氣不受他的控制，沒有辦法凝丹，他卡在筑基巔峰無法前進。

他忍不住向池陵仙尊請教，“池陵仙尊，您當初晉升的時候……有什么特殊的感覺嗎？”

特殊感覺？

池陵仙尊不解，“天靈根修士達到出竅期之前，晉升皆是水到渠成之事，應該有什么特殊感覺？”

他每次突破時都在冥想，與平時并沒有什么差別，第二日醒來時就發覺自己晉升了。胥辰為何如此發問？

“你修煉遇到瓶頸了？”池陵仙尊擰眉，拿起胥辰的手探入靈氣，細細探查后眉頭擰得更緊了，“并無異常。”

胥辰低頭嘆氣，囁囁道，“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瓶頸，只是最近修煉時總有一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以前修煉，他能感覺到自己修為確實比之前增加了，即便只增加了一點點，也能感覺到。

可是最近的修煉，他感覺自己好像碰到了什么壁障，阻擋了他前進。

不應該。

池陵仙尊又檢查了一遍，還是沒有發現任何問題，靈氣運轉正常，經脈也沒有差錯。

可胥辰又說修煉起來力不從心。

莫非是小時候留下了什么暗疾沒有調養好，影響了如今的修煉？

“莫要擔心，待我回去查閱一下典籍，一定有解決之法。”池陵仙尊把這件事放在了心上。

胥辰收回手，眼簾微垂，欲言又止，最終開始說道，“不勞您操心了，我明日去問問師尊，師尊會有解決辦法的。”

提及長榕，兩人之間的氣氛凝滯，洞內一片寂靜。

最后還是胥辰先開了口，“池陵仙尊今日找我是有什么事嗎？”

池陵仙尊神色復雜。

“我知道你要去參加宗門大比，想教你幾個法術防身。”池陵仙尊將袖中早就準備好的玉簡拿出來，“無量峰之行恐有危機，我在青霄劍門無法顧及你，只能讓你多學些法術自保。”

胥辰怔怔看著靈氣涌動的玉簡，搖了搖頭，“池陵仙尊好意，胥辰心領了，但我不能收。”

他出來見池陵仙尊已經不合適，不能再收他的東西。

“胥辰，你……”池陵仙尊臉色有些難堪。“你為何一定如此。”

“我……抱歉。”胥辰低頭不敢去看池陵仙尊的神色，留下一句道歉，轉身往洞外跑去。

手中的玉簡因為貼身存放，上面保留了他的體溫。

池陵仙尊閉了閉眼，玉簡化成光電消散。

胥辰順著原路返回青流居，一路上心亂如麻。

他這么做，一定讓池陵仙尊很傷心吧。

池陵仙尊人很好。

他與池陵仙尊接觸，是十幾年前某天夜里，胥辰剛開始學習法術時的事情。

學習劍法可以根據劍譜上的招式、或者師尊和師兄們的演示來模仿，先學形，再學意。

但是法術不同。

學習法術主要靠悟性。

胥辰劍法學得飛快，但是在法術上就摔了跟頭。

經脈內的靈氣運行路線不對，靈氣流動速度不對，體外的靈氣處理方式不對……胥辰遇見的各種不對給他的法術學習造成了很大的困難。

沒有接觸的時候，胥辰看著池陵仙尊在試劍臺上施展火蟒以為輕松自如，可是輪到自己學了，才知道大師兄整天抱著《法術大全》看是因為何。

法術好難。

這是來自大師兄和小師弟的共同心聲。

胥辰的法術入門是長榕教的，師尊很耐心，一遍又一遍展示法術，幫他疏導靈力流淌的路徑，教導的時候是難得的溫柔。

但是他太笨了，笨到面對如此溫柔的師尊，不好意思顯露出自己的笨。

于是只能課后找師兄師姐們補習。

胥辰從長榕那里學到七分，再找師兄師姐搞明白兩分，最后那一分，無論如何也弄不明白了。

因為學不會法術而夜晚輾轉反側無法入睡，胥辰孤身一人跑到外面去練習。

大師兄說了，勤能補拙。

學習劍法的時候，總感覺時間過的飛快，可輪到學習法術，就感覺時間似乎停止了一樣。

度日如年。

一邊又一遍，一次又一次，把全身的靈氣都耗光了，天上的星星才移動了一點。

胥辰用最后的一點靈力對自己用了最熟練的清塵訣，打算回去補個覺。

明日還要繼續跟師尊學習，可不能遲到。

胥辰踩著月光回青流居，卻不想在路上，意外遇到了池陵仙尊。